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终于将自己说服了,脸上缓缓浮现出欣慰的神色,看向周书闻:“不错啊,这么千年难遇的事都让你给碰上了,不愧是我生的。” 她骄傲地:“真有种!” 周书闻:“……?” · 晚上两人陪赵嘉好好吃了一顿饭,赵嘉又撂下一堆钱给秋恬,心满意足地走了。 秋恬洗漱完毕后从洗手间里出来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就这么轻易接受了?” “为什么不接受?”周书闻在电脑后看资料,抬眼瞥秋恬一眼。 “可你听见她之前说什么了吗?”秋恬跑过来,倚在长桌边:“她问我我皮肤这么好是不是因为用了我们那儿特产的护肤品,她居然想从外星进口过来!” 周书闻转过椅子,低笑着看向秋恬,拉他坐到自己腿上。 “我妈的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他说着顿了顿,调整用词:“一向很有生意头脑。” “……哇哦,”秋恬捧场地:“那你们母子都好聪明呀,不愧是亲生的。” 周书闻笑出了声,埋在秋恬颈侧肩膀抖动:“别,我可不敢跟她比。” 秋恬哼了声:“性格真是一模一样。” 连爱捏他的行为都一样! “毕竟是血脉相连,”周书闻抱紧秋恬,环着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无意间瞥见秋恬的膝盖,倏而大惊: “你这怎么弄的?” “啊?”秋恬低头,这才发现膝盖居然肿了一大片,青紫交错,视觉冲击相当强烈。 白天他一直穿长袖长裤的家居服,完全没注意到,晚上洗漱后才换的及膝短裤,往周书闻身上一坐,裤子蹭了上去,这才把膝盖露了出来。 秋恬自己也很惊讶:“我……我不知道啊……” 他努力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中午那会儿弄的。 那时候他正跟周书闻在床上腻歪,赵嘉突然驾到给他吓了一大跳,跑去洗手间收拾,慌乱中可能不小心磕到了。 “哎呀,没事的,”他把裤腿往下拽了拽,遮住吓人的青紫,笑着说:“又不痛,要不是你说我都没发现呢。” 可周书闻的脸色却深深沉了下来。 先前那些轻松玩笑的欢乐像被某种可怕的力量一瞬间抽离殆尽,剩下浓重的忧伤。 他心疼的不仅仅只是秋恬磕了碰了,而是时至今日,秋恬将自己磕出这样的伤,却已经分辨不出痛了。 那平时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忍受怎样漫长的疼痛呢? 周书闻说不出话。 他抬起手想摸摸秋恬的脸,但最终只是将他带进怀里,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 “嗯,没事的,”他轻声说:“我们去休息了好不好?你不是还有部电影想看么。” 秋恬扬起头,眼睛亮亮的:“你不看资料了呀。” 周书闻笑了笑,眷恋地注视他的眉眼:“不看了。”
第71章 秋恬在地球的第一个新年是周书闻陪他一起过的。 那天他们没有见任何朋友,也没有和任何亲人一起,只单纯两个人待着。 往常的这种时候,逢年过节,一直是周书闻最忙的时候,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医院临时叫走。 秋恬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都没有跟周书闻一起过过一个完整的节日。 但这个新年他们运气很好,一整天周书闻的手机都没有响过一下。 他和秋恬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下午才起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又一起黏在沙发上看电影。 秋恬看电影时总是很专注。 对他来说,电影不仅仅只是用来消遣的文艺作品,更像是他了解地球文化环境的途径。 周书闻原本是不想打扰他的,他也想做一个体贴的男人。 但秋恬认真起来实在太可爱了。 周书闻对着他的侧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人看电影脸会鼓起来。 他在嘟嘴吗? 也没有啊。 那为什么会这么鼓,跟只河豚似的,总不能一个文艺爱情片还给他看生气了吧。 周书闻没忍住,抬手戳了一下。 果然一戳一个坑! 秋恬对这类动手动脚的小动作习以为常,没有反应,周书闻就越发大胆,随心而动。 挠挠秋恬咯吱窝,捏捏手指,摸摸脖子,抱着脸蛋亲两口…… 直到秋恬忍无可忍将他拍开:“唔……你挡到我了!” 他被亲了好几分钟,回神一看最精彩的片段都过了,不由怒从心头起,狠狠锤了周书闻一下,拿起遥控器往回调。 但仅仅两秒就后悔了。 秋恬按着遥控器的手指停下来,后知后觉感到自己刚才打周书闻那一下用力有点大。 毕竟他还是很强的,普通人能承受这样的力道吗?会不会给他打伤心了呀…… 秋恬越想越愧疚,连电影都没心思看了,虽然里面的男女主角已经开始亲嘴,甚至要做羞羞的事,也勾不起秋恬半点注意力。 他悄悄转动眼珠,用余光朝周书闻看去。 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周书闻居然在笑! 秋恬吓得往后缩了下,“你干嘛呢?我打你脑袋了?” “没有啊。”周书闻还是笑着,笑容里满是愉悦:“你打的我肩膀。” “那怎么还给你打爽了呢?”秋恬不可思议:“不痛吗?” “一点不痛,都没感觉,”周书闻抱住他,捧着他的脸固定在自己眼前:“别看什么电影了,看看我吧,不然再打一下?” “???” 秋恬全捂住脸就往外逃:“你好神经啊!!” 周书闻一把就给他抓了回来。 · 多亏了有潘文生的项链和周书闻的陪伴,秋恬度过了一个虽然难熬,但也很幸福的冬天。 春节过后,气温迅速回暖。 大家都说今年春天来得太早了,到了六七月份一定又是一个酷暑。 秋恬却盼着夏天的到来。 事实上一整个冬天他都很不舒服,哪怕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暖气充足的家里,他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像是冻在冰天雪地里,寒冷刺骨。 所以他想着等天气好起来或许会不一样。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节里,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是一片芳菲,那他的生命或许也能得到短暂的复苏呢? 他来到地球的时候是夏天,是地面时常弥漫烧焦热气的盛夏。 他还没有亲眼见过漫山遍野的春天。 凭借这样的期盼,秋恬熬过了苦涩的寒冬,眼见着窗外树枝一天天长出新芽,舒展成嫩绿的新叶。 他的心也跟着活泛了起来。 然而身体很拖后腿,像个不近人情的老古板,不愿意跟随春天的到来焕发哪怕一丁点生机。 明明气温越来越高,身体却越来越冷,有时候突然来袭的疼痛会让他当场跌坐在地上。 哪怕有潘文生的项链充当缓冲,疼痛也逐渐变得不受控制,难以承受。 秋恬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过分可怜,也不表现出明显的疼痛,除非某个瞬间实在痛得受不了。 但那也是很少见的情况,大部分出现在周书闻不在家的时候。 可即便这样小心遮掩,秋恬依然觉得周书闻心里是清楚的。 因为他也一天天开始变得小心、敏感、甚至神经质的紧张。 他陪伴在秋恬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想将一辈子的人生都浓缩进着短短的几个月,沉醉着、眷恋着不愿意醒来。 五月的某一天,周书闻忽然告诉他C市的麦子快要成熟了。 那时候距离秋恬生命循环的日子还剩下一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里的能量进行了最后一次小小的爆发,他感觉好了一些。 至少膝盖不再酸沉,脑子也清醒很多,疼痛回归到可以忍受的范畴。 于是他想到了周书闻客厅里的那副画,那副独占一整面墙,和夕阳相接的望不到尽头的麦浪。 他起身向客厅走去。 这会儿太阳正要落山,紫红的晚霞侵占整片天空,油画里的麦浪金灿灿地闪着光。 周书闻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瘦削的肩头,和他一起看麦浪翻滚。 “要不要出去散散心?”他忽然说。 秋恬转过头,“去哪?” 他瞳孔比阳光的颜色还要浅,周书闻仿佛在里面看见透明的波浪,他轻轻笑起来,摸了摸秋恬的头发: “去看真正的麦田。” 秋恬没说话,那瞬间,他眼里的波光晃了一下。 · 说走就走。 他们没有任何停留或者犹豫的理由。 时间对彼此来说是珍贵如宝石的东西,却又伴随着隐隐的心痛而变得不可言说。 从做出这个决定到出现在真正的麦田前,只用了一个晚上。 当晚收拾行李时,秋恬格外兴奋,扒着行李箱碎碎念的模样让周书闻想起他第一次看到秋恬的样子。 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都像一颗初生的嫩苗,浑身上下散发着鲜活的朝气和对眼前世界的好奇。 现在也是这样。 他蹲在地上,脚边放着一个大行李箱,隔着老远把周书闻喊过来,仰着头问他:“你说我要不要带点厚衣服呀?” 周书闻走近,翻了翻他的箱子,里面装了几件T恤短裤,其余全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连抽屉里积灰的单反都翻出来了。 “还是带几件,”周书闻说:“乡下比咱们这儿冷,早晚温度还要更低。” “好。” 秋恬又立马去衣柜里翻出两条长裤和冲锋衣,周书闻上前抱住他,顺手将衣服扔进箱子里。 “干嘛呀,”秋恬推了推他:“你不收拾吗?” “我带两件衣服就行,等下去拿。” 周书闻单手搂着秋恬,侧颈贴在他脸颊上,觉得他身上的温度都比前段时间要暖一些,脸上难得浮现出些许血色。 周书闻稀罕地捧起他的脸:“这么开心啊乖乖?” 开不开心的也不好说吧。 麦田于秋恬而言原本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结出的麦子对维持他的生命也没有用处。 但周书闻喜欢。 他喜欢看一望无际的麦田在夕阳下迸发出的暖烘烘的颜色,于是秋恬也难免产生好奇。 他在网络上检索过那样的图片,每一张都和客厅里的油画大同小异。 但这种麦田吸引人的本质,是其超越视野极限的旷远浩渺。 无论图片拍得多么高超,一旦被框进小小的屏幕里,整片麦浪就在瞬间失真、失色,变得黯淡无光。 秋恬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我倒要看看你这么喜欢的东西到底什么样。” “这有什么难的,”周书闻张口就来:“你现在去照镜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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