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梅洵雪深知自己快压抑不住那股喷涌而出的灵力,正在不受控制地重塑着他的经脉,涔涔的汗珠从额角滑落,打湿鬓边的碎发,身体正在变化,这种变化落在凡人的眼中便是无边无际的怪异。 “好。”戚夕抱起人,但不知为何,总感觉梅洵雪似乎比往日更重一些,他甚至有些抱不太动。 梅洵雪趴在戚夕的肩头,轻幽的喘气声洒在耳侧,他咬着唇,身体越发的沉重,“方才真是丢死人了,若不是你,我肯定不会答应干这么蠢的事情的。” “我带你去医馆,你休息一下。” “嗯。” …… 暮色散去,只余点点未尽的余晖,一轮圆月挂在天空。 “放我下来,戚夕。” 梅洵雪脚点地,撑着疲倦的身体对戚夕笑了笑:“我现在好多了,前面是不是有糖葫芦,你去买些吧,我在此处等你。” “我们一块——” “去吧,戚夕。”梅洵雪有些无力,像是祈求那般看着戚夕。 “好。” 糖葫芦有那么好吃吗? 等梅洵雪眼中再无人影,他才用尽力气找了处无人的角落,“咳、咳。” 嘴角洇出鲜血,他起决,试图将那股灵力引到灵田之处,但天曜宫的心决早就不服他的管教,四肢骨骼也痛地厉害,好似飞速抽长。 梅洵雪眼睁睁地瞧着自己指节逐渐变得纤长,身形也不似方才那样娇小。 八仙村祭祀那次他便能感觉到灵力流转,永州花朝节这次更是冲破了灵田禁锢……究竟和什么事情有关。 他大口吐出鲜血,痛楚也逐渐也散去。 他起身,身形摇摇欲坠,灵力散去不少,最终残留在灵田之中的不过寥寥几分,但也足够他慢慢调养生息。 梅洵雪比了比自己的身高,虽然还不算少年身量,但比之前六七岁时候还是要抽长不少。 如若那些灵力未散,滞留在体内,那…… 应该是能恢复成雷劫时候的模样。 等会戚夕寻过来的话,他该如何解释—— “阿雪!” “怎么不见人影了。” 梅洵雪心里一惊,戚夕怎么就已经找过来了,听着越发靠近的脚步声,梅洵雪内心难得有了惊慌失措的念头。 “梅洵雪?” “怎么躲在这儿,不是说再原地等我的吗?害我担心半天,衣服怎么还散了一地。”戚夕拾起地上的衣裳,逐渐走近,蹲下身将外衣披在梅洵雪身上,“嗯?” 不如现在就晕倒算了吧。 梅洵雪想着,身子便跌到了戚夕怀中。
第35章 梅洵雪当真是晕厥过去了。 虽然这一切都显得过于古怪,但他的身体和如今的聚拢在灵田的灵力并不匹配,在他脑内出现那个念头的时候,身子就如飘叶蝴蝶坠落。 不仔细听的话连梅洵雪的呼吸声都察觉不到。 戚夕紧抿着唇,将自己的外袍盖在梅洵雪身上,弯腰抱起人,已经抽长了的身量宣誓了诡异之处。 只是稍微长大了一点而已,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本来就是应该长身体的年纪,机缘到了而已。 戚夕如此安慰着自己,但还是懊丧着垂下了脑袋,他行在大街上,头顶还是花朝节的装饰,一枝又一枝的桃花缠在灯笼上,下头垂着小小的铜铃,风吹过的时候就会将花粉撒落在铃铛里头,发出阵阵带着花香的铃声。 如今这刺耳之声仿佛在他脑袋里头来来回回碰壁奏响,叫他头昏脑胀无法正常思考。 梅洵雪是妖怪吗? 哪有那么好看的妖怪。 这里怎么会有妖怪呢。 要说最大的怪异也应该来自于他才是。 他从自己的世界莫名被带入了这个世界,明明他也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事业,可还是被扯进了这个世道中,被迫接受所有的记忆以及系统交代给他的任务。 新帝暴戾疯癫,杀手足、诛忠臣,善妒好战。 安宁侯一脉流落在外一子便是世道重回安宁的关键,他会纵横捭阖,匡扶正义,造就真正的太平盛世。 而他,不过是助那人得到鄞王信任的一步棋。 事成之后,他便会死。 系统只是叫他等待,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剧情走,结束后他就能离开。 所以他从都城走到了王家村,在王家村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了谢长荔的出现。 从谢长荔出现之后,原本他陷入静止的时间终于开始流动起来。 原本古井无波的生活终于有了变动。 他应该感到喜悦的,毕竟他等了这个时候三年,从井底终于窥见天光。 ——戚夕。 ——戚戚。 ——我也祝戚夕长命百岁。 他要丢下还在地底的梅洵雪吗? 他原先一直都在犹豫的一件事,今日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谁,就像我也从未向你袒露真心。”戚夕搂着梅洵雪的手不自觉得用力,痛苦极了。 “不要愧疚了,戚夕。” * 昏厥过去的梅洵雪似乎陷入了梦魇。 他揪着床单,汗珠不停地从鬓角滑落,戚夕洗了帕子给梅洵雪擦了擦汗。 手指却不由地被紧紧握住,是梅洵雪之前还是稚童模样的习惯。 比之前看上去更加精致……艳丽?戚夕脑袋里不由冒出这个念头。 脸庞眉角那处的伤疤都淡去许多,五官舒展,略微褪去稚气,睫羽微颤看着好不难搜,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不知道去哪里了,透着清瘦和倦容。 梅洵雪昏睡了整整三日。 待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骨骼都好似重铸过那般,他起身动了动手指,突然有些不甚习惯这副少年模样的身体。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小巷角落那处晕倒的,那时候还有戚夕,是戚夕把他带回来的吗? 那—— 梅洵雪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是一套干净的衣裳,而且,很合身。 所以哪怕这样,戚夕都没怀疑什么吗?还把他带了回来。 …… 不可能。 不过,如今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他再验证。 两次灵力流转之间有何关系。 都是台下人台上他,第一次有沈南儿吟诵天曜宫心经,可他之后再次尝试却没有任何的波动,而且那次事后,他的身形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可这次呢,巨大的冲击几乎都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身体也长大了不少。 梅洵雪试着调动灵力,但灵田似乎死死地压住了这股力量,不欲让梅洵雪使用。 除了让他长高之外,这灵力好似没什么用。 “废物。” “呵。” “梅洵雪。”方才戚夕就听见了房内的动静,等到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戚夕才推门进去。 梅洵雪听到动静心里一惊,想到来人是戚夕,又觉得自己如今这副面容不便见人,别扭地侧过头,长发从耳畔滑落垂落在指尖,透着他白皙脸庞,梅洵雪把玩着发梢,结巴道:“戚、戚夕。” 该说些什么比较好,还是不说话为好吧。 “你醒了啊,没事就好。” 梅洵雪抓着衣袖,指节微微泛青,心里纠结半分,最后还是扭过头对上戚夕那双透着无谓的眼,嘴唇张合,但最后也是化作了一声:“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戚夕无言。 梅洵雪咬着唇,掀开被子起身,但脚步悬浮,一下就跌坐了地上,他挣扎撑着地再起,又摔。 梅洵雪懊丧,这下丢人丢到家了,还是在戚夕眼前。 手腕被擦出斑驳的血青,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明显,梅洵雪拨下衣袖,盖住那份伤,他又颤颤悠悠站起来,眉眼带着冷意:“戚夕,不论如何,还是多谢你救了我。”梅洵雪抬腿朝着门外走去,眼眶微微泛红,经过戚夕身边的时候,梅洵雪身形一顿,他扭过头垂眸一瞬,却被戚夕牵住了手腕。 “你的手受伤了。” “哦。” “这个铺子如今彻底属于我们……不、应该是你的,要走也该是我走。”戚夕皱眉,“这些天有府衙的人来找过你,四月琅华宴他们想请你去趟都城,不过我说你最近又犯病了,大抵是去不了了,这是琅华宴的请帖。”他从怀中掏出一封捏的皱皱巴巴的帖子,叹了口气后最终还是放在了桌上。 “谢长荔知道后也想看望,不过被我推脱拒绝了,新买了几套衣裳放在柜子里头了,都是些素色的衣裳,你应该会喜欢的。” 梅洵雪握紧左拳,僵硬地转过头,艰难开口:“你怎知我喜欢什么样的衣裳,你问过我吗?都是你一厢情愿的自作主张,八仙村那次、花朝节这次,都是你的擅作主张,你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你们都是这样……” 说到最后隐隐之中有着泣音。 “我只是、只是觉得……觉得你平日里不喜那些我给你挑的艳色衣裳,这不是给你正好又裁了几件新衣裳嘛。”戚夕低头看着梅洵雪腕子上的青淤,又想起那日梅洵雪嘴角吐出的大口鲜血,心里抽痛,“所以你还是喜欢的吗?” “……” “不喜欢。” “那你怎么又说我选的不合你意。” “就是不合我意。” “那你不想我走咯。”戚夕试探。 梅洵雪:“随你便,要走就走,反正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情呗,说着每年都要一起过的,如今才过了一年就想着甩我离开。” “我知道了。” 梅洵雪甩开戚夕的手:“你又知道什么了?” 戚夕摊手无奈:“知道你不想我离开。” “胡说。”“你就是胡说!” 戚夕:“不过这永州也不便久留了,免得到时候多生事端。” 许久,“手疼。” 梅洵雪将手伸了过去,递到戚夕面前。 温润的气息吹去沙砾,洒在伤口之上,还带着淡淡的鼻息,“我去拿点药给你擦擦。” “戚夕,我不会害你。” 戚夕眨眼,笑得粲然,“我知道啊。” 梅洵雪心底好似是漏了一拍,跳得飞快。 他知道个屁。 戚夕要是知道他是杀人如麻的魔头,还能这样说嘛? 戚夕什么都不知道。 正常人会是这种反应吗?但戚夕身上没有一丝灵力,而且之前和谢长荔的夜谈也证实着他就是一个有着正常经历的普通人罢了。 所以,戚夕真的不奇怪吗? 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长大吗? 不好奇他究竟从哪里来嘛? 不纳闷他的身份吗? 戚夕下去拿了药粉上来洒在擦伤之处,淡淡痛意袭来,梅洵雪闷呼一声。 “好了,马上就不痛了,这段日子你就待在上面慢慢疗养,等过段日子……”戚夕犹豫,“我们便上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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