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条件有限,裴忌只简单清洗了衣袍上的灰尘,再多余的,也没法子洗。 他将衣袍取回山洞,搁在一边晾干,又提起大木桶,欲去河边提水。 虞藻像块小粘糕一样跟在兄长身后,很主动地提起一只小木桶,嘴中念念有词道:“哥哥,你拿大的,我拿小的。” 裴忌的唇角轻轻往上掀了掀:“嗯。” 虞藻蹙起眉,不太高兴。 他主动干活,兄长怎么不夸夸他呢? 不过他也习惯了。 这位兄长一直不是会夸人的性子。 溪流倒映着皎洁月色,泛着波光粼粼的星点。 岸边,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正光着上身清洗木桶。 他时常偏头望去,身边的玉面少年郎正在低头玩水,玩得不亦乐乎。 裴忌一边洗桶,一边还要盯着幼弟,防止幼弟玩着玩着摔进河里。 澄澈河面的水波纹晃荡,逐渐现出一张精致的面庞。 虞藻以手拨着水面,葱白手指边,散开圈圈纹路。 “哥哥,有鱼。”虞藻忽的欣喜道。 裴忌看了一眼,说:“想吃?” “什么呀”虞藻只是想让兄长看看河里的鱼而已,他绷着脸蛋,悄悄揉了揉肚子。 好像是有点饿…… “算了,明日再说吧。我们先早些歇息,养精蓄锐。”虞藻严肃道。 “嗯。”裴忌也赞同这一点。 洗完大木桶,又是小木桶。裴忌一边清洗,一边神色冷然。 不知道帐子中究竟有多少细作,他现在连去寻兄长都要三思,万一没见着兄长,反而见到细作…… 他对此地也不熟悉,四周路线更是复杂。 眸光流动深沉的暗色,裴忌突然偏头看向一旁玩水的幼弟。 虞藻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不过身上披着厚实斗篷,一双白足下,踩着裴忌的里衣。 裴忌的目光逐渐柔和。 不过万幸,最重要的没有受伤。 虽说近日天气转暖,但山洞阴冷,虞藻自小身体病弱,更是受不得寒。 裴忌去山洞附近捡柴火,虞藻又急忙忙跟了上来,像小尾巴一样,不断在兄长身后摇晃。 “哥哥,我捡了好多草” “嗯。” 裴忌专捡柴火,虞藻负责捡草。 等差不多了,他们回到山洞,柴火与草堆积在一块。 裴忌以石子相蹭取火,点点火星自石子交错间迸发,如同电流般落在柴火之间,“咻”的一声,一簇小火苗跃动,继而燃开熊熊烈火。 火光照亮虞藻的眉眼,他睁大了眼睛,对这一幕感到十分稀奇。 “哥哥,你怎么会这个?”他吃惊极了,“你都没告诉我。” 裴忌看他一眼:“我有很多事都没告诉你。” 虞藻拧巴着脸,故意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呢。” 因方才遇袭一事而吓得苍白的脸,如今逐渐红润起来。 虞藻胆小,但也心大、乐观,这才过去多久,便已整理好心情。 他盘腿坐在火堆边上,小脸严肃,低头捣鼓来捣鼓去,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等到他一抬头,簇簇火焰映着他的瞳孔,宛若群星闪耀。 虞藻的面庞白净,颊肉却沾着不知道从哪儿沾来的灰,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尽管手脚都是干净白皙的,却仍因面庞的这抹灰意,而显得有些灰扑扑。见兄长一直盯着他瞧,他便软声安抚道:“哥哥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虞藻刚刚和0926打探了一下消息,他们不会这么早结束戏份。 他们是文中的大反派,怎么可能这么早下线? 裴忌凝视虞藻面颊的灰:“过来。” 虞藻听话地靠近。 下巴被大掌轻轻托住,裴忌抬起虞藻的面庞,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的脸蛋肉。 虞藻天真地以为兄长在帮他洗脸,十分乖巧地抬起小脸给兄长擦。 待面颊那块灰擦拭完后,雪白腮肉反而染上一抹薄粉。 裴忌盯了片刻,忽的低头,张口咬了咬虞藻的脸肉。 虞藻睁大双眼:“你、你又欺负我” “就欺负。”裴忌用牙尖轻轻磨着虞藻的脸蛋,声线喑哑,“大哥不在,谁能给你做主?” “你……”虞藻结巴了,裴忌说的还真没错 他委屈巴巴地蔫下脸蛋,“那你也不能欺负我呀。” 虞藻主动往裴忌身前钻,把自己的小身板塞进裴忌的怀里,他仰起面庞,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我可是你弟弟。” “然后呢?” 什么然后? 虞藻一脸肃然,他捏着裴忌的手,掰出一根手指,讲大道理一般,“我是你弟弟,你是我哥哥,哥哥不就应该让着弟弟,要对弟弟好吗?” 裴忌:“还有呢?” 虞藻想了想:“还要听弟弟的话。” “继续。”裴忌另一只手悄然抚上幼弟的腰身,且不轻不重地蹭了蹭。 虞藻全然没发现兄长的小动作,还在认认真真地洗脑:“如果弟弟不开心,哥哥得哄的。” 隔着一层薄薄里衣,掌心下的触感温热细腻,又开始灼灼发烫。裴忌喉结滚动,道:“这么麻烦。” 虞藻愣了一愣,紧跟着,他连忙抬起脸蛋,小胸脯挨上兄长的胸膛,一双手臂宛若无骨缠上兄长的脖子。 他焦急又腻歪地拿脸蛋肉蹭着兄长的脖颈,绵软软的声线中夹杂几分理所应当的、被惯坏了的意味:“再麻烦也是你弟弟” “嗯。” 裴忌往上抬了抬下巴,好让幼弟能将脸蛋塞进他的脖颈间。 他道,“再麻烦也要养。” 闻声,虞藻总算被哄开心了许些。 他的面庞被橘黄色的火焰渲染得愈发明亮,他得意地翘起唇角,语气不乏骄傲:“我可是哥哥养大的” 裴忌极轻地掀了掀唇角。 弧度很轻,叫人难以察觉。 这是实话。 北凉地处偏寒,虞藻遗传了母亲的病弱根骨。 北凉王妃在产下世子后,因身体病弱早早离世,北凉王一直未娶。 他想陪伴幼儿成长,但谈何容易? 只有为皇帝守住江山,不断打胜战,才能在物资匮乏的北凉,为幼子带来源源不断的荣华富贵。 北凉王多年打仗,鲜少归家,小世子能见到父亲的机会,一年到头也许就那么机会。 陪伴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长大的,反而是两位兄长。 故而,说小世子是被兄长养大的,此话丝毫不假。 夜晚寒风瑟瑟,山洞阴凉,虞藻又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 他正在火堆边上烤火,忽的,他听见身边传来一道闷哼。 虞藻连忙起身靠了过来:“哥哥,你怎么了?” 裴忌身体突然开始发热。 他皱起眉头,道:“没事,也许只是伤口感染,发热了。” 裴忌离幼弟远了些,保持距离,“你离我远一些,不要将病染给你。” 也正是借着兄长后退的姿势,虞藻看到裴忌手臂上的血痕。 虞藻试探性地问:“你受伤了吗?” 裴忌说:“无事,小伤。” 伤口的确不重,只是轻微擦伤,是在马背上时,被弓箭蹭过、意外受伤的。 也多亏幼弟当时反应及时。 虞藻摸了摸斗篷,可惜他没有带金疮药。 “哥哥,你真的没事吗?”他迟疑道,“你的脸和脖子很红,看起来……看起来很不舒服。” 真的只是发热吗? 虞藻有些怀疑。 的确不像普通的发热。 自坠入草地以后,裴忌浑身持续性发热,血液内仿若有千虫万蚁在啃食血肉,特别是在他看到幼弟时,这股骚动与热度愈发澎湃,几乎要叫他屡屡失控。 而现如今,幼弟忧心忡忡地靠近,火堆燃烧出来的光亮,照清他那纤瘦的身形轮廓。 微微敞开的领口,若隐若现的晕粉,还有那张分分合合的、红润臌胀的唇。 裴忌何其敏锐,他闭上眼,道:“箭上也许有毒。” 虞藻怔了怔:“毒?” “嗯。他们惯会用这种卑劣伎俩。” 丝丝缕缕的香缠绕在身侧,随着火焰欲燃愈烈,噼里啪啦,他的心火也跟着旺盛跳动。 裴忌嗅着幼弟身上传来的香,声音变得更加沉哑,“……但不知是何毒。” 身侧双手紧握成拳,虞藻紧绷着小脸,神色讷讷道:“我、我好像知道……” 裴忌抬眼看向他。 太子因年少经过锦绣山,遭遇山匪刺杀,不仅父母双亡,又因中箭落下病根,至今没有痊愈。 若是虞藻没记错的话—— 箭上的毒,是情毒啊……
第140章 想谋朝篡位的小世子(二十) 裴忌虽没有开口,但他望来的眼神很明显。 他在问,你怎么知道? 虞藻一直被保护在府邸之中,是一颗被精心呵护在掌心中的明珠,他从未挨过风吹日晒,更没有机会接触江湖朝堂。 他又是如何知晓,箭上的毒是情毒? 虞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也许可以用预知梦来蒙混过关? 谁料,裴忌的反应很平常,他道:“知道了。” 水烧得差不多,他以手腕、手背、手心处试了试温度,确定不会烫,才说,“将小衣脱了。” 虞藻乖巧地将里衣解开,在脱里裤时,他犹豫一瞬。 他悄悄看了一眼裴忌,裴忌还是那副冷冷淡淡、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莫非不是情毒? 他猜错了? 虞藻心中困惑,这山匪竟有这么多毒,若兄长中的不是情毒,而是其它不知名的毒,若突然复发,没有草药…… 喉间蓦地溢出一声小小呜咽。 胸口陡然一热,裴忌捏着被浸得湿烫的帕子,摁了上来。 虞藻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唇角,一张玉面紧紧绷着,他低头垂下眼帘,看着兄长替他擦身。 宽大掌心捏着一枚软帕,起初,裴忌只是全部覆盖,到了后面,为了擦得更仔细些,帕子被折叠两次。 方形的软帕,成为三角状,尖尖的顶端能够擦拭得较为细致,同样也因不是那么柔软的触感,而显得有些怪异。 虞藻纳闷低头,迷茫地抿着唇瓣。 他眼睁睁地看着浅浅圆粉,被浸了热水的帕子蒸得嫣红,随后又被帕子尖端抵得歪七扭八,宛若冬日里经受寒风摧残的红梅。 “怎么了?”裴忌颇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思,他低下头,高挺鼻梁无意蹭过尖尖表面,“烫到了吗?” 虞藻面无表情地拍开裴忌的脸,催促裴忌给他擦身。 他等会还要睡觉呢。 裴忌的脸被推开,又缓缓蹭了过来,长臂一伸,幼弟便被搂坐在他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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