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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子沐不曾再向前迈步，只淡淡开口道：“师尊可要去魔界？” 他将视线定格在那双纤细匀称的玉手之上，而后顺着向上，一截白皙的手臂，月光下有些朦胧的衣衫，细长的脖颈，稍尖的下巴，娇艳的唇，高挺的鼻梁…… 那若秋水，若云烟的长眸…… 九子沐有些恼，恼自己不知好歹，恼自己异想天开，但事已至此，他若是草草认了错，只怕沈易之不会再正眼看他。 机会只有一次，哪怕日日想着师尊，心痒难耐，他也得忍住才行。 只要沈易之先开口，只要沈易之说喜欢，不，哪怕不是喜欢，便是一点点的好感，他也知足。 九子沐微微垂眸，掩去自己的落寞和炙热。 沈易之有些惊讶，实在是没想到九子沐会专门回来问他。 这也算是九子沐给他的台阶吗？沈易之心下欢快了一瞬，当即应下：“去的。” 他打眼去瞧九子沐神色，但那人只是神色淡淡地“哦”了一句，并不打算回复什么，转身便要走了。 沈易之心底便空了下来，但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形，到底没有开口唤他。 毕竟，他根本没办法解释不是吗？ 待到那人离去，沈易之才觉得有些冷，他狠狠咳了两声，才慢慢下了水。 水里起码是暖的。 —— 临到第二日，沈易之才从沈梧瑜那边得知，原来九子沐是不打算同他们一起的，昨日便已经出发。 他心下失落，却也无话可说。 原先修真界同魔界本就只有那一道往生桥可供来往，先下又是仙魔大战，虽然沈易之拿到了沈迟迟寄来的凭证，但这般抛头露面毫不掩饰也是不可。 不过披马甲这事沈易之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不过一会功夫便好了。 修者日行千里，到了那往生桥也不过转瞬功夫。 沈易之有心想在路上遇见九子沐，一进了魔界便快马加鞭朝着魔尊城赶去。 可惜到底没能如愿。 不过他又确实是瞧见了九子沐同他说的那些。这魔尊城是真挺繁华的。 沈梧瑜一路上买了不少稀罕东西，他向来能说，砍价更是一绝，还颇为乐在其中。 沈易之跟在他后面，一开始心不在焉，到了后面也稍稍融入了几分，买了几本魔界出品的话本儿，打算回客栈去看。 是了，沈易之也纳罕，这魔尊城同人间的城竟是没什么区别，还专门设着客栈。 不过这些沈易之也懒得考究，回去便点了几分当地的特色点心，要了壶热茶，翻看起新买的话本儿来。 他实在是需要些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只是现下这般惬意，沈易之还是不免觉得无聊，勉强蹉跎了一下午时光，正忧愁着晚上还如何度过，沈迟迟却来了。 才不过几日不见，这傻孩子竟是长高了不少，瞧着玉树临风、人模狗样的。 一上来竟还装模作样地同沈易之行了一礼：“徒儿给师尊请安。” 沈易之没忍住笑了笑，便又听沈迟迟道：“这地儿晚上有花灯瞧，师尊可要去看看？” 沈易之正还郁闷晚上无事可做，自然答应。 见他点头，沈迟迟又笑着讲了好些自己在魔界的见闻和经历。 沈易之听着听着，也觉得有些惊讶——这傻孩子在魔界竟是整日搞这些扮猪吃老虎的男主套路了？当真是长大了啊。 沈易之生出丝时光蹉跎的恍惚，抬头望窗外，已是黑了。 沈迟迟似乎也瞧着时间差不多，当即笑道：“师尊快些收拾收拾，我们去瞧花灯。” 外间的摊子倒是颇有魔族风情，只是这些对沈易之来说，到底有些超前。不过他在不知名的小摊上寻到一对水灵玉佩。 摊位平平无奇，隐在市井一角，可那玉佩却是实实在在的好，水灵的颜色，隐隐泛着光，着实惹人喜爱。 卖东西的小贩眼力极好，见他有心，忙将这玉佩往天上吹。 “据说这玉佩是月神下凡历劫时，遗落人间的姻缘，拥此玉佩者，只消将其送于心上人，便可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因缘？”沈易之喃喃两字，手指摩挲着玉佩，暗叹这是块凉玉。 “是的是的。”那小贩点头哈腰，笑容更深。 沈易之还想再说什么，沈迟迟却上前一步，径直掏出荷包付了钱，“店家不用找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贩掂量了一把碎银，笑出满脸的皱纹来。 沈易之紧紧攥住那块凉玉，没再说什么。 而这时沈梧瑜不知从哪买了炒年糕回来，递给沈易之一块。 沈易之接过年糕，只轻轻咬上一口，沉默地往前走。 沈迟迟和沈梧瑜在后叹了口气，相视无言。 沈迟迟反应快些，跟上沈易之，牵着他往湖畔走去。 湖畔簇拥着一众人头，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个个张望着昏暗的水面，仿佛哪里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惊喜，只在下一秒便会如烟花一般炸裂开来，璀璨无比。 沈迟迟笑着解释：“一会便要在这里放花灯的。” 沈易之点了点头，望了过去。 湖畔的人实在过于多了，不断有人汇入这片阴暗之中，随众人一齐高仰着脑袋，张望着昏暗的湖面。 后面的人不断前涌，却只是将前方的人挤向一旁，如此反复来过，气氛便热腾起来，人们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开始了不知尽头的团团转。 月光下，湖水隐隐泛出的冷光并没有降低这被炒热的气氛，沈易之被人流挤来挤去，在这燥热的气氛中随波逐流，竟让他有心情将那咬了一口的年糕塞入肚中。 他晃了晃脑袋，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沈梧瑜和沈迟迟两人。 紧了紧手中那对冷玉，正要传话给沈梧瑜，却听得湖面一声巨响。 砰—— 随着水花的溅起，独属于湖水的腥气也在湖畔弥散开来，沈易之不幸被淋了一身，却在庆幸自己方才将那年糕吞咽下了肚。 他随着人们的惊呼望去，方才昏暗的湖面此刻却灯火通明，明媚的不像夜晚该有的模样，一盏盏花灯五颜六色，飘在湖畔，中心簇拥着一盏大花瓣。 而花瓣上是一个个穿着清爽的魔族少女，正在翩翩起舞。 那大花瓣也是扬水的始作俑者，它将水自下吸起，再高高撒出，在那些花灯的照射下，便有了五彩的水柱，花瓣形状的水柱撒向天空，再落下…… 水珠趁着美人，伴着丝竹声，颇为热闹。 砰—— 又是一声巨响，沈易之自觉地要朝后去躲水，却不慎撞入一人怀中，背后的人很高，撞上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致歉道：“对不起。” “无妨。” 熟悉的声音让沈易之眉头一紧，他僵硬了身子。 但他却没打算挣脱，只略显僵硬地回了头去看。 可那双手却缓缓撤回，触感消失。 “子沐……”不自觉唤出那人的名字，他整个人都慌了神，可回头望见那人一潭黑深的眼眸，他竟又镇静了下来。 “师尊怎么在这里？”九子沐说，冬日凌冽的风也不过如此。 沈易之因着生分冰冷的话语又愣了一愣，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为师寻不到你师兄他们了。” “那便随徒儿回去吧。”九子沐不由分说地牵起沈易之的手，逆着人流，却走的神态自若，稳如泰山。 沈易之捏了捏玉佩，缓缓答道：“好。”
第63章 倒戈 两人一路无言。 街边花灯亮堂无比，光彩纷呈，格外耀眼的光刺得沈易之眼睛生疼。 待回到客栈，那光亮才被完全隔绝开来，一片黑寂的深夜展露其本来面目，单纯自然，却深得人心慌慌。 九子沐倚在房间门旁，也不进来，只疏远地望着沈易之，声音也是冷的：“师尊受了水，还是洗洗吧。” 沈易之点了点头，却没什么动作。 他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九子沐的样子，却是怎么也找不到由头来开口。 倒是九子沐在那门口站了一会，先行开口问了一句：“徒儿已经带人控住了崔天流，师尊去见见？” 沈易之愣了愣：“怎么快？” 就算九子沐早他一步来魔界，那也就早了一个晚上而已，怎么就……怎么就把魔界尊主拿下来？还说地这般淡定？ 好似家常便饭。 九子沐不以为意，却也没有隐瞒：“傅术潜入魔族已久，这些都是小事。” 沈易之有些惊讶，但想到傅术，又觉得了然。 傅术这人也算是九子沐的金手指，若是早早就潜伏在魔界，那一举拿下崔天流，似乎还挺正常的？ 只是一想到这些事，九子沐从未对自己说过，沈易之心里就酸酸涩涩不是滋味。 他垂了垂眸子，不想回话，九子沐却又问了一句：“师尊见还是不见？” 沈易之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沈若烟说过崔天流也许知道转世轮回的事情，那无论如何也是要问一问。 万一有系统的消息…… 见沈易之点了头，九子沐便应了一声，转身又要走。 沈易之瞧他迈腿就走，心头一慌，下意识唤道：“子沐……” 九子沐回过头来，面上无悲无喜。 沈易之心颤了颤，如鲠在喉的慌张中，他掏出了先前买的那对凉玉，这才缓缓道：“为师在街市上看到的，你不是想要……” 他将一半玉佩递给九子沐。 他看到那人微缩的瞳孔，一点点亮起光芒，分明是极暗极暗的颜色，却比外界每一盏花灯都要刺目，都要耀眼。 但那不过一瞬，九子沐垂下眸子，掩去其间神色，又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淡然模样：“徒儿谢过师尊。” 他转身走了。 沈易之望着他的身影，忽而明白了什么。 九子沐大抵还是爱他的，会因为他送的东西欢喜，会因为他的亲近雀跃，却不会再说一句爱他。 可他偏偏无措无能到连自己该作何反应都不知道了。 因为他还不能光明正大去爱他。 沈易之鲜少有这般浑浑噩噩的时候，浑身无力，草草吞了赤施琅开的药后，竟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迷迷糊糊地抬眼，望见房内站着一人，一时有些迷茫。 “子沐？”他有些不确定地唤道。 九子沐便上前两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师尊安，徒儿带您去见崔天流？” 沈易之这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件事，忙坐起身来，略尴尬道：“待我洗漱一番。” …… 沈易之跟着九子沐来到一间客房。 门大敞而开，显出内里的红木圆桌，桌旁坐着一个身着黑金长袍的男人，正姿态优雅地品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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