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庆幸的便是,幸好他还有一个亲弟弟,能够伴随幼弟成长,不会叫幼弟太过寂寞。 “再过几日,陛下准备设一庆功宴。”裴雪重道,“须将小乖带上。” 裴忌皱皱眉头,看起来烦躁到了极点。 “为何皇帝总是召见小藻?”他的言语毫无尊敬之意,“先前皇帝屡次召见,皆被我用小藻身体不适挡了回去。这次,他又要借庆功宴的名义,让他进宫?” 裴雪重含笑看了裴忌一眼。 幼弟总说这位二哥言语冰冷,从来不会唤他小名,可若是他知晓,这位冷面二哥私底下对他的称呼如此肉麻,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北凉王府的唯一弱点,只有小乖一人。”裴雪重手指轻点桌面,“若陛下他聪明,便知晓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若他非要找死,也怪不得别人。” 为了给幼弟带来更好的生活,为了荫庇家族与带来荣耀,裴雪重可以是皇帝手中铲除异己的刀。 可若是皇帝想不开…… 虞藻愿意,他可以是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北凉小世子。 可若他想坐一坐世间至尊至贵的椅子,也不是不可。 “若真有这日。”裴雪重不甚在意地品了口茶,“天下的所有骂名,由我来担。” …… 次日,虞藻一早便起了床。 他绷着张没睡醒的脸蛋,用早膳、上马车,一路都在生闷气。 侍从黎书在一旁为他扇风:“殿下,别气了,气坏身子可不值当。对了,今日早课是书法课……” 虞藻顾不上生气,面色微微一变。 怎一上来便是倪师的书法课? 倪师是太学内最严格的学官,布置下来的功课量也是最大的。 先前,虞藻让凌北帮他做功课,也不知晓凌北有没有按时帮他完成…… 裴家兄弟俩一上马车,便看到虞藻拧着张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不不知道在苦恼什么。 他们正要说话,虞藻故意提高嗓音“哼”了一声,别过头,又不肯搭理人了。 这意思是,他的起床气还在。 还在生气呢。 属于北凉王府的旗帜,插在马车的顶端,且随风飘荡。 豪华奢靡的马车外观,让不少人停留驻足,众多学子认出这是北凉王府的马车,纷纷大喜。 “世子殿下今日来太学了” 自打北凉小世子来太学后,许多讲堂的学子纷纷制造偶遇,就为了近距离接触小世子一回。 连膳堂内,小世子坐过的位置,都会惹来一群人的争抢。 可是这几日,小世子抱病在府,许多世家递出拜帖,想要上门探望一二,却皆被无情打了回来。 一日不见如隔二秋,盼星星盼月亮将小世子等来了,这群世家子弟如何能不高兴? 裴忌掀开帘子,看了眼外头的人:“我送你下去。” 虞藻还在生气呢:“不要。” 他多大人了,还要兄长送,像话吗? 裴忌刚欲说话,裴雪重便拦下了,并应道:“小乖长大了,就让他自己做主吧。” 虞藻轻哼一声,得意地看了眼裴忌。 有大哥帮忙撑腰的感觉就是好。 虞藻刚一下马车,便见前方围了乌泱泱一串的人。 许多生面孔,有几个人他似乎见过,但想不起具体姓名,只隐约觉得,他们似乎在膳堂里见过? “殿下,你近日身体如何?” “殿下,近日膳堂来了一批新厨子,是自北凉来的。我不知北凉菜色,午息我们一同用膳可好?” “殿下……” 虞藻莫名其妙。 这些人都是谁啊?? 虞藻狐疑地翘起眼睫,往前走的这段路,身后跟了一群狂热的太学学子。 他时不时偏头往后看一眼,这群学子跟被定住似的,眼巴巴地看他。 他纳闷地正回身,身后再次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再一回头,这群人再次停住脚步。 虞藻:“……” 这群人干吗呢? 虞藻冷着张小脸,百思不得其解,忽闻一声:“小侯爷?” 这次偏头望去,他总算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脸。 凌北手中拿着卷筒,见到正前方海棠树下,一张清丽明媚的脸蛋,步履匆忙地上前。 “殿下”他走至虞藻身前,声音与神色才克制下来,“你近日身体可好?可还有哪里不适?” 虞藻才没空回答这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盯着凌北手中的卷筒,道:“我的功课,你可有好好帮我完成?” 凌北扬了扬卷筒,失笑道:“这正是殿下你的功课。” 他看了看四周,不着痕迹靠近小世子的身边,又压低嗓音道,“殿下,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一同去后院吧。” “后院无人,也方便殿下你检查。” 虞藻跟着凌北去了后院。 一方石桌前,虞藻忙不迭拆开卷筒,将宣纸摊开,仔仔细细地检查上头的笔迹。 倪师是最严格的学官,同样也是眼睛最尖的,若凌北的字与他差别过大,倪师定会一眼看穿。 届时,他少不了惩罚。 凌北的胳膊悄悄挨了上来,与小世子的手臂贴在一起。 他嗅着小世子身上的绵绵软香,一阵回味,又低头解释道:“殿下你放心,在下笔前,我每日模仿你的字迹,又差人看了许多次,确保没有差池,才敢动笔帮殿下写功课。” “哪怕是火眼金睛的倪先生,也定然瞧不出端倪。” 虞藻唇角弯起,十分满意。 这奇形怪状的字,和他笔下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若不是知晓这是凌北帮忙代笔,虞藻还真要以为,他的墨宝流露在外,又被凌北捡了去。 见小世子喜笑颜开,凌北嘴角跟着挑起,他再一次问着:“殿下,你身体如何?这段时日,你抱病在府,我日日忧心,恨不得代你忍受病痛折磨。” 不过,小世子面若桃花,唇色不点而朱,气色红润灵动,哪儿像生病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凌北的错觉,一段时日不见,小世子那青涩纯然的眉眼之间,又增添了几分说不清的风情。 反倒勾得人愈发想要靠近。 “我身子挺好的。”虞藻随口敷衍道,举起一张宣纸,满意地点点头,“写得不错。” 凌北:“当真?” “当真。”虞藻道,“哪怕是我兄长来了,都无法辨认,以为这是我的亲笔。” 虞藻松了一口气,总算能糊弄过去了。 倪师此人古板又无聊,讲课枯燥不说,又极其严苛,布置下来的功课也是众多学官中最多的。 请假后的功课可以不做,但请假之前的呢? 将一本书抄两遍。虞藻他就一双手,怎么可能抄得完 虞藻将宣纸卷好,一一塞进卷筒。 他弯下点儿腰身,后方蓦地贴上了什么。 虞藻困惑转身,凌北正目光躲闪地站在他身后,一张少年俊容在日光下泛起薄红。 眼睛紧紧盯着他不放,凌北又唤了声:“殿下。” “何事?” 虞藻纳闷地转过身,他被困在石桌与凌北的胸膛之间。 近距离瞧,凌北才发觉虞藻的唇肉似有一块咬痕。 他的神色飘忽,耳根发烫。 这、这莫非是他之前留下来的? 定是了。 那是他第一次接吻,莽撞又生涩,只知道在唇齿间乱搅乱撞,风度全无,活脱脱像一只野犬。 凌北心有愧疚,于是又轻轻地唤了声:“殿下。” 虞藻不耐烦道:“有事快说。” 他郁闷地抬眼看了眼天,今日怎这么晒? 虞藻瞄了眼凌北,他们虽年岁相仿,但凌北的身形已逐渐朝宽阔成熟的方向发展。 他不动声色往凌北身前挨了挨,自作小聪明地,躲在凌北身前避光。 可在凌北眼中,这与投怀送抱无异。 藏不住的心跳,与炽热的眼神一起落下。他伸手勾走虞藻鬓边的青丝,低声道:“殿下,我能不能……” 凌北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说法,“我帮你完成功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能不能……” “能不能奖励奖励我?” 虞藻抬起睫毛:“奖励你?” “嗯。”凌北低头看向虞藻,活脱脱像盯着肉骨棒的狗。 翘起的睫毛之下,是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眸,里面盛着绵绵水光,让凌北沉溺其中。 他尚未回神,“啪”的一声,面颊挨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也把凌北打懵了。 凌北怔怔低头看向虞藻,而很快,身前的小世子踮起脚尖,极快地亲了亲他的面颊。 又伸手抄过石桌上的卷筒,一弯身,似一只灵活摆动翅膀的小蝴蝶,从他的臂下溜走了。 衣袖裙裾翻飞,阵阵软香拂来,虞藻偏过俏生生的脸,面上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 唯留下凌北一人在原地怅然若失。 …… 虞藻抱着卷筒,心满意足地朝讲堂方向前进。 到了门口,正要抬脚踏进门槛,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虞藻纳闷抬头,没什么好脸色道:“魏小将军,你挡我道做什么?” 许久不见,魏黎安脸上添了一道新疤痕,应当是校场练习时受的。 这疤痕为他增了几分凶狠之态,在一众文弱书生中,气势磅礴、更显英雄气概,如一座沉默却陡峭高耸的山。 魏黎安紧紧盯着虞藻的面庞,烈日炎炎下,他一言不发,喉结却忍不住滑动了几瞬。 在小世子失去耐心,准备绕道行走时,他先一步出手,扯住了小世子的手腕。 “我也能帮你写功课。” 虞藻没转过弯:“什么?” 握在手心的那截手腕绵软温热,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滑腻,魏黎安被这过分温软舒适的触感弄得头皮发麻,他赶忙松开手。 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张黑脸憋得黑红:“我……我也能帮你。” “凌北帮你写的功课,我、我也行……” 虞藻双手抱住卷筒,睁圆了眼睛:“你还会写字?” 被小瞧的魏黎安一本正经为自己正名:“我自然是会的。” 又取出卷筒,“这是我的字。” 魏黎安给虞藻看了他的功课。 虞藻低头瞧着,上方笔墨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竟真有几把刷子。 虞藻讪讪地抬起小脸。 他原以为魏黎安这人看起来老大二粗,定和他一样,是个连字都写不好的笨蛋。 结果怎么只有他一个人是小笨蛋啊…… 虞藻越想越不舒坦,他拧着眉,恶声恶气地抹黑:“你这字太丑,我担心被倪先生瞧见,反而惹来一通责骂” 魏黎安见虞藻生气,手足无措地去拽虞藻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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