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站对了点位! 正如谢冷玉所说,她不仅推测出来了众人的点位,还确实让他们是朝着离棋盘中央的架势愈来愈近。 顾羽佩服地看向这个小师叔。 他离谢冷玉最近,带着笑意的望过去后却明显一愣。 谢冷玉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 女修白皙的额头上此时已经布满大大小小的细汗,只不过因为她态度一直和缓,就像吃饭喝水一般从容不迫,所以旁人便下意识忽视了谢冷玉也不过才是个化神修为。 谢师叔……似乎很辛苦。 顾羽有点愧疚。 他根本帮不上任何忙,不仅帮不上忙,他的存在就已经是谢冷玉负累的一部分,如今能做的,似乎只有一声不吭不添乱。 正如那几位蓬莱岛弟子所说,棋局随着推进,变化越来越夸张,甚至有两三颗星子同时坠落,改变情况的时候。 谢冷玉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她已经失去了笑意,全然的冷了脸。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离棋盘越来越近了。 离中央最近的黑衣散修正是谢冷玉除独眼与李贺以外救下的那个,最开始他没有听指挥,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一直安静如鸡。 这个黑衣散修距离棋盘只有一步之遥。 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棋盘中央的分界线上,正放着一本棋谱。 那是可以救他们所有人的东西! 烂柯棋谱就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周身散发着一层朦胧的白光,一眼看去就好像要被吸住就此沉沦下去。 宛若被蛊惑一般,黑衣散修朝着棋谱探出身子伸出来了手。 谢冷玉本来还在观测星象,意识到出了乱子,忙撤回视线,朝那黑衣散修喊道:“住手!” 棋盘中央可是还守着一只诡异的妖兽啊! 除了魔怔的黑衣散修以外,所有人都在恐惧地呼唤,但没有人能够移动过去阻拦他的行动。 一旦移动,不仅可能马上撞上棋局变化,还有可能让谢冷玉好不容易推演的心血付诸东流。 那名黑衣散修对旁人的阻拦充耳不闻,手已经碰到了烂柯棋谱的书页脚。 一瞬间,木头棋盘整个产生了剧烈的震颤。 所有人必须用灵力强行给自己稳固重心。 他们看向棋盘中央,赫然发现本来只有棋盘的地方慢慢蹿出来了一团偌大的黑雾。 这黑雾刚刚已经吞噬了不少人。 它似有形又似无形,缥缈在空中,没有实体,却又好像在黑雾中夹杂了万生诸相。 正如它带来的恐惧不是直观意义上的,而是一种好似心脏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的濒死感觉。 黑雾丝丝缕缕的伸出宛如手臂一样的细长分支,缠绕上了散修的手。 散修这才好像完全清醒过来。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五官因为惊吓过度而显出几分惊悚的扭曲。 烂柯棋谱被散修扔回了原地,但黑雾并没有松开手。 和刚刚吞噬其他人的行为无二,散修甚至发不出声音,没有挣扎地在黑雾中化为了虚无。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了棋盘上。 黑雾没有再消失,而是盘旋在烂柯棋谱的上空,幽幽地飘着,自发地勾起人心中的恐惧。 它没有脸,没有身子,却好像随时都会变出一张张血淋淋又笑吟吟的被吞噬掉的死者的脸。 “师叔,这要怎么拿?”有人啜泣着问道。 同伴接连不断的死亡已经让一部分人心理防线快速崩塌,不少人压抑着发出来了哭声。 有的虽然勉强维持住情绪,但脸依然变了色,似乎正在疯掉的边缘徘徊。 如果一开始就毫无希望,或许大家还不会这般崩溃,兴许会有触底反弹的求生意志,但黑雾好像天生就会玩弄人心。 它最初没有出现,让烂柯棋谱给了他们一些虚无的期盼。 仿佛只要拿到棋谱,他们就可以得救。 就在拿到的那一刻,黑雾以捕猎者的姿态告知所有人,这其实是一个陷阱。 陷阱上面的肉自然肥美,可前提是有本事拿到。 方才谢冷玉软剑穿过黑雾身躯的画面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假若这东西打不到,那他们对付敌人的法子便废了大半。 “别急。”谢冷玉道,“目前棋局暂时还能应付得过来,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顾羽忍不住看向谢冷玉。 他想,那师叔自己呢? 如此长时间持续不断地拼命推演下去,会不会让谢冷玉透支自己? 可能已经在透支了。 谢冷玉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师叔……”顾羽讷讷道。 和其他人比,他似乎镇定得可怕。 顾羽想说,要不让谢冷玉顾全自己就好了。 自私一点,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谢冷玉分明不需要对所有人的性命负责。 以她的心智,顾全自身是绝对没问题的。 像是察觉到了顾羽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话,谢冷玉打断了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她继续快速而精准地报出每个人的点位。 星辰陨落,宛若是欢迎黑雾的降生,这一次坠落到棋盘上的,有三颗星子。 红线密密麻麻蔓延在棋盘上,没有被沾染的点位少之又少。 很多人都与它险险蹭过。 这种不妙的预兆又再度引发了慌乱的尖叫,有个云泽派的弟子甚至掩面大哭起来。 这一次是三颗星子的变化,那之后呢? 万一会掉更多怎么办? 谢冷玉现在能推演,那五颗星子,六颗星子,甚至更多呢? 她只是个人族修士,甚至连大乘期都不是。 他们真的能信赖这个人吗? 凤梧宫的一个年轻修士终于控制不住了,崩溃大喊道:“都怪你让我们去死!我们分明不会踏上这个棋盘的,是你说能推算出来的,你现在还能保证我们不会死吗?” 顾羽顿时变了脸色:“程梁,闭嘴!” 名叫程梁的青年却好似崩溃了一般,又哭又笑:“我他妈受够了,这跟凌迟有什么区别!反正注定会死的,根本就没有破局的办法!难道她能带着我们下一辈子的棋,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困上一辈子吗?” 他像是疯了一般,离开了自己的点位,张开双臂,撞向了棋盘中央的黑雾。 黑雾顺势蔓延,顷刻便将喧嚣湮灭得无声无息。 哭声更大了。 顾羽气得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用手指着所有人转了一圈:“还有谁像他这样,也别怨天尤人了,当时你们自己主动要上来的!我们都给了你们离开的机会,现在想死的,自己和他一样去死好了!” 作为凤梧宫的二弟子,顾羽平时基本上和姜归一起掌管凤梧宫的大小事务,对这些弟子们来说,和半个长老没什么区别。 他这般一发脾气,原本有些动摇的人顿时安生下来。 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 更别提只有凤梧宫吃这一套。 云泽派自然信赖自家师叔,但还有两个散修和蓬莱岛的弟子作为定时炸弹。 谢冷玉揉了揉额角:“噤声。” 她再度报出了点位。 只不过这一次,最后一人移动的时候,星子已经掉了下来。 谢冷玉的推演,失误了。
第110章 蓬莱岛(26) “这给我干哪来了?”傅煊凪嘟嘟囔囔, “这还是星宸月缀吗?” 好陌生! 浩瀚的夜色泼墨如纱,漫天星子若隐若现,好似不存在青天白日, 走了一段路了, 天空依然黑漆漆的。 脚下路面并不平坦,丛生着荆棘与各种琐碎石块。 四周苍葱林木中, 偶尔可以听见远处妖兽瘆人如雷鸣的嚎叫。 傅煊凪停下脚步:“所以,我们真的和大师兄小师妹走散啦?” 在他身后,蓝白衣衫晃动。 “应当是的。”岑旧转眸打量着星宸月缀, “要么是他们不小心卷进了扭曲的异度空间, 要么幸运一点,可能直接进最后的秘境了。” 傅煊凪:“……好像后一种情况也不怎么幸运哈。” 他们虽然想找沈听寒和苏和樗汇合,可也确实有心无力。 岑旧是第一次来星宸月缀, 本就晕头转向, 原本还算熟悉的傅煊凪也不认识如今变化的秘境,能不能顺利找到出路还是个问题。 对于那两个同伴,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前面这是?"傅煊凪道。 他们停了下来, 仰头看着古怪的悬浮在天上的巨大木头棋盘。 “这一百个人站上去都绰绰有余了吧?”傅煊凪愕然。 岑旧:“按照前两个秘境的规律,出口应该就在这棋盘上面。” 傅煊凪:“……” 那倒是。 深受其害的他们已经摸清了天道的套路。 为了预防漏网之鱼靠着每个秘境的连接口逃回人间,天道改变了几个主要秘境区域的地形地貌,并刻意在秘境通口处增设了关卡。 随着秘境危险程度升高,还会安排相应的古神看守。 傅煊凪有点麻麻的。 防不防妖兽还不清楚, 倒是把人族坑得死死的。 “要上去吗?”傅煊凪说了句废话。 岑旧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来都来了。” 傅煊凪:“……” 这种时候就不要有这种心态了吧? 虽然看见了疑似可以传送人的花托,但很明显那花托是一人承载量, 以防是陷阱,他们两个人直接御剑上了棋盘。 本来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人, 岑旧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刚一踏上棋盘边沿,就差点被熟悉而喧嚣的人族声音砸得昏头巴脑。 这是……在做什么? 傅煊凪站在岑旧身侧,发出了感叹:“好多人啊。” 岑旧:“你的语气好像挺幸灾乐祸的。” 傅煊凪:“哪有!” 他只是被天道迫害了一路,如今终于瞧见同样凄凄惨惨的道友们,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罢了! 简称,看见大家都在倒霉,傅煊凪就放心了。 棋盘上的气氛此时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如今吵吵嚷嚷一片,明显是在重大危机、考验人心时候的面前,出现了分歧,但岑旧和傅煊凪都不是什么会读气氛的主儿。 岑旧是不想读懂,傅煊凪是压根看不出来。 “谢师叔!呀,顾师兄也在这里!”他兴致勃勃道。 岑旧:“……” 岑旧有点好笑。 本来以为傅煊凪会比秦雪霜靠谱一点,结果这两人半斤八两,像是同一个地主家出来的两个傻儿子。 傅煊凪一声还夹杂着喜悦的呼唤像是一颗石子,把本就混乱的局势搅得更乱了些。 顾羽扭头一看,瞧见岑旧时,脸上明显有些讶异,似乎没想通他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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