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凤凰泪。
第028章 凤凰泪(8) “您为什么……”程佩云抚摸着发绳上的玉石, 愕然望向一头白发的程虚怀,语气惊异,“老祖?!” 程虚怀:“收着吧, 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程佩云纳罕道:“可是凤凰泪不是程家和凤梧宫历代坚守的神器么?” 程佩云:“……” 红衣帝王迟疑地收下了凤凰泪。 “其他神器都是由大妖的神魂炼制, ”程虚怀道,“然而凤凰泪却不同。你知道为什么程家多么年以来, 只有阿离有了修仙的资质吗?” 程佩云无意识抓紧了手里的发绳:“为什么?” “天道使然。”程虚怀道,“凤凰泪是当年唯一一只凤凰渡劫形成的眼泪凝结。后来人妖之战后,天道震怒, 凤凰为了挽救圣灵, 自愿转生,等待救世的契机。然而有失必有得,程家受命在天, 因为被凤凰选中, 才得以镇守江山和神器,凤梧宫之名也是由此得来。” “阿离她竟然是凤凰转生么。”程佩云怔然。 青年帝王脸上似乎瞬间滑过了很多情绪,有惊讶, 有欣喜,但程虚怀却捕捉到了另一种隐秘的神色。 羡慕。 程虚怀道:“你可知岑远之身边的少年是何跟脚?” 程佩云:“……不知。” “那是天地最后一条魔龙尸骨所化。”程虚怀缓缓道,“魔龙与凤凰为神魔中两个极端,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远之。” “岑远之,是应天命而生的人。” 在台下的帝王身形微僵, 像是被点破了某种微妙的修士,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苦涩的神色。 远之,果然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再怎么追赶, 已如天堑。 程佩云抿了抿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祖,冒昧多问, ”年轻君王忽又抬起头,直视着高台上的白发修士,“您先前头发全黑,却在立春时,忽而一夜白头,是否……” 他面上涌现出悲色,不忍说出最后残忍的话语。 程虚怀笑道:“生死有命,我的道不求长生。” “活了这么多年,是我赚了。” 红衣修士容貌昳丽,端坐高堂,白发如朝雪,却无端衬出一片孤寂之意。 程佩云见状,不再多说,俯身退去。 程虚怀又静坐了许久,忽而一个拂袖,动用灵力转移到了一片空地之中。此时春夏交织,碧草绿树,雨水如丝,打在红衣修士如绸缎一般的白发上。 程虚怀止步,面前坐落着一处金碧辉煌的庙宇。庙宇前有一高坟,旁梧桐茂深,牌位上赫然写着“大楚高祖昭皇帝程渡虚瑜”。 梧桐树响,春雨落地,仿若故人昨日仍低语。程虚怀忽又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岁生辰礼的那天,病重在床的皇兄形容枯槁,浑身痉挛,明明前不久他还率领军队扩充城池。 意气风发的壮年君主不消半年便成了行将就木的病人。 这是程家人的顽疾。 万世河山换来的,是再也没有帝王活过四十岁。程虚瑜握着程虚怀的手,指尖凉得好像门外的雨。 “吾弟,”他吃力地说,“好好活,活得越长越好。吾不甘心……” 这位开国明君喃喃着,眼角沁出泪光,呼吸也逐渐放缓了。 闲散惯了的逍遥王爷头一次红了眼眶,也头一次认真地许诺道:“兄长,我记住了。” 程虚瑜唇角添上了笑意。 程虚怀茫然无措地跪坐在龙床边,闻着虚幻的帐中香。耳畔是君王驾崩才会敲得声声悲切的丧钟。 泪已然干涸,唯独指尖似乎还沉甸甸地承载着诺言。 他要替兄长好好活着。 程虚怀收回思绪,伸手捻了捻雨水。 “皇兄,我已经活得够久了。”一向以强大著称的修真界第一人此时却满脸疲惫,语气像是孩子在向长辈抱怨一般,“我见证了大楚的江山动荡,也看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什么都见过了,皇兄。我因活着而入道,如今,倒是大道已成。” “皇兄,我也会累。” 程虚怀说着,垂眸坐在了坟边,伸出手将上的石碑抱住。 白发蜿蜒在地,被雨水打湿。 他像个孩子一样,妄图从石碑中汲取温暖。 “皇兄,”红衣修士又轻声道,“我累了。” 一声又一声皇兄散在皇陵中,唯有回以梧桐叶响。 * “真的假的?”程佩离被天大的消息砸蒙了,“我真能拜师了?” 程佩云眼都不抬地处理桌上的文书:“孤已经和远之说好了,不信你去问他。” 程佩离:“……” 程佩离:“哥,你快说,骗人是小狗!” 程佩云:“滚。” 程佩离:“好嘞。” 小公主欢天喜地地拉着侍卫朝自个新师父的住处跑了。 屏风后的紫衣官员这才走出来,不赞同地看向程佩云:“陛下,那些朝臣是不会同意公主去修仙的。” “不修仙,孤也不会让阿离去和亲。”程佩云冷哼道,“怎么,逢秋这么关心阿离,想娶她?” 江逢秋:“……” 江逢秋:“臣惶恐……” “看,”程佩云道,“阿离的性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哪敢有人娶她?不如出去闯闯。大理寺提审的那个婢女结果如何?” 江逢秋:“这婢女出现的时刻太过微妙,臣怀疑是有心之人故意将其推到我们眼前,也许与平远侯府覆灭一事有关。不过她的嘴很严,臣现在还在想办法。” 程佩云:“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务必问出她的主子。最后留一口气就行。” 江逢秋垂眸应下。 “边境近日又有动乱,”江逢秋道,“陛下,不如让臣担任运粮使前往边境统整一番?” 程佩云一口否决:“不可。逢秋你不是将才,如今边境局势混乱,去了容易有性命之忧。何况来年还要殿试,也需要你筹办。” 江逢秋:“……关于武举,今年是否再放开一些?” “孤在思考。”程佩云掐了掐眉心,“近来不知怎的,总觉得头痛。” * 正午用膳。 主座自然是程虚怀,剩下的位置就不怎么讲究。程佩云自然坐在了岑旧身边,只见他那便宜妹妹此时早就叛变,一口一个“师父”亲亲热热地给岑旧夹菜。 自己一口也没吃到的程佩云:“……” 拳头硬了。 不过在场不爽的人也不止只有他一个。 陆研坐在岑旧另一侧,被这公主烦得不胜其扰。再怎么说也是他先来的,凭什么这家伙这么旁若无人啊! 那明明是他师父! 少年气鼓鼓地吃菜。 魔尊:“……要不你也夹?” 陆研:“我才不要那么幼稚。” 魔尊:“说得好像你现在不幼稚一样。” 魔尊翻了个白眼,觉得陆研这小子真丢他的脸。 也不知道这种别扭性子是谁教的。 “想要却不说,”魔尊苦口婆心道,“你是想让你师父猜吗?” 陆研:“……” 陆研沉思了下,发现这魔头难得狗嘴里吐出来了象牙。他放下筷子,在心里努力做了下思想工作。 岑旧本就一直注意着身旁独自生闷气的小徒弟。毕竟那小家伙头顶上的黑云都快化作实质了。 不过,他本来性格就恶劣,自然是静等着看小孩有什么作为,只管自己夹菜吃饭。 袖子忽然被拽了一下。 少年郁闷中带着委屈的声音道:“师父,我想吃那道菜,有些夹不到。” 岑旧很爽快:“行啊。” 陆研心安理得吃到了师父夹的菜,同时炫耀般地瞪了一眼程佩离。 程佩离:“……” 妈的,怎么感觉喝了一口茶。 魔尊:“……”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只不过还没吃完这顿饭,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饭桌上其乐融融的范围。岑旧放下碗筷,抬眼注视一袭青绿袍的来人。 程虚怀:“哦?论道大会还未开始,你们无涯派这就来了?” 因为岑旧的遭遇,程虚怀的态度说不上热情。 来人正是和岑旧闹得不欢而散的竹景。 他自然感受出来了这位修真界第一人的话语中隐藏的不喜,因此拱手道:“前辈,非无涯派,我是代表自己来找师兄的。” 岑旧:“出去说。” 他随竹景走出别院,来到宫中的花园中。 “师兄近来可好?”竹景问道。 岑旧:“挺好的。” 竹景张了张嘴,他想起来了师兄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或许对师兄来说,在哪里都比回到无涯派要过得舒心。 他本不理解师兄离开门派的举动,直到回到门派,听到那些流言蜚语,竹景才逐渐明白了,或许离开才是对师兄来说最好的选择。 岑旧笑道:“今年没我在,论道大会想必你可以夺魁。” “夺不了,”竹景闷声道,“我和人打架,失去了参赛资格。” 岑旧:“何时这般莽撞了?” 竹景:“……” 竹景:“还不是他们……嗯……欺负吟九。” “我怎么记得你对小九的态度也说不上好啊。”岑旧道,“你打架了,他呢?” 竹景翻了个白眼:“就他那个模样,怎么敢打架?” 岑旧:“你给我好好说话。” 其实是因为那些同门弟子说了些师兄的闲话,竹景才上去揍人的。 可这些话不能对大师兄讲,平白伤了他的心。 竹景含糊道:“反正今年的论道大会没我的事,我就索性出来找师兄了。正好师尊出关了,我也想着知会师兄一声。” “师尊在论道大会之后就要准备渡飞升劫了。” “师兄,你还是见一面吧。”
第029章 伏念琴(1) 竹景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师兄,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师尊他……一直很担心你。” 岑旧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之上。竹景叹了口气, 师兄看着格外轻佻, 可却是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的性子。 他只好换了个话题:“师兄, 炼庐一别,你的眼睛……” 岑旧笑道:“多亏了程前辈,眼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竹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递给岑旧:“这是师尊让我交给你的。” 岑旧接过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淡淡的墨香。他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笺, 上面只有几行字。 岑旧凝视着字迹许久, 将信收好,深吸一口气,对竹景道:“告诉师尊, 我会再与他见一面的。” 竹景:“……” 竹景看样子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垂眸低应了声,便情绪低落地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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