这发展……怎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难怪这几天他总觉得身体格外舒畅,好像就是从他和旭尧交战那时起产生的变化。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先前还以为是人在极端情况下展现出的强大求生欲。 完全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破境的关系! 原来他已经结丹了? 但是陈争渡忽然出现堵住他,还莫名抓住他不放,就是为了和他说这个?! 他顿时恼羞成怒:“不关你的事!” 这期间,陈争渡的视线一直落在宋溪亭身上,眼底含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如今的宋溪亭虽然态度故作凶狠恶劣,不似以往对他言笑晏晏,阿谀奉承,却难得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 竟意外地让他觉得生动。 陈争渡抿了抿唇角,收敛浑身寒意,压低声道:“随我回去。” “回哪?”宋溪亭竖起眉毛,恶声恶气道,“陈道君,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待此事了结,我会自愿退出剑宗。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也再也不是师兄弟关系,你还管我做什么?” “回去。”陈争渡再次重复,下颚略微紧绷,“我会护你。” 宋溪亭也动了真气。 他暗自咬牙,觉得陈争渡真是不讲道理。 以前他天天追在陈争渡屁股后面,费尽心思百般讨好,对方却态度冷漠,从不搭理。 如今他明明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远离他了! 他反倒开始追着不放。 宋溪亭深吸几口气,倏地抬起头,迎上陈争渡深邃的双眼。 “不劳烦陈道君。”顿了片刻,哂笑出声,“怎么,堂堂剑宗首席弟子,无情道第一剑修……不会打算和我这种人死缠烂打吧?” 陈争渡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 宋溪亭一点不意外,毕竟在他眼中,陈争渡本来就是个锯嘴葫芦! 即便把他屋子点了,他都能表现得岿然不动。 眼见陈争渡抓着他不放手,态度强硬,宋溪亭猛地吸了口气。 “大师兄,作为九州玄门魁首,你的职责永远是降妖除魔,庇护苍生。”僵持中,宋溪亭先退一步,换回了宗门称呼,低声开口,“我知道你不擅长说谎,也不会说谎……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陈争渡静静凝视过来。 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宋溪亭大脑恍惚了一下。 眼前再次浮现出上一次两人默契对视的时候,在波云诡谲的沧浪江,两艘仙船遭遇魑蛟袭击。 当时宋溪亭站在甲板,焦急寻找陈争渡的身影。 然后二人隔着遥远的距离,猝不及防视线相撞。 他清晰记得,那时的自己如释重负,宛如找到了主心骨,惶恐忐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不管处境多么危险,好像只要陈争渡在,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鼻腔无端涌上一股涩意。 宋溪亭迫使自己平复杂乱的心情,若无其事看着陈争渡的眼睛。 “如果有一个魔物,他以前做过一些坏事,骗过别人的钱,偷过别人的酒,欺负过比他笨的小孩;如今为了复仇,他不择手段也要杀死他的仇人;未来,也许还会引起三界动荡,降下灾祸!” “即便非他所愿,世上依然会有很多人因他而死。”宋溪亭干巴巴问出最后一句话,“若是在这之前,你遇到了他……会不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随即,他看见陈争渡眉头一皱。 于是宋溪亭刻意伪装的从容便再也保持不下去。 霎时间丢盔弃甲,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接着他听见陈争渡清冷的声音,开口道:“在他为恶前,我会阻止他。” 宋溪亭轻轻一笑:“怎么阻止?找个阴暗的地窖或牢房,把他永远囚禁起来吗?” 陈争渡皱眉:“我不会让他做伤天害理之事。” “如果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呢?” 陈争渡半晌没说话。 宋溪亭僵硬地牵起唇。 其实这个问题问出口的刹那,宋溪亭就已经知道答案。 可如今站在陈争渡面前,他仍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护佑苍生是他的职责。 那他呢? 他不是苍生中的一个吗? 明明他只是想平凡地活着而已啊…… 什么天道,什么魔骨,什么三界,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偏偏落在他头上了呢? 二人中,宋溪亭的位置站在楼梯靠下一格台阶。 这个角度,他只需微微抬头,便能窥见男人被睫毛阴影覆盖的双眸。 幽暗深沉,不含半点温度。 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某些宋溪亭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对于宋溪亭来说,实在难以分辨。 当然,眼下他也不想去分辨。 “这是你选择白无忧的原因?”陈争渡眸光沉沉和他对视。 宋溪亭愣了愣,差点没反应过来——白无忧是白衣观音的本名。 只是以前他习惯了称呼小名“白白”,现在则习惯了“白衣观音”的名号,还从未叫过对方这个名字。 陈争渡竟然连白衣观音的真名都知道,想来这些时日一直在调查此事。 也不知道他都查到了什么? 就在他发愣的间隙,陈争渡低了低头,垂下一道暗沉的目光:“你信他……” 像一株开在雪山之巅的莲花,枝叶被厚雪掩盖,不见天日。 宋溪亭敏感地觉得这句话应该还有后半句。 可陈争渡偏就顿在那,沉着脸不肯再说了。 宋溪亭不禁放缓呼吸,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说我们之前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是两个人立场不同的问题吗? “哥哥!” 斜里传来一道声音。 宋溪亭只觉肩膀一沉,再回神时已经被白衣观音带去他身后。 方才陈争渡放松了力道,加上二人注意力都在对话上,才让突然出现的白衣观音得逞。 “哥哥,你怎么在这?可有受伤?”白衣观音满脸紧张,一双狐狸眼泫然欲泣,“刚刚邙山跟我说你不见了,我还以为……吓得我赶紧来找你了。” “我没事,只是遇到大师兄打个招呼。” 白衣观音手臂环在宋溪亭肩头,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充满暧昧和保护欲的姿态,谁也不知道他垂落的眼底似流淌着暗流。 宋溪亭担心他们两个又一言不发打起来。 今天场合不同,闹出动静怕会惹来瞩目。 和那道颀长的身影擦肩而过,宋溪亭分散注意力,抿唇道:“我有点饿了,先回雅间吃点东西吧?”
第64章 蝼蚁 这次直到拐上二楼,后面的陈争渡都没有追来阻止的意思。 宋溪亭松了口气的同时。 不知怎么,莫名有些失落。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和陈争渡之间算是彻底闹掰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听到他那番言论,陈争渡肯定对他失望透顶。 宋溪亭自嘲般笑了笑。 心说反正他们两个本就是一段孽缘。 如果不是为了完成天道任务,他不会故意接近陈争渡,不会去剑宗拜师,更不会和对方交换身体,意外有了牵扯。 从下山到京都,再到恶歧道。 这一路的纠缠和暧昧,都是宋溪亭的蓄意图谋。 一段始于欺骗的关系,终究会走向灭亡。 而且扪心自问,宋溪亭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也没有为三界舍生忘死的慷慨气度。 既然完成了天道任务,那就干脆分道扬镳吧! 趁着还能明哲保身的时候。 - 凌萱终于在人群中找到珩阳,二人将将相遇,便有一名穿着红裙的女子带着他们去了二楼雅间。 一进去,看到熟悉的面孔,凌萱这才感觉松了口气。 雅间是独立的包厢。 面朝斗兽场的方向设计了一扇宽大的窗户,视野极佳,正对着楼下八角擂台,观赏性十足。 这边宋溪亭刚回到雅间坐下。 一抬头,好巧不巧,对上了一道熟悉的目光。 而不久前,他和这道目光的主人还在楼梯间近距离接触过。 宋溪亭:“……” 尴尬,无措。 由于整个斗兽场依塔而建,因此二楼也呈八角环形。 若两个雅间刚好正对着,只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对面雅间的一举一动。 当然,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每个雅间的窗户都设计了珠帘,垂落后便能挡去一些不必要的窥探。 只是这样一来,便会遮挡观看斗兽表演的视线。 所以基本没什么人会放下珠帘。 加上以往来斗兽场的注意力全在擂台上,谁会这么无聊盯着客人看? 事实证明,确实有人很无聊。 宋溪亭觉得九州玄门对陈争渡某些评价大错特错,什么清正自持,高风亮节? 哪个正道魁首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偷窥! 他下意识扭过头,想让白无忧把珠帘放下。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先偷窥的人又不是他,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宋溪亭暗自较起劲来。 对面的方昊宁和邓景然不知道宋溪亭易容,因此没留意。 倒是凌萱动作一顿,发现他之后有些意外,想招手又想起什么,末了朝他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对于其他人,宋溪亭还是十分包容的。 便也回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他虽然易了容,但眼睛形状无法改变。 一双熟悉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眼角弧度略翘,眼皮折痕清晰,又长又密的睫毛盖住三分之一瞳孔,透出琉璃般的色泽。 一张普通的脸忽而变得活色生香。 陈争渡喉结轻轻一动。 这一次他率先移开了目光,抬手默不作声给自己倒了杯水。 宋溪亭看见这一幕,心里哦豁一声:赢了。 赢了却没有多高兴。 他寻思自己应该会错了意。 也许陈争渡并不想看他,毕竟他们刚刚才闹过不愉快。 他会“偷窥”,其实更大的可能是想盯着他和白无忧,看他们到底在密谋做什么罢了。 较劲的念头一扫而空。 宋溪亭鼻子哼出一口气,转过头也不再往对面看去。 就在这时,斗兽场入口有了动静——是飞龙宗来了! 此番他们本就计划着请君入瓮,故而白无忧没有隐藏古塔位置,并将其从地下搬到了地上。 不过以防万一,斗兽场入口布下了层层妖术。 谓之「禁制」。 和鲲云禁地的禁制作用相似。 在踏进斗兽场的瞬间,所有“人”的修为便会暂时遭到压制。 即便是化神境的高手,修为也会被禁制束缚,退为分神境,乃至是元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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