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恬不置可否,手指在鼻尖搓了搓,偏头打了个喷嚏,周书闻的视线就像雷达般扫了过来,迅速得周宇泽都愣了下。 他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代替周书闻问:“干哥,你感冒了?” “没有吧……”秋恬甩了甩脑袋,瓮声瓮气地说,紧跟着又一偏头:“阿嚏!” 周书闻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明显看得出不想折腾他了:“那就下次。” 他启动车子,打灯变道,秋恬却从纸巾里抬起头,状似无意地问:“那个咸芝士拿铁,现在还能喝吗?” 周书闻打方向盘的手猛地一顿,随即噗嗤笑出了声。 大家都知道,此刻他嘴里的“咸芝士拿铁”早已超越了咖啡的范畴,是用来泛指一切美食的 周宇泽在后座也没忍住,捂着脸低下头。 不愧是秋恬啊,嘴是单独的个体,哪怕自身再累再难受,也不能耽误嘴享福。 “那还是去吃点吧。”周书闻忍笑道。 · 三人就近找了家环境不错的中餐馆,开了个包间。 十分钟后。 周宇泽:“什么?!这种事都能让你遇上?传|销诈骗什么的不是都宽进严出吗?还正好起了场火把事情闹大,给你整了出来完了那群人还被抓了,天选之子啊干哥!” “是啊,”秋恬捏着筷子,愤愤不平:“还是那种特别拙劣的诈骗,底下人就跟疯了一样,说什么都信。” “是这样的,都是靠洗脑,”周宇泽说:“而且你不是说他们之前就有论坛了吗,在网上早就已经洗过一波了,转到线下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我说他是骗子,其他人还骂我,汪伟林把我赶出去,门一关他的保安就打我——” 啪嗒! 周书闻的筷子掉了。 秋恬话音一滞,循声望去,就见周书闻见鬼一样的眼神:“他打你?!” “是啊,”秋恬不明所以:“我反击了,你知道的呀。” 所以把秋恬这种小绵羊一样的温顺的人都逼得动手了,可见那群人是多么十恶不赦! 周书闻下意识想拉起秋恬的衣服检查伤哪了,余光瞟到周宇泽又不得不忍住,有种什么都做不了的郁闷。 周书闻攥紧拳头,后悔当时没冲上去对那两个保安补两脚。 周宇泽上上下下打量着秋恬的细胳膊细腿,眯起眼睛:“你能打得过他们?” “还好吧,”秋恬淡淡的:“他们骨头断了。” 这下轮到周宇泽筷子掉了:“看、看不出你挺厉害呀。” 秋恬低调地抿了抿唇,夹起筷子吃了口素菜。 他今天状态其实一般,和大家有说有笑兴致高的时候还好,可一旦稍微放松下来,心里就有种空荡荡的,提不起劲的感觉。 秋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筷子在碗里轻轻拨着,始终没有吃下第二口。 “你今天怎么想到找我们吃饭呀?”他看向周宇泽随口问道。 周宇泽脸色一下变了变,似乎有点尴尬,又有些难以启齿。 “哎呀,没什么,”他笑呵呵的:“这不想你们了吗,好兄弟就该常聚啊。” 周书闻抬眸瞄了他一眼,淡淡道:“他被鸽了。” “…………” 简简单单四个字,毫不留情的拆台,直接戳破了周宇泽的伪装,他指着周书闻“你你你”了半天,仰头闷灌了两杯酸奶,终于还是破防了。 “——她跟国际班的戴维去玩了!” 接下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周宇泽把奶当酒,一杯一杯喝着,到最后居然有点醉了样子。 “明明是她先约的我!临时爽约是做人的道理吗?” 周宇泽悲痛欲绝。 “戴维有什么好啊,不就取了个外文名吗,我也有啊!” …… “啊!暗恋怎么这么苦啊……” “不是,你振作一点,”周书闻也没料到周宇泽反应会这么大,按住他的肩膀去夺他的杯子:“爱情有什么好?学业为重啊。” 周宇泽哭到一半,泪眼朦胧瞪周书闻一样:“你懂个屁!” 周书闻:“…………” 聊到这种话题,秋恬就更安静了,没有过经验不好随意评价人类的感情,就只能默默当个听众。 他一下一下扒拉着饭碗,但即便没说话,碗里的菜也并没有减少多少,沉默下来时,他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仿佛都消失了。 周书闻一边默默安慰着周宇泽,给他递纸擦眼泪,一边还是没忍住扭头去看秋恬,却只见秋恬忽然站了起来,拿纸巾按着嘴唇,径直打开包厢的门。 “我去趟洗手间。” 扔下这句话就消失了。 周书闻盯着门框,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忽然跳了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忽然蹿上脊背,甚至引得他后心一阵发凉。 “我也去一趟。” 他猛地站起来,把抽纸往周宇泽跟前一放:“你先自己哭一会儿。” 周宇泽原本还在趴周书闻肩头涕泗横流,被这么一带差点掀翻,眼睁睁看着因为周书闻的离去而重重合上不断震颤的门框: “……不是,你们,啊?”
第42章 正值晚饭的点,餐厅里客流不少。 从包厢出来,一路上都有人经过,秋恬拿餐巾纸掩着口鼻,略显急促地往洗手间小跑着。 这是家开了有些年头的川菜馆,最近稍微翻新了下,走廊铺满地毯,灯带光线柔和,天花板上每隔两米就有盏浅金色的射灯,在地毯投出一个又一个金黄的圆圈。 秋恬略微低着头,和一个接一个的客人擦身而过,在尽头迅速转进了洗手间。 万幸男厕所向来很难爆满,除了喝多了酒呕吐的,大部分只是来放放水。 秋恬径直走向最后一个隔间,“砰”一声锁上了门,声响引得后面放水的大哥莫名其妙回头瞧了眼。 厕所也翻修过,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相当干净,墙壁光可鉴人,照出大哥油亮秃顶的后脑勺。 隔间里光线极强,金灿灿的顶灯投射下来,将米白的瓷砖映出金光闪闪的纹路。 秋恬后背抵在门上,心脏突突地跳着,连带着呼吸也起伏不定。 他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睫毛不受控制地轻轻颤着,如果此时周书闻在旁边,应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极度紧张的表现。 按着口鼻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秋恬轻轻松开,僵硬地看了眼掌心的纸巾。 ——果然又流鼻血了。 幽蓝的血液浸透纸巾,微微粘稠,在金黄的顶灯下呈现出一种神秘的蓝金色。 秋恬愣神一瞬,紧接着感到鼻尖温热,他猛地回神,慌忙地用手捂住,含着下巴小心地不让血滴到衣服上,弯腰去扯墙上纸箱里的卷纸。 血液对人类来说,意味着精气精华,气血不足身体就会亏空。 某种程度上说,在这一方面,秋恬和人类是一样的,血液的流失也意味着体内最原始的、那股与生俱来的能量在流失。 如果在可爱星球,偶尔的一点血液流失无伤大雅,毕竟他们还可以用外在的能量剂来补充。 可要是在地球,断断续续的失血却得不到补充,会怎么样呢? 秋恬没有经历过,但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乐观的情况。 星星点点的蓝色痕迹很快将纸巾浸湿,秋恬逐渐感到大脑眩晕。 这是一种由身体深处迸发的空耗,蔓延至大脑,让他产生一瞬间思绪的恍惚。 他甚至对当下所处的环境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好像身在其中,却又飘飘然抽离开来。 索性鼻血很快止住,秋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种离奇的眩晕从何而来,它就随着凝固的血液消失了,重新回到身体里,归于沉寂。 秋恬慢慢蹲下来,仔细将脸擦干净,把所有带了血的纸巾扔进马桶里,确认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才慢慢站起身。 · 周书闻跟着出门时,秋恬早就跑得没影了。 外面人来人往热火朝天,连空气里都飘着辣椒辛香刺鼻的气味,洗手间里人却很少,还很安静,只有一个秃顶大哥在放水。 周书闻风风火火闯进来,就像是从天而降突然闪现,吓得大哥差点尿手上,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周书闻略一点头表示歉意,职业原因,他习惯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温和又值得信赖的模样,这样的眼神,莫名让大哥觉得他好像在说“有兴趣来我们男科医院喝茶吗?”。 大哥一抖,低头看了眼自己,脸色霎时变得羞愤难当,双手一捂转了过去。 让他惊讶的是,那个看起来身体很好的小伙子并没有就此离开,也没有过来和他并肩放水,展示自己的雄风。 相反的,他似乎很急,像在找什么,放眼环视一圈后,竟然一间一间挨个去推隔间门。 直到在最后一间推不动的地方停下。 这架势,这操作,像是要打架…… 大哥猛然想起刚来进那隔间的小伙子,捂着脸,急匆匆,关门声音老大,现在想来肯定是被揍了!人都已经找过来了! 在这种开了很久的老馆子里,吃多了喝醉了打架的不在少数,无论平时多好的兄弟,酒劲一上来也是六亲不认的。 大哥自诩经验丰富,提了提裤子,轻手轻脚往门口溜。 “砰!”的一声,隔间门开了。 强烈的吃瓜看热闹的心态,还是迫使大哥偷偷站定了脚步。 · 后背衣服被冷汗湿透,黏腻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秋恬用纸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靠在门上还想缓一缓,外面却传来一阵响动。 大哥断断续续放水始终放不干净的声音终于停止,之后就是很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推其他隔间的门,一间一间很迅速。 狭小的空间里气流不同空气憋闷,连冷气都不如外面来得足,秋恬被闷得太阳穴胀痛,甩了甩脑袋握上隔间的门锁。 头晕眼花之下他并没有察觉到那个人已经来到自己的门外,一墙之隔将手抵在了门上。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同一时刻,周书闻保持着惯常的力道向里一推——“砰!!!” 紧跟着,是人仰马翻的声音。 惯性之下,秋恬被突然向自己飞过来的门板撞砸中鼻尖,一碰一弹,向后轰地跌坐在了马桶盖上。 剧痛袭来,是直冲天灵盖的酸爽,呛得秋恬眼冒金星头皮发麻全身颤栗,生理眼泪唰地飙了出来。 秋恬:“???” 周书闻:“!!!!” 只用震惊无法形容周书闻此刻的心情,他的表情甚至算得上惊恐,在看清里面人是秋恬的那一刻上升为恐慌。 秋恬双手捂着脸,坐在马桶盖上像是被撞得呆滞了一瞬,下一秒,或许是剧痛侵袭,他抖了一下,痉挛似的弯下腰,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虾米。
88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