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恬……”周书闻呢喃一声,猝然回神:“秋恬!”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推会有那么大的威力,慌张地去拉秋恬,秋恬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张口就一声呜咽。 妈呀!揍哭了! 大哥吃瓜之魂熊熊燃烧,扒着门框小心地探头张望,只可惜隔间的门板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坏了坏了…… 完蛋了完蛋了! 要死了要死了!! 周书闻满脑子只有这几个字在循环播放,去拉秋恬的手的都在抖。 秋恬显然气得不轻,根本不让他碰,他一伸手就被毫不留情地躲开。 天啊,我都做了什么?! 周书闻捶胸顿足,更加欲哭无泪。 狭小的隔间里,温度似乎在急速升高,周书闻心跳得飞快,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头顶强烈的金黄灯光洒满每一个角落,金灿灿地照耀在秋恬后背。 他后背的T恤湿透了,纤薄地贴在身上,凸起的脊骨相当明显,从后颈一路延伸进腰际——后颈的皮肤也湿透了,像在青蓝的血管上覆了一层晶莹的薄膜。 “秋恬……”周书闻小心托起秋恬的下巴,紧张得声线不稳:“秋恬我撞你哪里了?” “鼻子?还是额头?……鼻子吗?骨头断没有?……你先松手,你松手我看看好不好?……” 周书闻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怕把人的鼻梁给撞断了,秋恬这种身份,要是真断了一时半刻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治。 医院肯定的不成的,难不成周书闻自己在家里给他正骨?可他是脑外科的啊! 秋恬一直没吱声,只有肩膀在因为疼痛而颤抖,周书闻知道他痛觉比正常人类敏感,心下更是难受,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轻柔。 他把秋恬的脸抬起来,秋恬鼻子红透了,连眼睛都肿,断断续续掉着泪珠子,看他眼神就跟看仇人似的。 周书闻惭愧地避开视线,“对不起啊……”他抬手碰了秋恬的鼻子,秋恬疼得一缩,他不得已摁住秋恬的后脑让他不能乱动。 “对不起,但你得忍一下。” 他手指捏着秋恬的鼻梁,从上往下细细摸索了一遍,秋恬疼得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周书闻也只能低声下气地哄几句。 万幸,骨头没事。 周书闻几乎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肩膀都塌了下去。 可还没等呼吸平复,他手指忽然接触到一阵温热,猛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秋恬通红的鼻头下淌出的蓝色血液,弄湿了他整个手指。 “!!!” 周书闻心脏都他妈停跳了。 · 周宇泽喝完了三瓶酸奶,左右没等到人回来,气不过那两人就这么扔下自己跑了,气冲冲找过去。 男洗手间人不多,门口却趴着一位秃顶大哥,探头探脑抓耳挠腮地张望着。 周宇泽怪异地打量两眼,越过他径直要往里面走,却被大哥一把抓住胳膊:“别进去。” 周宇泽:“……我认识你吗?” “我这是救你呢小子!”大哥压低嗓音,抬手一指里面:“打架呢,小屁孩赶紧躲开。” “什么?!!”周宇泽双目圆睁:“卧槽?!” 那不更得过去了! 他一把甩开大哥的手,瞄准半掩着的最后一个隔间,风似的冲了进去。 “哎,唉!” 大哥急得直拍大腿。 “——哥,哥!……周书闻!”周宇泽一路狂飙:“你三思啊,你别冲动,千万别和我干哥干——” 话音戛然而止。 周宇泽呆滞的立在门前。 他看见周书闻按着秋恬的头…… 他清清楚楚看见周书闻把秋恬的头按在自己腰胯间,另一只手挡在身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正掐着秋恬的下巴。 两个人都大汗淋漓,他看不见秋恬的脸,却能听见秋恬带着痛意的喘息。 周宇泽全身都僵了。 他是想叫周书闻别跟秋恬干架,但死活都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好像似乎……干起来了?! 就在人家川菜馆子的厕所隔间里,就这么明晃晃的,当着门口秃顶大哥的面,干起来了?! 周宇泽差点晕倒。 周书闻后背肌肉紧紧绷着,在半湿的衬衫下线条起伏明显,回头深深瞪了周宇泽一眼,眉骨压低时压迫感几乎像利风似的扫过来: “你干什么!” 周宇泽从来没见过周书闻这样,这家伙一向很会装得像救死扶伤的活菩萨,现在却有种被撞破什么的怒不可遏的模样。 周宇泽甚至看到他又把秋恬的头往下压了压,另一只明显藏着什么。 ……是弄上什么脏东西了吗? 光是想想都已经让周宇泽头顶冒烟。 “你你你你……”他磕巴地:“我我我我……他他他他……” 周书闻却没工夫管他,扔下一句“起开”,急不可耐地关上了门。 隔板砰砰作响,震得周宇泽心也一荡一荡。 “咔哒”,门锁的响声。 周宇泽僵硬地垂下眼,盯着那枚锁扣,眼睁睁看它从“无人”变成了“有人”,严丝合缝地锁上了。 锁门了…… 他居然锁门了,就他们两个在里面,锁门了…… 周宇泽神思恍惚。 ……难道,还要继续吗?
第43章 回程的路上一片寂静。 周书闻、秋恬、周宇泽,单拎哪一个出来都算不上安静内敛,此刻聚集在一辆车里,狭小封闭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项目,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音响里的钢琴乐声缓缓流淌。 周宇泽受到剧烈的冲击,缩在后座双目愣直,哪怕周书闻已经解释过是误会,他们在厕所干的勾当相当纯洁,周宇泽也半点没听进去。 他从没想过周书闻居然是弯的,虽然这家伙从小到大没正经谈过什么恋爱,但周宇泽一直认为是他哥性格有缺陷,人家姑娘瞧不上。 ——原来居然是弯的吗? 这个念头不断在周宇泽脑海里回放,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周书闻这种从长相到性格都直男到傻缺的人,居然是弯的。 完全颠覆了他对这个群体的刻板印象。 还有秋恬…… 周宇泽小心翼翼瞄着副驾座,秋恬很安静,不声不响地靠着椅背,合上眼时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似乎在强撑着什么。 但每当他一睁眼,目光追随游走的街灯移动,眼睛又非常明亮。像藏着一种只有他才拥有的独特的力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春天雨后傲然生长的树苗,混着青草香的,生机勃勃的。 他看上去太年轻了,也太漂亮。 周宇泽一瞬间担心他是不是自愿的。 但多年的相处让他对周书闻的人品没有怀疑,这家伙虽然不着调,还总爱嘴贱损人,但大事上一直是靠谱的,而且……周宇泽叹了口气,他心肠其实很软。 复杂的情绪就这么萦绕在心间,直到车子停了下来,周宇泽也没能说出什么话。 周书闻把他捎到家门口,连人带包扔了出去,甚至没有进屋坐坐,只草草叮嘱他两句,就掉转车头扬长而去。 周宇泽伫立在楼下,对着早已消失没影的车尾灯沉思良久,仍然心绪难平。 · 到家时秋恬的鼻头都还是红的,微微发肿,像涂了一层胭脂,又像是小丑的鼻子。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回到家就闷头洗漱,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里睡觉。 秋恬好像生气了。 这种感觉在周书闻热好牛奶端到衣帽间门口,想让他喝下再睡却被拒绝时达到顶峰。 秋恬甚至都没来开门,只在里面瓮声瓮气地说了句“谢谢不用了”,就再无回音。 一晚上周书闻都提心吊胆,脑中不断复盘着饭馆洗手间里的事。 怎么就那么巧,他推门的时候秋恬刚好开门。 怎么就那么巧,门是往里开的。 又那么巧的,他一时着急力气没收住。 …… 但无论怎么复盘,既成事实不可更改,秋恬就是被他一巴掌撞得人仰马翻了,坐在马桶盖上鼻血流个不停。 当时情况太混乱,秋恬血流得很凶,人也痛得不太清醒。 他不能让其他人看见秋恬血的颜色,周宇泽又在后面活脱脱一副抓奸的模样,一切都将事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引,周书闻只能先把周宇泽晾一边。 万幸秋恬的鼻血虽然流得凶,却没有持续很久,隐约让周书闻觉得他们体内似乎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在需要的时候会强制启动。 他记得很清楚,秋恬那些源源不断渗出的血液是在一瞬间止住的,这种情况在那次划伤手臂的时候也出现过,只是好像来得更加迅速、急迫。 正常人类的凝血机制需要时间,仔细的观察的话,能看到伤处的渗血渐渐减少,直至最终凝固,一切过程都能被很清晰的记录。 于是秋恬这种明明伤口还在,却突然停止流血的样子在周书闻心里留下过极其深刻的印象。 哪怕是后面不小心,扯破伤口又开始流血,到一定的程度也会突然停止,周书闻给他换药,常常能看到每一次纱布浸湿的血块都是同样的大小。 回到几个小时前,那时周书闻正在给秋恬擦脸,用叠好的纸巾抵在他的鼻尖,幽蓝的血液会很快浸透薄薄的纸张。 突然停止的那一刻,秋恬的睫毛尖尖悬挂的泪珠正好滴下来,代替血液浸润纸巾,周书闻的视线由此移向了秋恬的眼睛。 他一辈子也形容不出这种细微的震撼,像是暴雨将至时浓青苍穹中破开的第一道裂口,你明知它是携带雷声的闪电,却总误以为从中能挣扎出和煦的日光。 仓促混乱的空间里,周书闻看了他很久很久。 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际,闭上眼睛出现的也是那副画面。 周书闻掀开被子坐起来,主卧空间极大,陈设却少,他的屋子里除了那些常常被吐槽成智障的AI外,可以算得上清简至极。 卧室有个全景阳台,是跟客厅连在一起的,躺在床上就能俯瞰市中心的夜景,但此刻这些景色都被隔绝了起来,窗帘严丝合缝地紧闭着,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随着周书闻的起身,房间四角的夜灯亮起,整间屋子一览无余,哪怕中间放着两米五的大床,也显得空空荡荡。 周书闻静静坐了一会儿,侧脸融化在暖橘调的光里,然后他下床,向门口走去。 卧室门被推开,周书闻脚步迈出房间,里头的灯没来得及映亮通往客厅的路就随之熄灭,偌大的屋子顷刻陷入黑暗。 等双眼适应黑暗后,周书闻向前走了几步,在客厅里看到了秋恬。 他正坐在沙发靠里的位置,接近阳台的地方,弯着腰,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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