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公子伤的是脖子不是腿吧?! 岑无痕果真是宠他这弟弟宠得走火入魔了吧! * 回到院中时,正好遇到从宫中回来的岑平远。 平远侯看了一眼岑旧,纳闷道:“你怎么还没走?” 岑旧:“你是亲爹吗?!” 而后,少年头上就被不轻不重地呼了一下。 平远侯冷笑道:“我倒希望不是。” 随后他又看向旁边的嗑瓜子看戏的岑念,一巴掌又扇在了大儿子的头上。 岑念:“?” 岑念:“打他就行了,干什么打我。” “你知道今天太医院传了什么流言蜚语嘛!”平远侯简直想把这两个便宜傻大儿一起打包卖给别人,“小公子因为烧伤哭哭啼啼,娇气得要命,而那世子爷好似是个宠弟魔,竟是大材小用,红了层皮就要李院正去诊。” 当时小太监把这当笑料告诉皇上时,和几个同僚下属一起坐在下面的平远侯脸都绿了,恨不得当场有个地缝钻进去。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平远侯,“哇”了一声。 “哇个屁!”平远侯嘟嘟囔囔,“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我呢。” 偏偏这两个便宜儿子完全没有悔改之心。 岑旧大言不惭:“我就是娇气,有本事咬死我!” “他们岂能这般捕风捉影!”岑念道,“远之那伤分明严重的很!” 平远侯冷笑:“哈,不等我回来就好得无影无踪的重伤,好样的。” 他再次一巴掌呼在了大儿子的头上。 “都是你给他惯的。” 岑念:“……” 岑旧:“……” “行了,收拾收拾,”平远侯道,“马车在府邸外面等着呢。回家了收着你那点小性子,你哥不在家,我看你招惹你娘了谁给你兜底。” 岑念闻言,立马护犊子道:“爹,让弟弟留在这吧,反正总归也就半个月的事。” 平远侯阴阳怪气:“留在这让你天天抱着脚不沾地啊。” 岑念:“……” 他哪有他爹说的这样腻歪。 懒得离宠弟狂魔的大儿子,平远侯直接提溜起岑旧的后衣领,将少年从院子一路提到大门口,在街上一群围观看热闹的行人眼里把少年塞进马车里。 “安生点。你娘发火起来,连我都怕。”平远侯告诫道。 岑旧:“爹,妻管严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啊?” 平远侯:“那又怎么了。” 男人说着,便要放下马车的帘账。已经不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了,而立之年的男人却好像不会老一样,容貌还是俊朗万分,除去周身在沙场搓磨出的气度,哪怕说他是个刚及冠的或许都有人信。 岑旧盯着父亲,却一瞬间非常陌生,好像……许久未见一样。心里面宛如有个踩空了的小人,猛然旋上了一股失重的恐慌,令他下意识拽住了男人的袖子。 “干什么?”平远侯嫌弃道,“我不是岑无痕那小子,不吃你这一套……” 他突然顿住了话音,眸中映入少年一双含泪的桃花眸,尚未长开却已貌美的稚嫩脸上茫然却又有着一股让人心惊的委屈。 “怎么了?”平远侯下意识声音一沉,“京城有谁欺负你了?” 岑旧摇了摇头。 少年也说不清楚刚刚一瞬间蓦然涌出来的酸楚是何缘由。 男人还在耐心询问着岑旧,声声关切。 虽然他总是说都怪岑念这个当哥哥的太过溺爱岑旧,才让小公子这般娇气,男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只要少年脸上露了一丁点委屈,便紧张得好似天塌了一般。 “谁欺负了跟我说。爹帮你揍他。”平远侯信誓旦旦地说道,而立之年了犹然傲气。 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没什么,忽然有点想爹了。”少年低声道。 可是为什么呢? 汹涌的思念就好像阔别了数年,滔滔不息从少年眼眶化作泪水留了出来。
第090章 蓬莱岛(6) “娘, 我去看看今日有没有卖金银花的。给您买点泡水喝,您都咳了几日了。” 清丽的声音响起,一个豆蔻少女站在狭窄低矮的床榻边, 穿着灰褐色粗布, 头上简单用木钗挽起,几缕青丝碎发自耳畔零散落下, 点缀着苍白瘦削的面容。 她望着床上的干瘪枯瘦如苍老枝干的妇人,眸中写满担忧,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更猛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一声一声宛若重锤, 敲打在少女的心上,令她沉重而痛苦。 少女叹了口气,弯腰替老妇掖了掖被子, 转身出了门, 将几块参差不齐的破木做成的门细心关好。 门轴转动发出吱呀的尖锐鸣叫,彻底遮住了幽暗的卧房光景。 “灵智姐姐。”旁边传来软糯胆怯的声音,少女转过头去, 瞧见一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小女孩。 她脸色黄中透着病气的黑,唇色泛紫,肩膀瘦削地好像快支撑不了头颅,整个人颤颤巍巍,身上的布料衣服也松松垮垮。 苏灵智忙蹲下来道:“怎么出来了呀?你咳嗽还没好, 万一受了凉风就遭了。” 小孩道:“灵智姐姐, 听……听说隔壁的二牛哥也染上了这种病。” 苏灵智眉目间快速滑过一道阴霾。 寻常人家都挤在狭窄的巷中,住着方寸院子几间低矮平房, 因此寻常的风吹草动很容易就快速传遍大街小巷,街坊邻居也都彼此认识, 谁是谁家的孩子,谁是谁家的媳妇,宗族亲故张口就来。 王二牛住在苏灵智家对面,是一个九尺的汉子,早些年在平远侯旗下当兵,后来受了腿上,有些跛,便领了抚恤金回来修养,平日靠搬货物为生。 这样一个体格强健的男子居然也感染上了这种咳疾吗? 苏灵智有些讶然,随即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念头匆匆,她没来得及细想。 “灵智姐姐,”小丫头声音小小地问道,“我是不是要死啦?如果治不好,就别浪费钱给我买药了。” 苏灵智被她这话说得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伸出手,用指尖轻柔地蹭了蹭女孩的面颊:“哪有的事,只是最近快入冬了,你和阿娘,二牛哥都不小心着了风寒而已。” 小丫头眨着一双大眼睛:“真的吗?” 苏灵智:“……真的。” 其实这话说得摇摇欲坠,连她都不敢笃定。 家里最先病的是阿娘,阿娘年纪大了,加上前些年天灾人祸、苛捐杂税的催残,家里能够担重任的男人去得又早,使她染了一身毛病,本就虚弱的身体只是因为一场秋雨便从此下不了床,整日咳嗽,苏灵智跑了好几家县上的医馆,兜转着开药,但一个月了,到现在都没有好转。 第二个病倒的便是苏灵智的幼妹,苏和樗。一开始苏灵智并没有注意到,因为苏和樗乖得实在太过分,最开始伪装得好,直到半夜她被一阵惊人的咳嗽声吵醒,才发现苏和樗差点因为咳嗽窒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苏灵智提起院中被她摆放在井边的竹篮,斜挎在左肩,心情沉重地出了院门,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门的王二牛家,却发现院门紧闭,听不见有任何动静,无端得有些死气沉沉。 平日惯常蹲在巷子里拉家常的几个妇人如今似乎也不在了,苏灵智住的小巷子头一次这般寂寥,令她不禁双手抓握在竹篮上紧了紧。 走出巷口,再拐一个弯,便到了平远县的坊市,在坊市门□□了进去需要的一枚铜币,苏灵智走入坊市。 今日她出来的晚了些,按理来说人应当更多才是,可是坊市空空荡荡,往日热情闲逛的妇人、干活拉磨的汉子,以及开心玩耍的孩童,像是被擦除了一般,偶尔零星几个也都是步伐缓慢,微微佝偻着腰,步履匆匆,满脸愁容。 这是……为什么? 苏灵智有些茫然。 不只是来坊市采购的行人变少了,就连街边的摊贩也几乎看不见,只有固定的几家店门开着,但却听不到往常店小二热情的吆喝声。 苏灵智:“……” 手里紧紧拽着竹篮,冰冷坚硬的提手硌得她手心发疼,苏灵智按照记忆中走到固定的地点,在看到地上铺就的熟悉黄色大布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黄布之上,按堆放着不同种类的草药,在黄布之后的矮小凳子上坐着一个干瘪的老头,白发苍苍,嘴里嚼着薄荷叶,此时他扭头来瞧苏灵智:“丫头,又来买什么?” 苏灵智蹲下来,闻了闻草药从泥土中沾染来的潮湿的芬芳,这让她这一路来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些。 “袁伯,前些天您一直没来,身体还好吗?”苏灵智关切道。 这个买药的老翁叫袁宸,平日总是从山里挖了草药来这里卖,因为他价格低廉又实惠,苏灵智光顾得多了,和袁伯本人也有了些交情,知道袁伯是两年前才搬来这里的,孤家寡人一个。 袁宸从外表看不出具体年龄,但总归肯定过了不惑,这么大年纪,一个人孤零零的,加之瞧着也不像多壮实的,苏灵智有时会担心袁伯一个人在家里病了无人问津,她几次想邀请袁伯住到她家里,正好孤儿寡母和他一起互相照应着,但袁宸不肯答应。 说得多了,他甚至还会急。 没有人知道袁宸的过往,他也从来不主动提及,苏灵智只能想,也许是有某些苦衷,亦或是不得已的坚持。 袁宸道:“没病,外出办事了几天。” 苏灵智“哦”了一声,伸手去挑着摊上的金银花,却被袁宸强行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手上是怎么回事?!”袁宸语气惊骇,仿佛见到了极为可怖的画面。 苏灵智:“?” 无知无觉的少女这才低头看手,她猛地瞳孔微缩:“我手上怎么有这么多红色的手掌印?!” 那些手掌印不过婴儿大小,清晰得连手指的骨骼轮廓弧度可以瞧见,红中透黑,除非是用极大力气才能印上,但苏灵智毫无察觉不说,居然没有感到疼痛,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实摆在眼前,令少女不寒而栗。 袁宸沉默地检查了苏灵智的手臂后,严肃问道:“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县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譬如天灾,或是人祸。” 苏灵智:“……?” 苏灵智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茫然地摇了摇头。 袁宸便问道:“为何街上人这么少?” “难道是……”苏灵智猛地瞪大双眼,“是近日的咳疾?!” 她快速简短地把家里亲人以及邻居王二牛的病状告诉给了袁宸。 袁宸默然:“原来是这样。” “是时疫吗?”苏灵智问道。 袁宸:“……” 瘦削的老人闭了闭眼。
143 首页 上一页 86 87 88 89 90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