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霍少爷像是没了知觉兀自趴着。 郑秋白的掌心只是碰到他的后背,便惊觉那像是要沸腾的热度已经透过了春夏西装薄薄的面料。 郑爷单膝跪在驾驶座边缘,用力强硬把霍峋的上半身从趴伏的状态扳起来,只见对方闭着眼,紧锁眉头,微张唇缝不住喘息。 霍少爷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鬓角的发丝湿漉漉的,在不停出汗,额头上的温度更是烫到不像是人类身上能够出现的体温。 吓人的要命。 “发烧了?”郑秋白虽然没照顾过发烧病号,但也知道,这种程度的高烧,绝对不会突然发作,明明吃晚饭时,霍峋还是活蹦乱跳的。 这样看着突然就不行了,除非是有隐疾。 他的手一路顺着霍峋的额头摸到脸颊,对着那张俊脸轻轻拍了两下,“霍峋,霍峋?你先醒醒到后座去,我好开车带你去医院——” 掌心下的脸皮实在太烫,郑爷指尖被热的有些发痒,觉得这热实在是不对劲,刚想抽回手,原本像是已经昏迷过去的霍峋突然睁开了眼,径直对上了伏在他上方的郑爷,打量起来。 “还好——”郑秋白没来得及庆幸他的清醒,便被一股巨力拉近,被迫和霍峋缩短了彼此间的安全距离,共享霍少爷身上岩浆似的体温。 烫,真的很烫。 霍峋似乎拉过来他也是为了降温,一双手无师自通般在郑秋白丝滑面料的西装上来回摸索,脸也埋进对方的脖颈间。 贪凉。 湿漉漉的灼热触感在锁骨的边缘蹭来蹭去,郑秋白意识到这是霍峋的唇。 活了两辈子,也没多少人敢这样上下其手吃郑爷的豆腐。 而已经彻底跟霍峋挤在同一个窄小座椅上的郑秋白此刻也有了新的发现。 “……”他这要是还看不出来这霍峋明摆着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郑秋白也就不用继续在夜场混了。 他费劲用两手抵着霍峋的脑袋,稍稍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咬牙切齿质问:“你到底偷偷背着我吃什么了?” 只可惜霍峋被推开的大脑袋纵使睁着眼,眼神里也没有焦距,像是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有暗沉沉的一滩,湿黏黏的糊在郑秋白生出一片红痕的脖子上。 这明显不是杨絮过敏那种红。 倘若眼前发疯的人不是霍峋,郑爷满肚子的气得狠狠抽他几个嘴巴子才能解恨。 不过现在的他只能一边伸手挡住疯狗的嘴,一边耐心劝说企图对方能够听懂人话,“你先下车,到后座去,我开车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就好了,听到没?嗯?霍峋,听话好不好?” 可惜,哼哧哼哧的大狗是压根听不懂人话的。 郑秋白明显已经耗干力气的身板,也抗争不过霍少爷的钢筋铁骨。 且一只不属于郑秋白的手,已经探进了衬衣里,一掌便搂住了他的腰。 郑爷这头也是天人交战,头疼无比,他清楚霍峋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而这荒郊野地除了他就是田里的蝉和青蛙了。 但眼前的对象是他大学同学托付的弟弟,他一直以来也把霍峋当成没长大的孩子,这要是滚上床了,郑秋白怕霍嵘从京市跑来和自己拼命。 也怕霍峋清醒过来了肯定会后悔。 “不行,你给我滚起来,霍嵘知道了,得来弄死我!” 认真用犬牙啃衬衣扣子的霍峋动作一顿,显然,他对这句话里的某个元素是有反应的。 郑秋白立马道:“你再不停下,霍嵘肯定不能放过你。”也不会放过自己。 “霍嵘——”霍少爷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 “对!你哥!” “讨厌——”霍峋继续动作起来,甚至大力许多。 郑秋白:?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应该是他被硬生生扯断裂的装饰皮带! 被霍峋一身蛮力反压在方向盘上的郑爷脑子嗡嗡作响,他完全没想到,重活一次他的人生会这么刺激精彩。 和朋友的弟弟走向不可描述,甚至还是在车里,在玉米地里! 这小犊子竟然还有心思追问他和霍嵘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前三十三年磨砺出的体面与淡定在这一刻功亏一篑,荡然无存。 郑秋白意识到所有他自以为修炼出的看淡世事和心宽体胖都是假的,他只是还没站到那个超出接受能力的断点上。 也就是眼前这档子事,比上辈子他荒唐的死、这个世界原本是本狗血小说,还叫他震撼。 “你就没想过,我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吗?”有这么对待老板的吗? 这点抗议被霍少爷自动无视了,不管是不是雇佣关系,他肯定都和老板要干点大事。 但良久,他又小声问:“我和你好还是霍嵘和你好?” 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似乎清楚自己身份的郑爷又挣扎起来,“霍峋,你疯了?你认得我是谁还要上我?” “哼。” “哼你大爷!松开!” 哼哧哼哧的霍峋抱紧郑秋白,有些莫名的委屈,“凭什么就我不行?” “什么?”这个问题简直让郑秋白无言,除了他还有谁? 这下可问到霍少爷的知识储备区了,那一串名字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往外蹦,有的人更是连郑秋白都快记不清的存在。 “……还有那个傻b的叶静潭,他真该死,”霍峋低低的声音带着懊恼和后悔,“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好好对你。” 郑秋白的眼一瞬睁圆了,心脏也激烈跳动起来,费劲翻身去看霍峋的脸,“你刚刚说什么?” “嗯?”眼前又是一张烧成糊涂蛋的脸,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霍峋的梦呓,也可能是他的幻听。 可眼底突如其来的湿润和心口的止不住的颤动不是作假,郑秋白几乎瞬间笃定,上辈子有什么事情是他忘记的,而那该很重要。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继续推开霍峋求吻的脸,而是在对方毫无章法舔他一嘴口水后,掐住霍少爷的下巴,命令道:“霍峋,张嘴。” 在这种事上,郑秋白是个当之无愧的前辈,他两辈子的经验比这辈子才十九岁的霍峋丰富的多,哪怕在狭小阴暗的车厢里也游刃有余。 月上中天,田野间是静谧的也是热闹的,远离城市中人烟遍布的喧嚣,有风拂过植物枝叶的簌簌声,也有声声不息的蝉鸣和邻近河套跳来跳去的蛙鸣。 在玉米地里探索食物的青蛙见过眼前这晃动不停的庞然大物的,但从前它都是在大道儿上跑,从没有停进过田间地垄。 这奇怪的铁皮怪物和觅食的青蛙无关,但青蛙是吃蚊子的,铁皮怪物似乎是吃人的,因为缺口多地方探出了一只白皙纤长的人手,很快,又随着奇怪的声音被铁皮怪物吞了回去,消失不见。 路过的青蛙张嘴出舌,抓走一只闻着味儿嗡嗡飞来的蚊子吞下肚。 怪声还有。 那发出怪声的就不是蚊子。 —— 郑秋白在霍峋身上睁开的眼,后座的空间虽然大些,但要挤下两个男人,也只有叠罗汉的姿势。挣脱霍峋搂着他的胳膊,浑身痛的要命,下半身的不听使唤叫他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ICU瘫痪在床的日子。 好在缓了一会,腰部以下渐渐恢复了知觉,他费劲爬起身,看清身下面色无虞的霍峋,几乎是下意识想给对方一巴掌。 可以说昨天晚上除去第一次,之后的次数和频率都不在郑爷的掌控范围内,这小子就像是第二天要世界末日一样疯狂。 ‘啪’——声响清脆。 这一巴掌是霍峋应得的。 奈何一巴掌甩下去,沉沉闭着眼的霍少爷脸上顶个红手印毫无动静,郑秋白”哑着嗓子叫他几声,又晃了晃这人,也没得到回应。 这下,昨夜舍己为人冒险救人的郑爷再次心慌起来,生怕霍峋这次是真昏迷了。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早上五点整,当即抄起车里丢的乱七八糟的衣裳给自己套上,蹒跚地下车,又坐进了驾驶座里。 事实证明,这辈子的郑秋白体能比上辈子好太多,至少荒唐一整夜后,他还有精力开车。 不到早高峰,郑秋白油门踩到底一路在高速上畅通无阻,顺利下高速进市区,开进了燕城当下独一份的三甲医院急诊通道。 和值班护士简明扼要地交流,将昏迷在后座的霍峋送上担架一路推进急诊病房,看见值班医生开始给霍峋做检查,郑秋白才有空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一个便携的手机电池充电器,借用一个插座拯救自己已经没电的手机。 摩托罗拉蓄电开机的瞬间,郑秋白看见了自己三十几条短信的信箱和五十几通未接电话。 挑了个最上面的电话回过去,对面一秒接通,“郑秋白!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晚上!都快报警了!” 叶聿风直到现在都没合过眼,昨晚上郑秋白离开后,叶家打电话给了金玉庭的员工,又找人去了他名下的房产,都没发现郑秋白的身影。 叶少爷当即带着叶家的安保出门将叶宅方圆几公里翻了个底朝天,就怕郑秋白是被下了药,然后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测。 “你说言问泽给我下药?”郑秋白抓住了这段话里的关键信息。 “是,他让家里的佣人帮厨的时候下在你的餐食里,正好叫那小野、叶静潭看见了。”昨天晚上叶家也是一通大乱,叶聿风听清前因后果几乎想冲上去给言问泽揍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使的出来,真是下作。 只是他被安保钳制的死死的。 毕竟两家的长辈都到场了。 言问泽的爹亲手甩了不争气的儿子一巴掌,下手很重,给儿子揍的吐出一口血沫,而后轻飘飘地对叶老爷子道:“我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一直有旧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小郑找到,我这边也叫些手下,往市中心搜搜,可不要让孩子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至于我家这个混账,等人找到了,我一定叫他上门赔罪,到时候小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叶家觉得呢?” 最终是叶老太太拍板,“当然,眼下还是找到秋白最重要。” 于是嘴角流血的罪魁祸首言问泽就先被带回了家。 叶聿风相当不忿,谁都能看出,这件事就是要被轻轻揭过了,哪里还会有登门道歉那一茬。 “气死我了!” 郑秋白并不恼叶家没有为他站出来撑腰,毕竟换做他也会这样做,权衡利弊罢了,重要的不在这,“你先告诉我,言问泽下的是什么药?” 这问题叫喋喋不休的叶聿风卡壳一瞬,昨天晚上郑秋白失踪实在闹得太混乱,似乎没人记得问。 不过,“还能是什么药?他说的那样下流,就是内种药呗!” 郑秋白心凉了大半,从昨天晚上霍峋的卖力程度来看,那不像是寻常合规的助兴药品,加上现在还昏迷不醒,只怕是那来历不明、副作用不明的默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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