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气大,不过稍一用力,虞藻那小身板便全然挨进他的怀里。 清瘦身躯看起来没多少肉,抱起来却如小粘糕般柔软,萦绕在鼻尖的软香甜稠稠的。 魏黎安这等武痴,何时见过这样的人? 性子是娇气的,抱起来却是香的、软的,让人不愿放手。 “你放开我”虞藻护紧手中卷筒,凶神恶煞道,“你若是再不放开我,我、我便告诉我兄长” 魏黎安这大块头,他是不敢硬碰硬的,万一真把魏黎安惹毛了,魏黎安一拳过来都能将他打扁。 他不扛打,他兄长却是个硬茬。 魏黎安置若罔闻,因皮肤黢黑,而显得眼眸异常明亮。他似一只黑犬,眼巴巴地瞧着小世子:“殿下,以后让我帮你写功课好不好?你不要找凌北。” “字我会再练的,我一定会好好练,练到你满意为止。” 被晒得泛粉的耳尖抖抖,虞藻陡然警惕。 魏黎安怎么知道他找凌北代笔? 虞藻谨慎地盯着魏黎安,魏黎安欲言又止,就在他以为,魏黎安要说出什么威胁的言语时—— 魏黎安黑红着一张脸,低声讷讷道:“我帮你写功课,你能不能……也奖励奖励我。” 虞藻:“?” 他困惑歪头,“奖励?” “嗯,奖励。”魏黎安的喉结滚动,他粗声粗气道,“我帮你写功课,你也像刚刚奖励凌北那样。用你的手打打我的脸,再、再……” “再亲亲我。” 虞藻:“……” 他错愕地睁圆了眼,耳尖红得能滴血。 魏黎安怎么这都瞧见了啊…… 不过,虞藻纳闷地挑起眼尾,这人怎么回事?撞见他欺负同窗,非但不向学官告发,反而堵着他不放。 竟还要帮他写功课,让他也欺负欺负自己。 哪有这么奇怪的人? 难道有人天生喜欢挨欺负吗? 虞藻不能理解,但多一个人帮他写功课,也是一桩好事。 他单手抱着卷筒,白净柔软的手拍拍魏黎安的脸。 力道不大,羞辱意味却很强。 虞藻语气恶劣:“是这样子吗?” 耳边响起明显的口水吞咽声。 魏黎安的喉结滚动,好似爽到了,他压抑着声线,道:“……可以再重一点。” “啪”的一声 响亮的巴掌声惊走枝头的一众飞鸟。 虞藻抬着俏生生的脸,问:“这样够重了吗?” 魏黎安盯紧那分分合合的臌胀红润,呼吸急促:“不够重。” 纵使脾气再坏,虞藻也要恼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你这厮要求怎这般多?我不要你帮我写功课了,打你我还嫌手疼呢” 眼瞧着机会要溜走,魏黎安连忙握住小世子的腰,将小世子提到另一处角落。 “殿下,别生气了。”可能是刚刚那两巴掌把他打爽了,他竟无师自通,说起文人才会说的酸溜溜情话,“是你的手太软,打的我很舒服。” “我会帮你写功课的,但你能不能之后再奖励奖励我?” 魏黎安眼巴巴地瞅着虞藻,这亮晶晶却十分老实的视线,让虞藻想到他以前养过的乖狗狗。 虞藻翘着下巴尖,不说能,也不说不能,而是轻哼一声,逗狗一般道:“看我心情吧。” …… 倪师的书法课,是虞藻最讨厌的课之一。 太无聊了。 加上倪师本人性格无趣古板,课堂上,他的言语古井无波,说的又是文绉绉的理论知识。 虞藻不爱听倪师的课也正常。 偏偏他又害怕倪师,毕竟这是他的老师。 好不容易熬到尾声,临近散学。 倪师让助教帮忙收齐功课,他会在讲堂上一一过目。 助教喊到谁的姓名,这个人便要上台,听倪师现场点评。 点评一位,走一位。 虞藻把功课交上去后,借着混乱的时机,与一旁同窗讨论等会儿吃什么。 林观遇给出建议:“殿下,你大病初愈,不如我们一同去下馆子吧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都说色香味俱全,咱们去酒楼用午膳,凌小侯爷请客” “你要讨好世子殿下,让我请客,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凌北话锋一转,看向虞藻时,语气神色皆天翻地覆,“不过殿下,此话也有理,你大病初愈,是要吃些好的补补身子。但酒楼人多眼杂,我担心去的同袍太多,会扰了你的清净。” “不如今日我做东,我们单独去酒楼用午膳?” 林观遇急了:“你们单独用午膳?不行必须带上我” 最终他们讨论出来的结果是,一同去酒楼下馆子。 虞藻忧心忡忡地往讲堂上看了眼:“倪先生不会留堂吧?” “倪先生从不留堂。”林观遇低声道,“倪先生他极为严苛,但性子淡漠,每次准时散学,也不会将学子叫到书房。另一位林博士才严格,动辄请我们去书房喝茶,一训便是一时辰……唉” 林博士是负责丹青教学。 虞藻虽写不好字,但画的一手好丹青,加上他性子讨喜,林博士格外喜欢他。 他也是太学内,唯一没被林博士训斥过的学子。 得知倪师不会留堂,虞藻总算放心了。 唇角小幅度往上翘翘,他忙伸着脑袋问:“酒楼里有什么新菜色?你快与我说说。” “林观遇——林公子。” 林观遇正要与虞藻好好说道说道,忽听助教喊他之名。 倪师要点评他的书法了。 林观遇给小世子比了个手势,指了指门口,意思是,等出去再说。 虞藻忙不迭点点小脑瓜。 讲堂内只剩他与林观遇,等林观遇的字被点评完,便会轮到他。 手心出了一把热汗。 他还怪紧张的。 虞藻自认凌北将他的字迹模仿得出神入化,那潦草的、如鬼画符一般的字迹,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倪师应当不会瞧出来吧? 讲堂上,传来倪师严厉又平静的声线:“你的字整体是好的,但落笔太过急躁、而显得字形生硬,下半部分运笔轻飘、结构变形,是为心浮气躁。” 林观遇的字不错,不过性情过于浮躁,落笔总是没有耐心。 倪师针对此点,给出诸多建议。 “书法切忌急功、烂作、造假。读帖能够养心,专注读贴时,往往能沉溺其中,‘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 一丝不苟的教学态度,给出的建议专业且认真,每一条皆是为学子量身定做。 平静的声线如倪师本人一般刻板无趣、墨守成规。 虞藻听着听着,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时,倪师结束完林观遇的点评,恰好抬眼望了过来。 虞藻连忙将嘴巴闭合,挺直小身板,双手整齐叠放在桌案,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一副听话乖学子的模样。 轮到点评虞藻的书法了。 没等助教出声,倪师便先一步喊出虞藻的名字。 虞藻懵了懵,他顿感大事不妙,似被拎住后颈提起的猫儿,登时站起身。 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侧,如小鹌鹑一般上了台,乖乖低下脑袋。 倪师翻着虞藻的功课。 一张张书法,宛若翻飞的落叶在眼前掠过,最终,宣纸又被翻回至第一张。 也是唯一一张,写了姓名的。 倪师久不言语。 他这张古板到有些无情的脸,让虞藻心中发毛,终于,虞藻先按捺不住,小小声地唤道:“先生?” 倪师缓缓站起身。 一身书卷气息,伴随高大身躯的阴影,一起笼罩在虞藻的眼前:“你随我去书房一趟。” 虞藻猛地抬起脸蛋。 一双猫儿似的眼睛睁得圆润,他惊诧地抿住唇,瞧起来可怜见儿的。 可在师者面前,虞藻纵使再娇气,也不敢随意发作小脾性。 而是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闷闷不乐地跟了上去。
第150章 想谋朝篡位的小世子(三十) 绕过曲曲折折的十字路,前方藤萝缠绕、佳木青翠。 抄手游廊边上,是一个玲珑精巧的亭子,过了桥,眼前风景变得朴素而又简单。 一个简单而又质朴的小院内,晒着各式各样的字画。 倪师的书房设在太学一角,虽不是最豪华宽敞的,却是最安静的处所。 虞藻闷闷不乐地跟在倪师身后,越靠近倪师的书房,他越是郁闷。 四周并无多少宫人,若他当真受了责罚,恐怕连传话的人都没有。 可若是倪师真要罚他,他也受不住的。 总不会用戒尺打他手心吧?他谨慎又忐忑地想,应该不会,他可是背后有靠山的北凉小世子。 万一呢?万一倪师不畏强权,非要用戒尺打他呢? 一路上,虞藻走了多久,便担心了多久。 小脑瓜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他连倪师什么时候停下都不知晓,步伐还在往前迈。 虞藻迎面撞上倪师的后背,光洁雪白的额头即刻浮起一层薄粉。 他眉尖皱起,显然又要发小脾气了,可当倪师转过头来看他时,他又赶紧睁大一双眼睛,满脸无辜。 “可有撞疼?”倪师道。 按理来说应当是不疼的,在小世子撞上来的同时,倪师后背也感受到一阵冲击。 他自觉力道还好,不至于到疼的地步。 可见小世子额头的红实在骇人,他迟疑片刻,还是问了一句。 虞藻哪敢说疼? 他摇摇脑袋,说:“不疼的。” 倪师颔首:“那便随我进书房罢。” 抬脚跨进门槛,虞藻顶着个泛红脑门进入书房。 倪师的书房充满书卷气息,靠墙的一排书架摆满各种古籍,一张梨花木桌案摆放乙砚台、笔筒,上面还有一副尚未完成的书法。 虞藻瞅了一圈,没有瞧见戒尺一类的惩罚物品,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殿下,你坐。”倪师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取出虞藻的功课,摊平了后,指给虞藻看。 虞藻低头认认真真看了,旋即睁着水灵灵的眼,不解又好奇地看向倪师。“殿下可有看出什么?”倪师暗示着,又点了点虞藻的名字。 虞藻绷着张脸蛋,用力盯着那处字迹瞧。 盯了好半晌,才抬起头看向倪师。 “倪先生,莫不是……” 倪师刚要露出类似欣慰的神色,便听小世子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小兴奋道,“莫不是我的字变好看了?” 倪师:“……” 他不知道,盯着这样的字,虞藻是怎么将此话说出口的。 倪师一眼看出,这字不是小世子亲笔。 抄书的内容,的确将虞藻的笔迹模仿了个七七八八,若是寻常人定会被骗过去,可他是什么人?若他没两把刷子,也不可能年纪轻轻进入太学,让一众世家子弟成为他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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