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兄弟的闹剧中,她悄悄地潜伏到了岑旧的身后。 青年受了重伤,又被吟九封了灵力,因此没有察觉到谢檀香的杀意。 鬼婴劫已经完全腐蚀了谢檀香的脸蛋。黑色丝线蠕动得像是无数条蚯蚓,她站在崖边,崩溃而压抑地放声大笑起来。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我报仇了……我终于……” 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吟九面目通红地将剑插进了她的喉咙里。 “你凭什么杀了他……”吟九笑过哭过,如今却只剩下偏执的疯狂。 他拿着剑泄愤似地在谢檀香身上扎着。 谢檀香没办法痛呼,也没办法回答吟九的问题。 她的喉骨被吟九劈断了,只能发出嗬嗬声。 “不……这么做太便宜你了。” 吟九喃喃道。 “我要把你喂虫子,把你炼制成蛊。让你永久地活下去,让你一直受折磨。” 他不敢再看师兄掉崖的位置,拖着半死不活的谢檀香,疯疯癫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 被推下崖时,岑旧的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又来? 前世经历过的似乎在今天重回正轨,非要拉扯他回到应有的结局。 但是……这一次真的没有人来救他了吧? 没想到他一时心软,提前去了回舟遇难的地方把他救下来,兜兜转转反倒害了现在的自己。 也不知道秘境关闭后,时泽、楚师叔还有那对姐妹现在在哪里? 可不要让时泽看见了。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的师弟。 “……” 啊,应该没有别的遗憾了。 死得这么轻而易举,还真是他岑远之的奇耻大辱。 难道这是命中注定的死法? 他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 青年的意识因为伤势彻底消散。 身躯下坠在山崖间,周遭一只巨鹰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身上的血肉。 巨鹰挥动翅膀,开始行动了。 可还没等它碰到岑旧,一股火红道韵自青年乌发间的发带激出。 将巨鹰整个烧成了个会飞的火球。 凤鸣响彻在了绝情崖中。 火红的道韵淹没了整片山谷。 一道巨大的、周身燃烧着流火的神魂轮廓浮现出来。 天空滚动起了黑云与雷光。 天雷劫现,要将终于现身的凤凰即刻毙命。 可却统统被凤凰硬生生接了下来。 一声不吭,不动声色。 祂平稳地落在青年身下,托住了一直下坠的身躯。 在无数道天雷的威慑下,灵活闪避,最后落到了一处山洞外突出的平台。 尾羽卷起,身形缩小。 将青年放到地上。 巨大的火凤变为一个红衣男子。 沉默地望着外面浑浊的天空。 想引祂出来,用如此卑鄙的法子。 天道成功了。 祂召唤出凤魄,源源不断地注入岑旧的伤口。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岑旧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 他很明显的惊讶。 凤凰不得不承认烛龙说的是对的。 可心头还是涌现出来了不明所以的难过。 眼前的青年,形似故人,心也似故人。 可终归……不再是祂。 故人相见,终究不再相识。 也没有更多的时间……重新认识了。 凤凰叹了口气:“我的时间不多了。让我简要告诉你一些有关于你师尊和程虚怀的事情。” “包括,为什么你会重生。”
第130章 故人叹(2) “你师尊在你前世死后寻找了许多法子, 想要复活你。以至于这成为了他的心结。”凤凰道,“后来,他拜访过一次程虚怀。我因此从中被唤醒。得知你的事情后, 我认出来了你。” 凤凰是古神, 和天道一样,不受天地法则的约束。 因此, 祂做了一件违背伦常的事情。 “只是当时我的灵力不足。程虚怀帮了我。”凤凰道。 “时间倒退了。” 可是还是只能倒退一部分。 岑旧道:“从来没有什么重生……” 原来大家都是在从头来过。 怪不得师尊会记得,怪不得时泽也有前世的记忆。 他们是前世执念最深重的两个人,记忆无法得到覆盖。 “这场回溯是靠程虚怀的灵力维系。”凤凰道, “如今回溯终结, 他……来不及和你说这些了。” 岑旧问道:“那你呢?” 凤凰一愣。 “……我吗?”红衣男子道,“我早已四分五裂。” 为了保留最完整的意识,祂舍弃了一切。 祂不想和烛龙一样, 选择转生。 凤凰想记得使者大人, 想在重逢时还能遇见祂。 哪怕不知何时会重逢。 祂会守着这份记忆直到很久以后。 “我对不起程家人。我留给他们的是情丝。”凤凰道,“为了骗取天道的注意力,我不得不让他们背负上永世的情劫。这一代, 我察觉到你来了之后,给那个小姑娘留了一缕凤魄。凤魄与龙魂结合,能够打开天外天。” “应该没什么要说的了。” 红衣男子道:“千年之久,竟好似一场大梦。梦醒了……” “我也该歇一歇。” 祂的身形不断变得透明虚化。 直至在空中散做点点光芒。 岑旧伸出手,捞住那些光点。炽热温暖, 像是人的体温。 凤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不会死, 只是转生。等到情丝与凤魄归位,我便是还是我。” “记得去找我。” 光点弥漫, 于空中飘下一朵红色尾羽。 身后的发带彻底损坏,被凤凰的气息灼烧为灰烬。 岑旧的青丝散了一地, 铺散开来。 他身上白衣现在铺满了红色的血迹。 轰轰烈烈的山风呼啸擦过洞穴边缘。 那抹红色转瞬即逝,竟仿若从未存在。 倒真有些如梦似幻、不分真假的感觉了。 岑旧站直身体,转身查探洞穴。 这里他记忆很深刻。没办法不深刻。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方,在满心求死时,却有人救了他,给他了最后的栖息地。 凤凰是故意将他放在这里的。 这里是前世的终结,回溯的结局,也是全新的开始。 岑旧摸着岩壁上光滑的青苔,指尖存留着潮湿。 有一个瞬间,他似乎听见了外面的攀爬声。 这声音很熟悉。 在前世岑旧重伤昏沉时,陆回舟总是发出这样的动静。 他以凡人之身,每天就这么爬来爬去,采药,觅食。 一点点将岑旧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岑旧不自觉地出了神。 凤凰治好了他的外伤,连吟九设下的禁制也解除了。 只是心口还是疼痛。 从前世遗留下来的讨厌背叛的顽疾此时化作心脏的淤血,堵塞着他的喜怒哀乐。 一时半会还要消化一会儿。 岑旧很累。想在这里多休息一下。 即便是这种冷硬寒潮的山洞,也比外面亮堂的人间让岑旧感觉到有安全感。 他倚靠着崖壁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因为两侧狭窄,只能蜷缩着双臂双脚。 像是一只受了伤之后躲在洞穴给自己舔羽毛的白鹤。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原来不是错觉吗? 岑旧抬头,有些意外地和外面进来的玄衣身影对上了视线。 五年不见,少年的个子愈发高挑。眉目深邃,五官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混杂着别有一番风味的俊秀。 脸型看着瘦削了一些,愈发显得面容锐利,自带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质。 岑旧的脑袋一阵发晕。 竟不知道他这是在什么时间段? 是前世,还是今生? 或者说,他只是怕徒弟忘记了他。 作为师父,岑旧并不合格。 一路为了自己的事情奔波,连正常的相处的时间都很少有。 五年的时间,足够小孩长大并且忘记他了。 毕竟他当时连道别都是匆匆。 岑旧胡思乱想着,竟生出来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显得像是漠然的无动于衷。 啪的一声。 他长大成人的徒弟怀中的草药断断续续地掉了下来。 再啪的一声。 岑旧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径直下跪的少年。 “师父。”即便五年过去了,说哭就哭的少年留着泪,委屈得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您别不要我……” 岑旧:“……” 岑旧终于发现,他给自己设置的剧本不太对。 看着抽抽噎噎的小徒弟,岑旧心里有点发慌。 纯粹是被眼泪砸的。 与此同时,他也没想明白小徒弟自个端的是个什么戏码。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他这种话?! “那个……”岑旧试图开口。 刷的一下。 陆研拔出了剑。 岑旧:“……” 刚刚才有的被捅事件,他有心理阴影啊! 岑旧后退了一步。 小徒弟更悲伤了。 “您连清理门户都不愿意吗,师父?”他道,“没关系的,回舟自己来也可以。” 岑旧头都大了,赶忙叫停:“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清理门户了?!” 陆研:“五年前……您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您是不是生气了?师父,您怎么样对待回舟都可以……” 岑旧:“停。你让我回忆一下。” 他揉着额角,在小徒弟眼巴巴的注视下默默转了个身。 本来就没怨过陆研。 依照竹景那性格,高低是会进秘境一趟的。 这徒弟心思一向拧巴,看来是不辞而别把他吓到了。 就是这个说话语气怎么怪怪的? 想不通。 可能是孩子大了吧。 岑旧再度扭回来:“我没怪过你。当时是事情紧急……” 陆研一把站起来:“师父,您还要我对吗?!” 他语气惊喜,眼泪瞬间收了回去。 岑旧总感觉自己被演了。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记得徒弟很乖啊。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眼子呢。 陆研一站起来,他竟生得比前世还高。高挑而精壮的身躯挡住了山洞外的大半光线。 像一堵墙。 岑旧:“……” 这么高啊?! 完全不能把这个身高跟刚刚哭哭啼啼的小徒弟结合起来啊! “怎么了师父?”陆研问道。 岑旧:“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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