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自觉身份暴露,脸上却没有多害怕,反而任凭宋溪亭拿捏,保持着上身微倾的别扭姿势。 “……哥哥是如何知道的?”他笑着问。 “倒也不是很难,我想你应该是仓促间决定接近我的吧?以至于错漏百出。” 宋溪亭往他身上贴了一张金色符箓,确定对方没有任何威胁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开口。 “你说你来自洄南,可你身上穿的衣物布匹却并非产自洄南。” “就凭这个?” “今天晚上,我们外出逛妖市遇到百鬼夜行,当时我见那莲台轿撵上的白衣观音便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想来,是因为他男扮女相,而你的耳朵上好巧不巧也有环痕。” “还有呢?” “你的那个护卫白大哥,也是假的吧?”宋溪亭道,“其实今天以前我一直没想通,怎么会有人带公子来看病求药,却不顾重伤的公子伤势如何,安全与否,忽然单枪匹马跳出去挑衅贾海?” “后来我仔细一想才明白,他是故意的。故意以单枪匹马败于贾海,接着将大家的目光引至丹青图,顺势找到妖市入口。” 对方挑眉道:“这样一来,我不是帮了你们吗?哥哥又为何视我为敌?” “虽是帮了我们,但你真正的目标应该是飞龙宗吧?”宋溪亭猜测,“或者说,是梵天世家?而你之所以亲自出现在奉城,就是为了确认,飞龙宗里到底有没有梵天的人。” 白衣观音弯唇一笑,无端生出几分邪魅,他点头夸赞:“哥哥果然聪明。” “好了,聊天结束,来日你可以做个明白鬼了。” 宋溪亭从储物戒召出传音玉令——这是他和陈争渡商量好的。 他先来屋中试探,等对方露出把柄再唤他。 其实一开始陈争渡不同意他这个想法,觉得太过以身犯险。 虽然宋溪亭也不知对方为何潜藏在他身边,但不知为何,他直觉这个白衣观音不会伤害他。 饶是如此,陈争渡还是不放心,给了一张他亲手画的符箓。 除非对方的修为境界比陈争渡还高,否则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个房间。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与梵天世家作对吗?”小白盯着他的动作,冷不丁开口问道。 宋溪亭一顿,末了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奇怪,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不管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都先放一边,我们来聊聊鲛人在哪……” “我是为了哥哥。” 宋溪亭心说:这种不入流的瞎话,我也编得出来。 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白衣观音躺回榻上,一双凤目直勾勾盯着宋溪亭:“我先前说家中有个哥哥,这话没骗你。百年来我一直在黄泉幽冥寻找你的踪迹,后来打听到你可能在恶歧道,我便来了这里,可惜依旧没有你的消息……” “我想你是不是早就投胎入了轮回,却不知道,你竟然已经还阳成了人。” 宋溪亭:“……” 他还阳的事目前只有滟灵姑姑知晓,莫非是她说了出去? 不会,滟灵是他在世间唯一信任的一个人,她不会害自己。 “我猜你应该失去了一些记忆,所以不认识我是谁。”小白声音蛊惑,“那哥哥想不想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死的?” 宋溪亭怔了怔。 他坐到桌前,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又反应过来水有问题,只好咽了咽口水,忍了。 他手里无意识把玩着空杯,没有开口。 相较之下,躺在床上受制于人的白衣观音反倒表情更为从容。 “你以前认识我?”宋溪亭皱眉。 他仔细回忆过去,始终没有想起自己曾经和对方有什么关联。 莫不是在唬他? 白衣观音道:“当然认识,你是我哥哥啊。” 放屁。 他有个哪门子的弟弟。 “你以前救过我,收留了我,我们两人相依为命,我一直把你当我哥哥。”许是见他不信,白衣观音继续说道,“你喜欢吃糖油酥饼,喜欢听曲看戏,经常偷偷跑去学堂偷听夫子讲课,没事还喜欢抓蛐蛐。哦,你说你右腿曾受过伤,断骨重接,所以至今还留有疤痕……” 宋溪亭轻咳一声,打断他:“你方才说你是因为我所以和梵天世家作对,我的死和梵天有关?” “扑哧。”白衣观音突然笑了起来,好似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 “哥哥不必费心思套我话,你若想知道,我会把以前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 “当然,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儿。”
第50章 狐术 “你不过是哄骗我放你走,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宋溪亭虽然这么说,其实心底已经信了七八分。 今天那顿早膳,明显是按他喜好做的。 能如此了解他的人,想必和他关系匪浅。 但宋溪亭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放了他,以前关系亲密,不代表现在关系亲密,几百年过去,谁能保证当初那份心是否一如既往。 “我从不骗你。”白衣观音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态度,正色道,“你不是想知道鲛人在哪吗?包括那些失踪的修士。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宋溪亭有点心动。 如果真如白衣观音所言,那么他们此行就会顺利很多。 他思忖良久,刚要开口答应,白衣观音却微微一笑:“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果然! 事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宋溪亭挑了挑眉:“行吧,说说看。” 白衣观音一双凤眸邪魅妖异,似乎压制着什么,浮现出几分暗芒。 他冷冷开口:“你身边的几个修士,特别是那个姓陈的,我不喜欢他,你不能把我们的事告诉他!” “为何?” 宋溪亭有些意外。 自始至终,陈争渡都没有对他出手,他们俩甚至连句正常的对话也不曾有过。 “哦,你对那位陈仙君怀恨在心,难不成是因为他单手就能把你勒起来的事?” 毕竟堂堂妖市主,整个恶歧道的老大。 未曾想有朝一日被人勒着肚子提溜着……传出去是不大好听。 “……”白衣观音眼皮控制不住一跳,差点气笑了。 “总之,我们俩的事,他不能知道。”白衣观音收敛表情,用最无辜的语气说道,“我觉得有些事情哥哥应该也不想让他知道吧?” 宋溪亭沉默了。 的确,不论是他生前还是死后,这些事他都不能告诉陈争渡。 宋溪亭把杯子扣在桌上,起身走向床榻。 既然已经想好,便无须再犹豫。 他一把揭下那张金色符纸,淡淡说道:“你可以走了。” 白衣观音消失在窗口的同时,房门被人敲响。 宋溪亭猜到外面是谁,深吸了一口气,等到冷风灌进屋中,吹遍每一个角落,几乎闻不到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才去开了门。 陈争渡面容冷峻,长身玉立站在门口,像座无可撼动的高山。 宋溪亭对上他乌黑的瞳孔,有那么一刹那,准备好的说辞就要胎死腹中了。 “他太狡猾了,没有中招,修为也在我之上,你给的符纸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溜走了。”宋溪亭一口气说完。 陈争渡眸光暗沉,没有说话,看似无波无澜,实则周身蕴藏着锋利寒意。 宋溪亭第一次见这个模样的陈争渡。 以往他再冷漠,看向他眼神也都是平和的。 更令他意外的是,陈争渡居然拨开他,径直闯进房间,往窗户边走去。 宋溪亭怕他瞧出什么端倪,亦步亦趋跟上,小心翼翼开口:“哥哥,你生气了吗?” “退后。”陈争渡声音沉冷。 然而就在宋溪亭犹豫要不要听话后退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妖力从窗外袭来,夹杂着恶歧道特有的森寒阴气,迎面攻向陈争渡。 后者似早有预料般,面不改色抬手,运起灵力与妖力碰撞。 他的修为在白衣观音之上,对方一击不成,妖力立时溃散,连同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溪亭没想到白衣观音还有这一手! 他知道陈争渡会来找自己,所以没有立刻离开,一直躲在窗外伺机偷袭陈争渡。 宋溪亭紧张道:“哥哥,你没事吧!” 他在心里唾骂白衣观音。 要是伤了陈争渡,别说哥哥弟弟,叫爷爷都没用! “方才他可有伤你?”陈争渡垂下眼帘,问道。 被攻击的明明是他,怎么他反倒来关心自己? “没有。”宋溪亭心里闷闷的,还有点虚,编瞎话都没什么底气了,“可能见我修为低,不屑动手吧。” “这里不安全,随我去隔壁。” “……” 宋溪亭张着嘴,一时被这个天降好消息砸昏了头。 晕晕乎乎跟着陈争渡回了隔壁。 晕晕乎乎躺到了陈争渡的床上。 脑子还没转明白,一扭头,发现陈争渡笔直坐在桌前,一副“你好好睡,我守夜”空谷幽兰的模样。 他眨了眨眼睛。 月黑风高,孤男寡男。 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这个大好的机会。 “哥哥,你不上床睡觉吗?”他趴在枕头上,两手托着下巴。 这个姿势表示他此刻很放松,且心情愉快。 宋溪亭心情愉快,那就代表有人要遭殃。 陈争渡闭着眼睛仿佛入了定。 宋溪亭一边哼小曲,一边委委屈屈地哼唧:“哥哥,你这样坐着,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睡觉?要不我还是干脆回自己房间好了!反正那白衣观音不一定会再来,就算他再来,因为你而迁怒我,要杀我泄愤,也只当我自己倒霉,命途多舛好了……” 说到这,他如愿看见陈争渡眼皮一颤,睁了开来。 “这床两个人也睡得下,我往里挪挪,你上来一起睡吧?”宋溪亭央求。 “……” 似是被他喋喋不休的嘴巴吵得无法清净,陈争渡终于妥协,过来脱了鞋袜上榻。 恶歧道的客栈没那么多讲究,分上房次房,所有房间的格局和尺寸都是相同的,床也是如此。 两个男人是可以睡下,但多少有点拥挤。 宋溪亭如愿以偿紧紧挨着陈争渡。 陈争渡的睡相和他的为人一样,可谓非常端正,仰面朝上,双腿直挺挺的,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完全可以拿出去当睡觉模板。 但此时旁边多了个宋溪亭,他就像个活泼的猴子,没有片刻老实! 一会儿翻个身,一会儿掀个被子。 手时不时摸向旁边的陈争渡,趁机揩油。 开始还算收敛,轻轻搭在对方肩膀,见他没有反应,便逐渐肆无忌惮起来,手指戳了戳陈争渡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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