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几个人坐下后,梅洵雪坐在戚夕旁边转头看他问:“你怎么不说话呀。”他鼓着腮帮子,半截筷子还咬在嘴里,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疑惑。 往常戚夕总会对他嘘寒问暖,今天怎么生的有些反常起来了。 梅洵雪又用手肘戳戳戚夕的腰,男人察觉到梅洵雪的目光给梅洵雪挖了一勺菌子炒腊肉,语气不耐,“快吃吧。” 看着他的眼神也少了几分宠溺,梅洵雪察觉地出来的。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梅洵雪脚底升腾,酥酥麻麻,但又有些戳心,仿佛是被看穿了那样。 可是也不应该,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戚夕吗? 没有吧。 吃完饭,两人回去的路上,梅洵雪翻过手掌,尾指轻巧的勾住牵住戚夕的小指,随后将整个手掌覆盖在上,声音很轻在空旷的野外却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我是哪里做错了,你怎么感觉怪怪的,都不理我。” “哪里奇怪了。” “就是对我有些冷淡。” 戚夕反笑:“又不是在自己家要多亲昵,总不能一上来我就亲你一口吧。” “那也不是不行吧。” “可哪有兄弟在外边这样的。”戚夕被梅洵雪的思路惊得不由拔高了声量。 梅洵雪勾唇:“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弟呀。”他侧过身,仰头轻擦过戚夕的嘴唇,很软,有甜甜的味道。 戚夕被那两瓣唇堵地说不出来,只叫自己再忍忍。 到了家,戚夕扶着腰坐下,原本一些没有被察觉到的伤痛在被赵春花这么一说之后,倒是全部浮现出来了,莫名的腰酸、胃口不好以及长久来的困乏似乎都能得到一个可以解释了。 梅洵雪见戚夕揉腰,手也不自然地贴了过去,放低了力气帮戚夕揉着腰间的肌肉缓解酸胀的感觉。 “这样舒服一点了吗?”戚夕惬意地哼了一声,微微上扬的语调已经回答了梅洵雪。 这么对一个人,梅洵雪还是头一次。 戚夕可真是有福了,他虽然腹诽着但手里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 等到手腕传来疲惫的感觉,梅洵雪再看戚夕都已经有些困意了。 他歪了一下身子,靠在戚夕身上,想着宝宝可能不乖了才会让戚夕不舒服。 他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觉得自己脑子变得好像一滩浆糊,有些不正常。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发红的脸变回原来的模样,但是徒劳,温度随着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逐渐升腾,整个人都好似是被开水烫红的虾子。 而等到睡觉的时候他的心也砰砰跳着,人也不停往戚夕身上靠,但只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或许,在某个时候,会出现第三个声音呢? - 梅洵雪的期望在戚夕开始有着明显的孕期反应的时候破灭了。 原本毫无反应的身体好似一下子被肚子里的东西汲取了养分似的,不断地掠夺着母体的血肉来滋养自己。 戚夕开始食不能寐,就算梅洵雪再想瞒,戚夕自己也察觉到了异样,日渐臃肿的身体和越发明显的小腹,要么是病要么是孕。 在一天清晨戚夕再一次抱着肚子恶心干呕的时候,他湿红着眼眶有气无力地对着梅洵雪问道:“梅洵雪,不对劲。” 梅洵雪试图安抚戚夕的情绪:“哪、哪里?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他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梅洵雪。 “我该不会要死了吧。”戚夕苦笑。 “不会!”梅洵雪大声反驳,他停下手中摘菜的动作,跑过来背后抱住戚夕,“瞎说什么,什么死不死,会长命百岁的你。” “呸呸呸!” “那我去找个大夫看看。”戚夕说道。 “不用吧。”梅洵雪应地勉强,戚夕的脉一把,便是喜脉,到时该怎么解释,语气都不自信起来,“应该只是小毛病。” 梅洵雪还在思考的时候,戚夕的话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考。 “呵。” “梅洵雪。” 戚夕强硬地推开紧搂着自己的少年,他转过身对上梅洵雪的眼睛。 “难道我自己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吗?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戚夕攥紧拳头,眼带不甘和愤怒地看向梅洵雪,“我是个双身,我会连自己的潮期都算不清吗?” “我再怎么迟钝难道也不会怀疑我是不是、是不是。”戚夕说着声音哑了下去,平复心情后才又清晰吐出那三个字,“怀孕了。” 梅洵雪如遭雷殛,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是机械的张合了两下嘴唇,喉头滚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上戚夕那不可置信的眼的时候,梅洵雪顿觉羞愧难受。 他不应该瞒着戚夕的,但当时他也不确定啊,虽然之后他几乎百分百确定戚夕有孕了,但考虑到戚夕的心情…… 算了,再说多也无法改变现状。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瞒着你。”梅洵雪垂下眼,而后又轻笑一声看向戚夕,可怜又无奈,“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一丝一毫都察觉不到吗?好,就算我实在瞒着你呢,那又怎么了。” “你难道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不。”戚夕回答地斩钉截铁。 “你说什么?”梅洵雪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呢—— 戚夕说、说不。 “梅洵雪,我不可能像个女人一样生孩子的。” “可、可这是我和你的孩子!哪有母亲不要自己的孩子的!”他几乎都要哭了,眼泪就在眼角了泫然若泣,要知道之前他都已经开始幻想一家三口的场景了,戚夕的话无疑打破了他此前所有的幻想。 “为什么、为什么呢?”梅洵雪不甘地抓过戚夕的手。 哪怕一开始他想过戚夕会接受不了,但木已成舟已无法更改,不也只能接受了吗。而且戚夕是如何果断、决绝残忍地说出那一个不字的呢,在戚夕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犹豫。 阳光照射在戚夕纯黑色的眸子里头,瞳仁很小,眼白之外布着血色,如新生的树枝般蜿蜒。 “因为不喜欢。”戚夕的唇色很淡,在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恍若褪去所有颜色,只剩惨白,“如果我早一点察觉到,我根本不会放任他在我肚子里长大,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闭嘴!” “闭嘴!!” 梅洵雪脸色煞白,他抓着戚夕的手因为失控不断用力几乎要将人的腕骨掰断。 “你是不是疯了。”他咬牙质问着戚夕。 戚夕凭什么不要这个孩子?这孩子分明流着他和戚夕的血脉,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割舍呢。 怎么可能…… 戚夕抽回手,温柔抚摸过梅洵雪的脸:“我没有我很清醒也很庆幸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我会——” “你要堕掉它吗?”不容戚夕说下去,梅洵雪抬眸,眼中漾着浓重的墨色,如暴雨倾覆。 从戚夕的沉默中,梅洵雪得到了回答。 “因为、我,所以你不喜欢它吗?” 戚夕:“没有。” “那为什么要?”最后一次的请求。“不可以留下他吗……” “……”戚夕笑了,“阿雪,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我并不一定要依附你而存在啊,从始至终,我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没有任何契约束缚,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替你生孩子的想法。” “你骗我也好、你不知情也罢,我都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我会想方设法地弄掉它的。” 听不懂戚夕在说什么,梅洵雪的脑子嗡嗡的,他好似回到了找不到戚夕的那一天。 明明好不容易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他能像戚夕照顾他一样照顾好戚夕,可为什么戚夕还是不肯为他留下来。 为什么。 因为他罪大恶极吗? 所以,他理应至死都是孤单一人吗?他想像个普通人一样,都不可以吗? 多么可笑,他的一生,如同彻头彻尾的笑话,那如流星般闪过的光辉也仅仅只照耀了他百载人生之中那短短一旅。 哪怕他如今自甘堕尘泥,倘若有人真心相待,他也甘之如饴。 他自诩对戚夕一片真情。 但戚夕呢,他有说过喜欢二字吗?难不成以前都是他自作多情…… “戚夕,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我真的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要相信你,觉得你是这天底下真心对我好的人。” “我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你的。” 墨色吞没了梅洵雪的眼眸,他踮脚圈住戚夕的脖子抑制住他的呼吸,不容他再说违逆他心的言论。 “你不是想死吗?” “成全你。” 失去呼吸的瞬间,戚夕会后悔吗?
第75章 在视线变得模糊的时候,耳边似乎是传来了那道声音。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吗?戚夕质问着自己。 心脏依旧是在跳动着,可却莫名的疼,这份痛楚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他好像也感受到了属于梅洵雪的悲鸣。 那个声音几乎要把他震碎,不停不停地在诉述着自己过往的经历。 缺氧能让大脑一片空白,却又激起戚夕强烈的求生欲望,嗓子开始涌出淡淡的腥味,四肢也不停地摆动着,想到抓住那块浮在海面上的浮木。 ——戚夕,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对吧。 戚夕无法否认,内心和生理相悖着。 “啊哈啊哈。” 胸膛起伏着,大口大口贪婪的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戚夕摸上自己的脖子,虽然体温很热,但皮肤并没有发硬。 他没死。 - 梅洵雪的脑内出现了两种声音。 -‘杀了他吧,回到过去的生活,情爱并非你所需的,想要成为当世第一人,就要学着忘情。’ ‘真的要这样做吗?梅洵雪,如果戚夕的记忆是正确的话,你杀了他的话,他就会如愿回到他的世界了,你当真要放他走吗?’ -‘快杀了他呀。’ ‘杀了他之后,你才是真的只剩下一人了。’ -‘四百年的光阴你都是度过,不过几载的时光竟可以让你珍惜他至此吗?大道将成,你太让自己失望了。’ ‘道,什么是道,非要我杀了爱人才成。’ …… 梅洵雪的身体被撕搁、碎成一块又一块,本就虚弱的魂魄承受不了这所谓的希声,来自自己的声音叫梅洵雪分不清几乎分不清现实。 掐着戚夕脖子的力气越来越轻微,直到最后卸力松手。 他逃一般地跑了出去,甚至连鞋子都没来的穿。 受不了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身体好疼好疼。 好像是在打架一样,方才仿佛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他,如操纵傀儡木偶一样让他想要去掐死戚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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