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人言之凿凿,听的人兴趣盎然,看来再过不久,修真界又要多一件大喜事了。 能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同样就能传到越爻的耳朵里。 越爻上次从栖霞峰回来就不太对劲,整个人好像魔怔了一样。 听人说青阳仙尊要收徒,他是不信的。因为阿招早上还在他旁边信誓旦旦的说不收徒。 可见到苏行云牵着江屿念的第一眼,不信也得信了。 越爻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恶劣成这样。 自己一次一次相信他的样子,落在他眼里,是不是就是一个愚蠢的笑话。 他对他大概从没有半点真心的。 高兴了来哄一哄,不高兴了弃之如敝履。 左右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直到青阳仙尊打算与圣子结成道侣这件事传过来。 越爻越发的平静,他在屋子里静静坐了一整天,从天亮到天黑,黑暗笼罩一切的时候,他眼里最后一丝光都消失了。 欲/望,邪性,恨意,不甘,人类所有的黑暗面被无限放大。 平地突然起了风,乌泱泱的魔气像控制不住一样从他身上弥漫开来随风翻腾,一旁的草木全部枯萎。 一缕殷红的藤蔓从他的背脊一路往上爬上了他的侧颈,漆黑的眼眸也被赤红取代,浑身的气息阴森又邪恶。 门被推开,越爻再一次出了门,提剑上了栖霞峰。
第24章 苏行云在藏书阁待了大概半晚, 外面狂风乱作,时不时劈下一道闪电,好像快要下大雨了。 他顿了顿, 还是准备回栖霞峰, 江屿念年纪太小了,如果打雷下雨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害怕。 踏入栖霞峰的时候,苏行云觉得有点奇怪。 往常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 主殿永远都灯火通明。 但今天四处黑漆漆的,连道路两边的鲛油长明灯都不亮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整个栖霞峰都阴森森的。 苏行云越往上走越奇怪, 殿外里当职的仙侍都不见了, 门口空无一人。 一股若有若无的魔气从大殿里传了出来。 苏行云心口一跳, 暗道糟糕。 天空炸雷闷响, 随后便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那道惨白的光照亮了大殿, 也让苏行云看清了殿内的一切。 一百三十几个仙侍高高矮矮被捆仙绳像捆粽子一样全部吊在大殿上, 连江屿念也没放过。 胖胖的糯米团子脸色惨白, 双眼通红, 可能是吓懵了,抿着嘴巴想哭又不敢哭。 有人背对着他而立, 身姿卓越,白衣似雪, 可周身却泛着一股乌泱泱的黑色雾气。 天色太黑了,瞧不分明, 但是苏行云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谁。 “爻爻, 你在干什么?” 他飞快走向大殿内,听到声音, 越爻转过身来,黑暗中,他原本漆黑的眸子竟是猩红一片,看得人浑身发怵。 苏行云甚至看到了他侧颈上的魔藤,那东西在他脖颈上张牙舞爪的生长。 一股凉意顺着背脊一路爬上了后脑勺,事情好像糟了。 但是还有更糟的事,踏入大殿,一道奇怪的符文落在他身上,红光四起,他被困住动弹不得。 “越爻……” 越爻朝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拔出了仙剑架在第一个仙侍身上,银色的剑光一闪而过,惨叫声响起,仙侍的身上多了一个血窟窿,大片大片浓稠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大殿的玉石地板上。 越爻唇角的笑带着癫狂:“阿招,你身边的人有点多,都杀了吧。” 苏行云一边攻击法阵,一边试图阻止他:“你发什么疯?住手,把剑收起来。” 越爻没听他的话,又是惨叫声响起,锋利的尖尖狠狠刺入仙侍的右臂,艳红的血洒在越爻苍白的过分的脸上,仿佛白瓷上开出的梅花,妖艳渗人。 他随意的用袖子擦开脸上粘稠的的血珠,但是他的衣袖上原本沾染了更多的血渍,这样一擦,把大半张脸都糊上了殷红。 阴影下,整个人阴森又割裂,上扬的唇角满是遮掩不住的戾气,像地狱里走出的修罗。 “我知道阿招伤害过我,但是怎么办,我舍不得对你下杀手,我舍不得你受伤。” “不过没关系,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让他们代替你,一百零八剑,剜眼之恨,狱渊之仇,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等我在他们身上千倍百倍的还回去,我们的账就两清了。” 越爻的眼睛红得仿佛在滴血,偏偏还在笑,连语气都带着毛骨悚然的缱绻与温柔:“阿招,我这个办法是不是很好。” 苏行云真的要疯了,他疯狂的攻击着困住他的阵法,但那红色的丝线丝丝缕缕缠在他身上,竟是割开一道又来一道。 他像被陷进了血色的沼泽里,怎么也抽不开身来。 “越爻,住手,你清醒一点。” “我现在很清醒,无与伦比的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那你把剑放下,我们好好的谈谈。” “好,我们谈谈。”越爻放下剑,朝苏行云惨烈一笑,苍白的脸没有半点血色,仿佛轻轻一触就要碎了的落花:“阿招,你为什么又骗我呢?你总是骗我,究竟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你让我遇人三分笑,我就一直保持着笑脸。你要我多交朋友,我就一直在交很多朋友。你要我堂堂正正做人,我就一直努力在做个好人。” “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认真记得,一句也不敢忘。”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笑,一点也不想交朋友,一点也不想做个虚伪的好人。” 他的声音破碎,竟然带着哭腔,眸色通红,脸上血迹斑斑,仿佛哭出了血泪。 “只是你喜欢,所以哪怕我很讨厌,也一直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一直按照你的要求在做。” 他面色苍白,神情好像绝望到了极致,扭曲又狰狞:“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是一次一次的丢下我?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 苏行云听着越爻的话,心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他不知道越爻为什么会把他说的话,这么偏执的记在心里,甚至有些病态的按照这些要求来做。 可是,他让他笑,让他交朋友,明明只是想让他开心快乐。 如果不开心了,就不要笑,不要交朋友,做自己就好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那么多年,他到底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 苏行云突然觉得很愧疚,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努力放缓声音试图安抚:“我没有想过要丢下你,也没有不喜欢你。爻爻,不管你信不信,我做了这么多都是因为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喜欢是吗?”越爻猩红的眼睛亮了亮,头顶的阴翳有片刻的消散,他扔了剑,踩着血色一步一步走向他,像从前一样攥紧了他的袖子:“好,那让我做你的道侣。” “???”苏行云一愣,差点被口水噎住了,越爻在说什么?每个字都认识,为什么凑一起就听不懂了。 “爻爻,你在说什么?” 拜托拜托,肯定是他刚刚听岔了,越爻一定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老天没听到他的祈求,越爻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做我的道侣,我要你跟我成亲。” 现实给了苏行云一个超大的巴掌,拍得他晕头转向东西不分。 好吧,他原本就东西不分。 但他这一次是真的懵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造什么孽呀?把好好的孩子养歪成这样。 “不,不……” 他的拒绝,招来了越爻的质问:“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不,不是。”苏行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是师徒,师徒怎么可以结成道侣。” “师徒又怎么了?阿招是怕有人说闲话吗?没关系,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与旁人无关。”苏行云乱七八糟的解释:“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八百岁了,你才多大,我们在一起就是老牛吃嫩草,明明一点都不合适。” 越爻无所谓道:“我觉得合适。” “我觉得不合适。”苏行云苦着一张脸,想都没想就拒绝。 “爻爻,别的不说,你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可以说你几乎是我一手养大的,这种事情怎么可以……” 越爻打断他:“怎么不可以,别的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我怎么就不可以?何况,和自己一手养大的人成亲不更有趣吗?” 苏行云:…… “你不想尝尝你一手养大的崽子的滋味?” 苏行云:??? 爻爻这个心魔是不是变态的有点过头了? 越爻盯着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好不容易消散一点的阴翳又覆上了头顶,甚至比刚刚还要严重了,汹涌翻腾的魔气,让大殿里的所有人都不好受。 幼小的江屿念晃了晃,头一歪,直接昏死了过去。 苏行云吓得心口一窒,他倒是没关系,但是孩子不能长期受魔气侵蚀,否则将来对他的修为有很大的影响。 “也……咳,也不是不行。”他试着妥协,“你先把他们都放了吧。” “不放。我说过的,你的仇全部算他们身上。” “成亲是喜事,不宜见血。” “什么?”越爻猛地瞪大了眼睛。 苏行云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好声好气道:“爻爻不是说要跟我结为道侣吗?报仇的事先缓缓,咱们先成亲。” 越爻歪着头,猩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好像在认真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苏行云又说了一句:“大好的日子,见血不吉利。” 他的话太有诱惑性,越爻稍一思考就同意了,抬手松了松捆仙绳,大殿里吊起来的仙侍哐哐当当掉了一地,看得苏行云眼皮直跳。 江屿念也被放了下来,小小的糯米团子没有被摔成糯米饼,他运气好,摔下来的时候下面有人肉垫子。 人还是昏迷着的,但面色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少许血色。 至于那个被捅了两剑的冤种仙侍,被捅的地方都不是要害,待会儿醒来后有人给他喂两颗仙药,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苏行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越爻的目光就看向了他,那奇怪的阵法无风自破,但下一秒,一条捆仙绳飞了过来,把他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越爻也没多做停留,扛起他就跑。 苏行云像棵大白菜一样整个人被他扛在肩头,风中凌乱了一会儿,看见越爻去的方向是仙浮宫,才飞快惊醒。 越爻这个样子太吓人,一看就不对劲,不适合被旁人看见。 他忙开口道:“爻爻,成亲时上拜天地,下拜父母,我没有父母只能拜师尊,师尊坐化在折羽峰,我们去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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