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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之不看九子沐，狠着心继续：“我失忆了，那札记是失忆前的我所写，可我看着却好似看那些寻常话本一般，看过了，想起来了，便没什么了，往日的那些情感仿佛已经随着细水长流的悠悠岁月去了。” “我们之间，抛开师徒不论，不过是多了个“早先便认识”的羁绊而已，而这羁绊，无关情爱。” 沈易之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他实在不算聪明。 活了这么长时间，连性取向都没能完全确定下来，又如何能想明白到底是他爱上了九子沐，还是他舍不得那人的目光久久落在他身上却注定无法得偿所愿而给出的怜悯。 他想起当年初见那红衣少年，想起醉酒的少年晕乎乎往温泉倒酒那模样，又想起在客栈那日两人的对视，想起漫天飞舞的桃花，想起无尽黑暗中自九子沐身上传来的温度…… 明明那情爱已经不知不觉间自心底萌发而出，但他却还没有坦荡接受这份爱恋的机会，只按捺下心头失落，第三次开口：“我们不合适。” 九子沐愣了愣。 他其实没大看懂师尊那札记，一来是他师尊写字实在太有特色，二来便是因为里面那些意味不明的遣词造句。 但大体的意思却是明了——师尊喜欢他，字里行间透出的喜欢骗不得人。 为了他挡的因果、为了他逆的天命、为了他做的一切，都明明白白，便是喜欢。 可师尊现下却说不知道。 明明此前沈易之答应了要同他试试后，不曾抵触过他的任何一次亲热，甚至每次迷迷糊糊看向他时，眸子也会染上几分情欲。 为什么事到如今，他们明明已经深入到如此地步，沈易之却还是要拒绝他。 理由，也这般模棱两可。 耍他吗？ 九子沐心底闪过一丝愤怒，可看着沈易之有些苍白的脸颊，却发现自己脑海中曾不断闪过“强制沈易之”的法子，一个都舍不得给沈易之用。 又或者，他不敢。 他不敢，怕正要开了口，他们连此前快乐的那些记忆也留不下。 那怕此前得到的一切不过他黄粱一梦，虚妄一场，他也舍不得就那般散去。 甚至连质问沈易之，为什么要由着他亲热、由着他炫耀、由着他将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沈易之那只是试试。 也许是强忍着对他的恶心，努力地试了试，甚至他们都走到了最后一步，沈易之才告诉他不合适。 何尝不是宽容至极，他如何再去索求更多？ 看九子沐不说话，沈易之有些烦躁：“我知道我这样很不负责，但是我……我不，真的……暂时还没办法……” 他说地模棱两可，是因为自觉九子沐不会信他关于“系统修正”的说辞，打算自己搞定，毕竟他以前总和系统打交道。 但看着九子沐的眸子渐渐恢复冷静，又成了往日那般深不可测的样子，沈易之心下又有些慌乱：“你当我是笨蛋也好，当我是渣男也罢，我都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去梳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 九子沐眨了眨眼睛。 沈易之咬咬牙，看向九子沐扔在床边的那本札记：“我失忆了，虽然看过这札记后意识到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但那些以前的喜欢我都不记得了。” “我现在很……迷茫，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就……我想要……” 沈易之还在酝酿遣词，九子沐却伸出手抵住了他的唇。 “我问你。”他的声音有些哑，“你先前说可以试试的时候，是不是可怜我？” 沈易之下意识摇头，却不知如何解释：“但我不知道什么才算喜欢。” “吻我。”九子沐的声音冷了下来。 沈易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地抖了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九子沐一眼。 这……现在是不是不合时宜啊。 沈易之心下正犹豫着要不要吻上去，九子沐却突然又道，“你会觉得恶心吗？” 这问题沈易之会，他答得很快：“当然不会。” “那吻我。”九子沐又道，这次声音缓和了一些。
第61章 误会 沈易之却仍旧一头雾水，但虽然不明所以，亲都亲过好多次了，他倒也不至于矫情。 而且这次他确实有点理亏，本着安慰九子沐的意图，还是很快便贴了上去，虽然因着此前种种都是九子沐主动，动作有些生疏，但要领还是懂的。 九子沐也没有反客为主的意思，只由着沈易之笨拙索取，那双深邃好看的眸子直盯着沈易之，像是能把他看出花来。 沈易之有些不好意思，便闭上了眸子，动作也慢了许多。 他心下紧张又困惑，自然是不知道九子沐趁着他闭眼，眸中闪过的那一丝狡邪。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 久到沈易之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九子沐却也不曾表示要停下。 最后还是沈易之实在坚持不下去，才微微退后，结束了这个异常漫长的吻。 他因为亲的时间太长，脸上都染上了红晕，但九子沐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让沈易之有些恼。 “做什么让我亲你？”他低声问了一句。 “这便两清了。”九子沐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说地沈易之心里一空。 他又看向九子沐，能从那人深邃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却看不出这人想做什么。 不过九子沐很快开口：“吻别。此前是我错了，我本以为你答应我，是对我有些好感，却不想你只是可怜我。” “我不想你可怜我，沈易之，我想你爱我。”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恼，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样，“所以就这样吧，就当我是……做了场梦。” 他这般自说自话地同沈易之解除关系，却是让沈易之觉得有些委屈，下意识反驳道：“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有……不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我需要想一想。”沈易之的声音越发低了。 “要多久？”九子沐问。 要想多久，沈易之不知道。毕竟系统是他三世未能解决的事情，如今…… 九子沐自然也能瞧出他心底所想，直接道：“师尊不必想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只求你不要因着可怜我委屈了自己。” “我想你爱我，却也希望你快乐。”九子沐叹了口气，起身庄重行了一礼，“徒儿偷看师尊笔记，还请师尊责罚。” 沈易之闻言身子一震，无措地看向九子沐：“子沐……” 九子沐又行了一礼，不给沈易之再说什么的机会：“师尊身体不适，徒儿自去戒律堂领罚便是。” 又是一样的套路，以退为进。 但对沈易之来说，百试百灵。 九子沐转身便走了。 沈易之愣愣望着那无情的身影，虽然明白九子沐是故意激他，却也明白了一件事—— 九子沐，好像确实不打算继续喜欢他了…… —— 九子沐叹了口气，望着云间堂那海棠树，只觉浑身无力。 他在赌。 赌沈易之舍不得他。 他想到那日去客栈寻沈易之，那人正推开窗，微风轻抚，垂眸四目相对时，桃花纷纷。 他在沈易之眼中，明明瞧见了欢愉。 他明明是盼着见到他的。 为什么总要逃避，为什么要说不知道，为什么不肯直视他，说爱他…… 他回眸望了一眼大门紧闭的云间堂，转身离开。 沈迩辰和沈司羽都不在，连个喝酒的人都没了。 —— 沈若烟的伤好全时，仙盟那些人的判决也批了下来。 鬼门关前走这一遭，让她对以往很多事情都突然没了执念，仙盟来问的那些问题，她也毫不隐瞒地答了。 审问她的人也没想到背后主使居然会是秦松云，在听到她本名秦宣蝶后，眼神便更不对了。 这也难怪秦宣娇会拼了命地救她。 仙盟的人皆是了然，当即便派弟子去了秦家。 但秦松云得知事情败露，却是十分淡定地抓了那几个弟子，而后对外放出了一个消息—— 沈迩辰在他手里，要沈易之拿沐云镜来换。 沈易之从沈梧瑜那边听说了这个消息，急急忙忙去寻九子沐的时候，正撞见九子沐在树下喝酒。 他旁边已然空了几个酒壶，凌乱随意摆在地上。 似乎觉察到有人前来，九子沐缓缓抬起头来，往日里那一丝不苟的发丝而今有些凌乱，显出几分颓然来。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先是闪过几分诧异，而后便是释然，他也不起身，只随口问道：“怎么了？” 如今，他连师尊都不肯再叫上一声。 沈易之望着他，心下凄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沈迩辰被抓这事，他也不一定非要亲自来告诉九子沐的。 毕竟沐云镜完全就是沈家家主，也就是他的所有物，虽然修真界会时刻关心着神器的去处，但他若真心甘情愿将这东西送人，也不会有人敢主动阻扰。 不过是他内心觉得沐云镜最后定然是给九子沐的，所以才会下意识来寻他。 又或者，他只是想看看他。 自那日分别，他们已经三日未见，沈易之也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次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但现在真瞧见了这人，他又退缩了：“你二师兄被秦松云算计了，为师来告诉你一声，我们去云间堂……” “他要沐云镜？”九子沐问也不问，便理清其中关系，“师尊给他便是。” 他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羁，像是有什么十足十的把握，又好像是对这世间再无留恋，世事如何，都同他无关了。 沈易之愣了愣，不知如何开口。 九子沐却不看他了：“徒儿不敢对师尊的任何决定提出异议，现下身体不适，还请师尊体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易之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那空了几大罐的酒坛，到底是身体不适还是心里不舒坦，就未可知了。 但九子沐显然想与他这个罪魁祸首形同陌路，话说地客气又疏离，沈易之几度张口，没憋出只言片语，最后只能转身离开。 但沐云镜却是不打算直接这般送出去的。 不过崔天流同秦松云串通一气，他再拿假的沐云镜糊弄定然行不通。 现下还在玄云阁的也不过只有沈一舟、沈梧瑜和九子沐罢了。 九子沐不肯出面，沈一舟和沈梧瑜又只是表示无条件支持他，沈易之便只好自己决断：“我亲自去一趟，会一会秦家家主。” 他这话一出，沈梧瑜便殷殷表示自己也要跟着。 他能看出来师尊和小九情况不对，师尊身体不适，大师兄现下又忙于门派事务，万一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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