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一些事情。”西泽艰难地剖析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这么生气,我不能看着你等死,我能救你,这是我欠你的。” 菲尼克斯胸口闷胀得难受,分不清到底他和西泽到底谁有病。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亚特修抱着保温盒跟里尔进门,在看到病房里的情景后都楞在了原地。 “菲尼克斯雄子,你今天还好吗?”虽然画面实在诡异,但亚特修还是更担心菲尼克斯。 “我没事,快过来坐吧亚特修。”菲尼克斯舒缓气息,尽量平静道。 西泽将军跪得板正,别说坐下,里尔都想跟着跪了,里尔还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看见将军下跪。 西泽跪在病床里面那一侧,里尔标直地站在门口,尽职尽责地充当一个站岗的,不再上前。 亚特修走到菲尼克斯旁边,看着面色依旧苍白,但好歹多了一丝鲜活情绪的菲尼克斯,发自心底地高兴。 但亚特修转而想到菲尼克斯差点死在虫星那么荒破的地方,心里又酸,白净清秀的脸上藏不住情绪,亚特修情不自禁握住菲尼克斯的一只手。 两只手却很快被分开,西泽站起身,把菲尼克斯的手拉开,没敢再多说话。 菲尼克斯看了西泽一眼,重新拉过愣怔着的亚特修的手,在亚特修手背上轻轻拍一拍,“亚特修,对不起,瞒着你就走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菲尼克斯招呼着亚特修坐下,但亚特修觉得背后的视线实在有些过于强烈,西泽的注视让他有些不安。 菲尼克斯自然也注意到了,转头对西泽道:“你先出去吧,你不用对我愧疚,你并不欠我什么,我们两不相干。” 西泽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落寞,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往门口走去。 “菲尼克斯雄子,医生说你太虚弱了,我熬了一点汤,都是你之前教我的,你先喝点吧。”亚特修终于能放松下来。 西泽还站在病房门口,站定了没拉开门走出去,明显在听着菲尼克斯和亚特修的对话。 里尔一脸纠结,不懂自己为什么老是碰到这种进退不得的场面。 “菲尼克斯雄子,你要多吃一点,你放心,之后都有我们陪着你,手术也一定会成功的。” 对于亚特修,菲尼克斯始终有一丝愧疚,他可能永远没办法回应亚特修的感情,他不想让亚特修有任何误会。 “亚特修,我,” 陶瓷的勺子舀起一勺冒着热气的浓汤,亚特修举着递到菲尼克斯嘴边,一双清秀的眼睛固执又柔软,“雄子,先吃了再说其他的吧。” 菲尼克斯轻微叹气,自己拿过勺子,缓慢地喝汤。
第36章 交谈 西泽终于打开病房门走出去, 房门关闭咔哒一声,菲尼克斯往门口看了一眼,又平静地收回目光。 病房外, 西泽扶着墙,额头渗出冷汗。 “将军!我去叫医生。”跟着出来的里尔看到这一幕, 慌了一瞬冷静下来。 “动静小点,别声张。”西泽稳声道, 腹中刺痛已经到了他不能强忍的程度。 进到一间空病房内, 西泽似有所感地脱下衣裤检查,黑色底裤上湿润了一点,那手指沾着一看, 是血迹。 情绪也跟着翻涌,暴躁填满了整个胸膛,西泽焦躁地呼出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贴着胸口挂着的小玻璃瓶拿出来。 瓶内涌着漂亮的幽蓝液体, 散发出让他安心的信息素味道,西泽舍不得拔开瓶塞仔细嗅闻,只是握住整个玻璃瓶放到鼻下, 一小会儿时间过去,腹部也没那么刺痛了。 医院内最专业的医生团队前来诊断完毕,为首的也是要为菲尼克斯动手术的主治医生,在对西泽检查完后, 背后都渗出一层虚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将军, 腹部绞痛是因为您注射了大量禁药,这个孩子受到了影响。”也就是将军身体强壮, 精神力凶悍,不然注射那么多禁药,这个孩子早就坏死了,医生极力劝阻道:“将军,您目前的情况,如果跟菲尼克斯雄子完成血液置换手术,风险实在太高,是极有可能丧命的。” “那不手术,菲尼克斯能活下来吗?” “恐怕不能。”医生老实回答,不手术,菲尼克斯绝对熬不过今年,甚至熬不过这个月。 病房紧闭,房内一圈医生都缄默不语,西泽从检查的床上的坐起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所以这件事不用再提,以及这间病房内所有的事情,不能外传。” “是的将军,我们明白。”医生们苦着脸。 菲尼克斯想要离开医院,但每次都会被病房门口站岗的军雌礼貌地拦住,西泽没有再出现,菲尼克斯就这么被半强迫地软禁在病房内。 “雄子,你不要放弃,既然有一丝希望,就试一试吧。”这一次,亚特修也不跟菲尼克斯站在同一阵营了。 菲尼克斯毕竟重病在身,情绪大幅波动后,身体上也觉得疲乏,在病床上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感觉到亚特修在跟他说明天再来看他。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病房里已然漆黑一片,只有监控身体的仪器发出的滴答声。 床边坐了一只虫,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都没有说话。 良久,西泽率先打破沉默,“菲尼克斯,明天手术。” “这个手术,你大概率要跟我一起死。”菲尼克斯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知道。” 以前西泽还是小黑的时候,他们之间从来不会陷入静默,小黑总会挑起很多奇怪的话题,天南海北地跟菲尼克斯聊一些有的没的。 菲尼克斯还抱有希望的时候,他成了话题的挑起者,总是想知道小黑恢复记忆后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那时候,菲尼克斯心里还是满盈对小黑的爱意。 但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沉默了。 但西泽不想沉默,时间一秒一秒地走,在手术前夕,以往绵长的夜晚也变得短暂。 “菲尼克斯,我想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不是失忆后天真傻愣的小黑,而是有关他西泽本身的。 菲尼克斯还是沉默。 剖析自己执拗多年的偏见,这对西泽来说实在是一件难事,嘴上每说一个字,心里就多生出一份抗拒,仿佛他自己在对抗攻击他本身。 “我以前,厌恶雄虫到了极点,从对那些贪婪情色自私暴力的雄虫,蔓延到虫星所有的雄虫,我恨不得让雄虫这个物种彻底灭绝。”说道这里,西泽眼里都还露着狠劲。 但西泽抬头看见菲尼克斯投来的目光后,他又冷静下来,知道菲尼克斯在认真听他讲述。 “我从没想过要跟一只雄虫产生除仇恨以外的关系,我也不知道失忆后的我会变成那样。”西泽喉结微动,“在我得到你足够多的信息素快要恢复记忆的时候,我总是焦躁慌张,我怕失去你所以要你不停地保证不会丢弃我,作为小黑的我在抗拒我自己恢复记忆,我也确实做了很多错误的事情。” “为什么厌恶雄虫?”菲尼克斯开口问道,当曾经费尽心思也要知道的答案摆在面前时,菲尼克斯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情绪,只是像局外人一样发出疑惑。 或许他真的不爱小黑了。 菲尼克斯因为这一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心下一凉,原来他自以为浓烈纯粹的爱情,也只是这么草率而不堪一击的东西。 而西泽则因为菲尼克斯的回应燃起一丝希望,将他自己从幼年到成熟所经历的事情摆到菲尼克斯面前,最后以血腥结尾,将从不被知晓的一面彻底展露。 “从我能拿稳刀开始,我就在不停地杀害雌虫,后来我长大了,我又反过来杀害那些雄虫,自我父亲往下的那批雄虫,我亲手将他们屠戮殆尽,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菲尼克斯,你其实说得对,我确实是个疯子。”西泽止不住战栗,兴奋盖过了哀伤。 如果不能被救赎,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如果手术失败,那就跟菲尼克斯一起死在手术台上,也是另一种圆满。 菲尼克斯久久地沉默,西泽也渐渐将血液里流淌的暴戾沉淀下去。 菲尼克斯就静默地靠在床头,看西泽站起身朝他凑近,直到他们在黑暗中对视,鼻尖之间隔着不过一两厘米的距离。 “菲尼克斯,小黑也没有那么天真纯净的,他本质是我这样的雌虫。”西泽缓慢地低语,“我想我是爱你的,我不会让你离开。” 在西泽低头想要亲吻他的时候,菲尼克斯伸手挡在了中间,推着西泽往后。 菲尼克斯摇摇头,平静地回应:“我能理解你的过往,但我也要提醒你,西泽,我们早就结束了,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亡,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给我做手术,我都不会领情,也不会原谅你。” “那要怎样才肯给我机会?”西泽焦躁不甘地问。 “没有机会。”菲尼克斯果断道:“我并不是在跟你玩你来我往的把戏,如果你反复纠缠,我只会更加厌烦。” 伤害已经造成,过去发生的事情菲尼克斯心甘情愿地受着,但未来再去试探着冒险的事情他是不会再做的。 “取消明天的手术,也不要再软禁我,我们之间一笔勾销,生死也是我自己的命运,跟你无关。” 他们之间还是谈崩了。 菲尼克斯背对着西泽躺在病床上,不知过了多久,睁眼就看见了刺眼的白光。 身体仿佛被强力胶粘在了手术台上,说不了话,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点。 未知的唾液滴落在身上,恶心黏腻。 菲尼克斯死命盯着围着他的一圈黑脸人,企图用强势的目光来给自己壮胆,那些白大褂的脸是真的一团漆黑雾状,看不清五官,只能听见讥笑。 “他醒了。”其中一个带着乳白橡胶手套,拿着手术刀的黑脸人笑着说,菲尼克斯能看见手术刀尖泛着冷光。 周围一圈人都哄笑起来,“那就手术吧。” 刀具划破皮肉的声音在菲尼克斯耳边炸开,激得他浑身冒鸡皮疙瘩。 没有痛感,但是他知道这群人在给他开膛破肚,他们绝不是来救他的,菲尼克斯想。 他应该快要死了,肚子被划开,浑身赤裸,血流而尽狼狈地被抛弃在手术台上,或者还会有人为他奇惨的死状惊惧或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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