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藻盯着那辆自行车,粉白秀丽的面庞满是艳羡,与掩不住的低落黯然。 他什么时候才买得起单车呢? 自行车在当时很难买,因为有数量上的限制,加上人均收入不高,能买得起自行车的人,总会惹来一顿羡慕的注视。 跟开豪车没有区别。 自行车走远了,虞藻还一脸怅然若失。 纪琛低声道:“我们下次挑个时间,去城里买。” 虞藻看向纪琛。 纪琛说:“或者我托人问问,能不能买到。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自行车?到时候我们一起挑,好不好?” 小土包根本没想过,他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的自行车?” 纪琛:“嗯,我们的。” 他又说,“也是你的。反正我平时不骑,都给你骑,也是给你买的。” 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笋尖儿般小虎牙悄然冒出,是掩不住的欣喜之意。 虞藻点点脑袋,他被牵着小手、亦步亦趋地跟在纪琛身边,看起来很乖。 “老板,单子上面的货,每样来一份。” 随着老板抬头,一张英俊深邃的脸逐渐暴露在眼前。这是个老顾客,老板应道:“好嘞,都给你们装上。” 男人身后还跟着三三两两的人,根据他们交流的态度来看,男人应当是他们之间的头头。 “盛哥,你坐那休息吧,这里我们盯着。” 盛天洋瞥了对方一眼,对方殷勤地递来一根烟,他伸手接过,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往一旁的长凳上一坐。 烟雾缭绕下,他的表情很冷,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好接近的冷淡之意。不过脊背宽阔,肌肉线条清晰,小麦色的肌肤,都能够说明他做惯了力气活。 他们是专门帮村民赶集跑腿的人,通过提供跑腿服务,他们帮村民购买所需物品,从而获得收入。 要是没活儿,他们也会去码头帮忙。总之哪里有活儿,哪里就有他们。盛天洋是他们中的老大,也算是村霸,反正村里没人敢招惹他。 也正是因为盛天洋,这些年他们赚了不少钱。 盛天洋懒洋洋地靠在那儿,长腿随意岔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有一种混不吝的痞气。 “哎?那不是纪琛吗?”忽的,某小弟惊讶道,“他身边的人是谁啊?” 有人八卦道:“哟哟哟,还拉着小手呢。这是什么情况?谈对象啦?” “好漂亮的小姑娘。” 盛天洋头疼地抖了抖烟灰。 这群人活儿不好好干,搁这里关心纪琛做什么?管纪琛跟谁牵手又和谁谈恋爱? 再漂亮,和他们有关系吗。 盛天洋准备把烟灭了,好好教训下这群臭小子。 “什么小姑娘,你看清楚,那是男孩子。”那人顿了顿,又说,“是虞藻。” 那人盯了半天,才道:“好像真是虞藻。” 盛天洋起身起了一半,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抬起准备去熄烟。 听到这个名字,他下意识走神一瞬,手臂也跟着抖了抖。 抖落的、带着星火的烟灰落在盛天洋的手背。 在短暂的灼烧感中,他迫不及待望向虞藻所在的方向。
第210章 乡下土包子(四) 集市鱼龙混杂,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在买卖商品的过程间,不少人也在家长里短,互相寒暄。 人流攒动,一个身形纤瘦的小男生,正被护得很好,没有被不相干的人等挤到碰到。 他的手也被紧紧握在掌心。忽的,他踮起脚尖、仰起面庞小声嘀咕了什么,又小幅度翘了翘唇角。 斑驳树影与金光在他的侧颜形成一道切割过的光圈。 分不清谁更耀眼。 耳畔的所有声音在此刻宛若消音,盛天洋站立在一旁,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然燃尽。 他定定地看着前方消失在人流中的背影,薄薄的唇角绷得很紧。 盛天洋坐回位置上,仍旧一脸恍惚。 他的表情太过怪异,周围的人想不察觉到,都难。 “盛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有人奇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儿呢?不是,那些都过去了……” 脑中不断回放那十指相扣的一幕,一双浓眉紧蹙。盛天洋烦躁地横他一眼:“我是小孩子吗?” 言下之意是,他早就忘了。 不过,盛天洋嘴上是这么说的,可他们哪个不跟明镜儿似的? 盛天洋就是还在意小时候的事。 某小弟叹了口气:“不是盛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也太小心眼了吧……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虞藻小时候不搭理你,就这点事,你居然记到现在。” 盛天洋磨了磨牙:“我没记得他” “你还搁这嘴硬?”小弟一脸鄙视,“记得虞藻多正常啊,他这么漂亮,村里谁不惦记他。小时候隔壁村的小孩子,每天走好几公里的路来找他玩……盛哥,咱就承认了吧,想虞藻不丢人哈。” 盛天洋长得痞气,他压了压眉骨。似是觉得有些可笑,语气有些上扬:“谁想跟他玩儿了?” 小弟见他嘴硬,也很体贴地没有拆穿,而是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 盛天洋懒得跟他们解释,更懒得说,他早就不记得小时候的虞藻了,更记不清他长什么样。 刚刚一眼就认出虞藻,也不是因为他一直惦记着虞藻,而是因为虞藻长得太漂亮,太有标志性了。 不过,虞藻和纪琛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想到那握在一起的手,盛天洋腮帮子发痒,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 他们什么关系?逛个集市还要手拉手? 方才还想办法偷懒的一群年轻男人,如今跟打了鸡血似的,搬货的动作比谁都快、比谁都要激情。 盛天洋继续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好像方才的事只是小插曲。然而,他的耳中一直有新声音传来。 “快点搬快点搬,等会我要找机会和虞藻说话。”这人嘿嘿了一声。 “你去和他说话?他估计都不记得你了吧你小时候瘦得跟猴儿似的,现在壮成什么样了。”话锋一转,“虞藻应该还记得我,我和小时候一样帅。” “你可拉倒吧他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你想想,盛哥小时候也帅。但他也不愿意跟他玩儿,真说起来,我都被虞藻骑过,但盛哥没有……” “盛哥一直怀‘恨’在心呢。” 脑袋忽的被纸团砸了个正着,那人在原地晃了晃身体,转头一看,盛天洋正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神看着他。 高挺鼻梁上的双目闪烁兽类般的幽光,把他吓得立刻噤声,继续搬货了。 有了这一出,他们也不敢继续嘴碎,更不敢摸鱼聊天,只一心工作,争取早点下班,然后去找虞藻叙家常。 盛天洋看着他们来来往往,心绪开始发散。 他本来以为他不记得了,可儿时的一幕幕历历在目。 生得漂亮的人在哪里都受欢迎,更别提虞藻长了那样一张脸,他从小就出落得水灵,眼睛大、皮肤白,像传遍他们手中的童话书中的白雪公主。 村里每个小男孩,都以能和虞藻玩耍为荣。其中也包括盛天洋。 虞藻小时候调皮,可胆子又小,但这也不要紧,总有一群小男孩愿意为了他鞍前马后。 他最爱玩的游戏之一,便是骑马。 盛天洋也想和虞藻玩,但所有人基本轮了个遍,都没轮到他,他忍不住去找虞藻,一问究竟。 虞藻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下看了眼他受伤的腿,别过头:“我才不要跟你玩。” 盛天洋知道,他这是被嫌弃了。 那段时间他给虞藻摘枇杷吃,不小心从树上摔下,右腿一直不便利。 他养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把腿养好,走路像个瘸子,连和虞藻玩游戏的资格都没有了。 盛天洋看着许多人围在虞藻身边,他挤不进去,就算看到虞藻突然摔着碰着,他也没机会上前安慰。 因为总有人比他更快,他腿脚不便,跑都跑不过别人。 盛天洋每天按时吃药、早睡早起,就是为了让腿脚早点变好,然后重新获得和虞藻玩游戏的机会。 可谁知道,他的腿脚刚好不久,虞藻就跟着父母离开了东和村。 虞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纪琛吗? 平直的睫毛缓缓下垂,盛天洋看向他早就完好的右腿。 身侧十指缓缓收紧,手背青筋浮现。 不论多少次,虞藻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他什么都不是。 算了,反正也无所谓,都过去了,现在他们是大人了。 虞藻回村不联系他就不联系,他一点都不在乎。 而且虞藻从小到大都不想跟他玩,他也犯不着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盛天洋已下定决心斩断过去,他缓缓站起身,招来一个小弟。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双漆黑深沉、略显不自在的眼睛。 “你有没有看到,纪琛往哪个方向去了?” 见小弟表情微妙,盛天洋寒声解释,“你别多想。我只是正好找纪琛有点事,我邻居张大妈想问问纪琛她孙子的学业情况。我这不是正好见到纪琛,就想着邻居一场,帮帮忙也没什么。” “你别多想。” 频繁滑动的喉结,薄削紧抿的薄唇。 小弟沉默片刻,才叹了一口气。他语气幽幽道:“盛哥,我还一个字没说呢,我也没多想。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别急,不用跟我解释的。” “刚刚小藻往南边走,我猜是去买零食,那边都是吃的。你在南边转转,应该能蹲到他。” 盛天洋:“……” 算了,他懒得跟对方解释。 他真的只是去找纪琛问问邻居孙子的学业情况。才不是去找虞藻的。 …… 零食摊位被小孩儿围得水泄不通。 小朋友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虞藻被牵着手挤进人群,因害怕人多,他另一条手臂下意识攀上纪琛的手臂,胸膛也紧紧挨了上去。 左边有个老人正在做糖葫芦。处理好的山楂串在竹签上,再裹上红糖熬成的糖浆。 右边是个和蔼慈祥的老奶奶,正将白糖倒入棉花糖机中,机器快速旋转后,一根竹签被拉出蓬松的糖丝,宛若云团。 虞藻这个想吃,那个也想吃。可肚子只有一个,他根本吃不过来。 “想吃糖葫芦?”纪琛低头道。 “嗯”虞藻迅速点头,“炸糖糕也要……算了,我只要油炸糕。” 虞藻仔细想了想,他也不是很想吃糖葫芦。 他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带他来集市,总会给他买油炸糕。他很多年没有回村,也没有来集市过,没有机会品尝记忆中的油炸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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