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道:“当初我母后是不愿意嫁给父皇的,她有心上人,但没办法,很多时候人都是无法得偿所愿的。所以他们最终还是被拆散了,我三哥……桑晓他就是那时候怀上的。但后来,父皇母后情意日渐笃深,慢慢地,也便放下了。你还记得,牧少轩吗?” 仿佛被一瞬间点通,楚翊感觉自己知道了点不得了的事,声音都放轻了些:“你母后的心上人,姓牧?” 桑淮点点头:“父皇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仍有芥蒂,就下令让牧少轩进宫做伴读。我一开始是不知道这些的,但后来从其他人的表现上看出了端倪。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讨厌我……” 楚翊扶着额:“……” 桑淮到底是为什么,会产生一种所有人都会喜欢上他的错觉的? 况且方才他听两人对话,桑淮骂人时字字诛心,可是丝毫情面未留啊。 但小少爷说这话时情绪明显低落,楚翊也不好戳他心口,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好。 见久久未有回应,桑淮开口时声音带着点颤:“你还在吗?” “我在。” 被问了两次,楚翊觉出点不对劲,试探性道,“你,怕黑吗?” 桑淮:“……有点。” 他深吸口气,做好了再次被楚翊说娇气的准备,但却听见他道。 ——“别怕,我在这儿。” 桑淮:“啊?” 他这是,转性了? 楚翊想起钟琢宁将玉佩给了他,可以起到照明的作用,便拿出握在了手上。 准备着动用灵力注入,却发现根本无法调动。 楚翊拧眉:“不能用灵力?” “对啊,”桑淮使劲一踩地,恶狠狠道,“不然你以为我那么没用,任他打骂,还毫无还手之力?!” 楚翊本想将玉佩收起,但想到桑淮说他怕黑,又迟疑了瞬。 眼睫垂下,旋即手心黑气一现,玉佩闪了闪,便亮了起来。 只是不能用灵力,但魔气还能用。 看来这个三皇子确实与魔族有联系。 暖黄色的光将这一块地方蓦然照亮,像是一道结界般笼罩着两人。 楚翊笑道:“亮了。” 桑淮愣神地看了他好半天,倏尔翘起唇角,酒窝显现出来,弯了弯眸:“嗯,亮了。” 他移开视线,故意道:“我还以为你会嫌我娇气……” 楚翊眨了眨眼,几乎是无意识说出,“我以前认识一个人……” 桑淮正歪着头听他说,却见他忽然止住,像是不准备再说下去,便问道:“然后呢?” “没什么。” 楚翊笑了笑,转移话题:“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今天大概没能力带你出去。” 桑淮立马道:“辟谷丹!我都要饿死了。” 楚翊一面从芥子囊里找辟谷丹,一面忍不住笑起来:“他不给你饭吃?” 桑淮一想起桑晓给他准备的那些饭菜,脸都黑了下去,咬牙切齿道:“看上去都快馊了,我才不吃。” 他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了,桑晓再不济也不会给他剩饭吃,但他山珍海味吃惯了,自然吃不下普通饭菜。 “我吃过馊饭,其实也不是很难以下咽。” 桑淮猛地抬头,却发现楚翊只是很轻描淡写地说这话,仿佛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找到了。”楚翊笑着将那瓷瓶扔给他,见他呆愣接住,扬眉道,“怎么?傻了?” “啊?哦,没事。”桑淮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低下了头,捏住瓷瓶瓶塞取下。 楚翊想了想,猜出他在想什么,唇角漫着平常笑意:“可怜我啊?没必要……我也没过多久苦日子,所以印象比较深刻。倒是你,不是快被饿死了吗?还不吃?” 也就,好几年吧。后来就进了紫云门,倒是餐餐吃辟谷丹。 说起来,他倒真没吃过什么好的。 楚翊磨磨牙,突然也觉得自己有点惨了。 “钟家怎么这样!”桑淮忍不住抱怨一句,嘟囔道,“那你还对钟琢宁那么好,要是我,肯定讨厌死他了。” 他的事,倒是和钟家没关系。 见他误会,楚翊也不好解释,半晌,故意道:“按这个理,三皇子讨厌你不也是顺理成章了?” 没想到桑淮点点头道:“对呀,他讨厌我确实挺正常的。” “可是也不能这么打我吧,”小少爷闷闷不乐,“我真觉得我受了不少内伤,现在身上哪里都疼。” 楚翊本想再回他几句,但在他将衣袖挽起,露出柔嫩皮肤上的青紫痕迹时,脸上笑容便消失了。 “我带了药。你过来些。” 闻言,桑淮笑眯眯的,立刻便贴近了栅栏,仰头眼睛亮晶晶望着楚翊。 楚翊拿药的手一顿,将瓷瓶塞到桑淮手中便退后了些。 “还是你自己擦药吧。” 桑淮目露困惑。 楚翊摸摸鼻尖,耳根染上薄红,有些不好意思道:“钟……楚翊,他现在正在追求我,就是,你知道吧,我得和外人保持点距离。” 他笑容情不自禁升起,似是解释,又似是炫耀。 全然没注意到倾听的桑淮唇角渐渐压下,连蜜糖似的眸子都淬上了森森冷意。 “你说什么?”
第38章 一抬头便见着眼前少年发自内心的笑颜, 桑淮咬了咬牙,将质问的话忍了回去,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这么突然。” “很突然吗?”楚翊撑着头, 半垂着眸,眼皮掩盖住几乎要溢出的甜腻笑意, 摆摆手道, “你不觉得, 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吗?” 大抵是这段时间憋得狠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不知情的人,楚翊说着说着便停不下来了。 眼睛弯弯的,认真道:“我说真的,我和他, 还挺般配的。” “一点也不配, ”桑淮扯了扯嘴角, 睁着眼睛就开始扯瞎话, “他长得那么丑, 脾气也差,怎么配得上你?” 听到这盲目诋毁的话, 楚翊气得一拳便砸在桑淮肩膀上, 看他疼得猛一吸气,总算感觉出了口气。 毫不客气指责道:“你会不会说话?你真是!就真的一点审美也没有吗?” “我、他那张脸哪里丑了?!”楚翊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明明当初所有人都夸他好看的,桑淮的眼睛到底怎么长的?! 居然还说他的脸丑! 桑淮轻“哼”了一声, 闷闷不乐揉揉自己肩膀, 头也不抬便刺了他一句:“你眼光有问题。” “你眼光才有问题!”楚翊毫不犹豫回道。 桑淮抬眸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楚翊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又垂下眸,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轻:“你说的没错, 我眼光确实有问题。” 楚翊微一愣神,茫然地眨了眨眼。 好吧。这下他是没话说了。 但蹲在这儿,一时又没什么事做,他便找出一块手帕,认认真真将脚下一块地上的灰擦了个干净,唇角扬起,点点头满意地坐了下来。 桑淮握着瓷瓶,将辟谷丹倒在手心,旋即捏着那颗丹药,带着点泄愤意味使劲扔进嘴里,视线冷冷落在灰扑扑的地面,眉头便拧得更厉害。 该死的桑晓!害得他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甚至连辟谷丹都要省着吃。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委屈! 齿尖咬碎圆润丹药的那瞬间,馥郁花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含着微微的苦涩,却不掩那一瞬迸发的花香气。 桑淮因这奇异香味怔住,拿起瓷瓶瞅了瞅,随即又扭头问道:“你这辟谷丹怎么和市面上的不一样啊?” 难道是他饿出幻觉了? 现在居然连味同嚼蜡的辟谷丹都能品出几分美味了?? 楚翊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市面上的很难吃啊。” 桑淮琢磨了下,旋即有些不可思议地提起瓷瓶,简直觉得大有乾坤,唇角抽了抽:“这不会是……钟琢宁专门练给你的吧?” 楚翊摸着下巴,也沉思了片刻,想了想道:“我觉得不是,阿宁大概也吃的是这种。所以不止我在吃。” 他看向桑淮,像是很不理解似的,“因为原来那种真的很难吃啊。有好的不吃,难道我傻吗?” 桑淮目光幽怨,又扔了一颗到嘴里,气愤地咬碎。 他难道不知道难吃吗? 他坚持吃难道是因为他味觉缺失吗? 不!还不是因为没得好的吃。 桑淮控诉道:“你吃独食!” “那你也可以找阿宁啊,”楚翊无辜耸耸肩,跟小孩得了独一份的糖果似的,有些小得意地炫耀道,“谁让阿宁是我哥哥呢。”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话了,”楚翊伸了个懒腰,“快点睡觉,等你睡着我就回去了。” 桑淮蜷缩在墙边,抬脸时,精致中带着点稚气的脸上写满委屈,看上去可怜的小小一团。 “那你什么时候来救我啊。” “主要是这里不能动用灵力,”楚翊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唯一能使用的那点魔气全被他用来保持玉佩光亮了,不由得叹了口气,“等我回去和师兄他们商量一下。我们尽可能明日来接你出去,好不好?” “好吧,”桑淮乖乖点头,打了个哈欠,眸里泛上朦胧水汽,嘟囔一声,“那我睡觉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你千万不要提前走。” “好,保证等你睡着。”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桑淮才放下心,自进了这里,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安然入睡。 楚翊盘腿坐在自己擦干净的一方空间里,撑着下巴发呆,实在感到点无聊了,便将手中的玉佩举到眼前,视线散漫地落在上方。 做工精致,一看便是极好的暖玉制成,光是握着,便能从中汲取到源源不断的暖意。 只是…… 楚翊将玉佩拿近仔细看了看,眉头不自觉拧起。 原来这里刻的是莲花吗? 修长手指拂过“钟”字下方莲花形状,最终覆在其上。 少年脸上浮现出几分纠结。 他怎么记得是另一类花?好像是兰花? 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说不定是他记错了? 又或是看错了? 但说起来,前世他就从没见过钟琢宁的这枚玉佩。 就像故意藏着似的,一次也未给他看过,就算他主动提出想看一眼,最后也都会被钟琢宁扯开话题避开。 可他也没见过钟涟青的玉佩,即便是这世与他互穿,也没在身上见到过。 按理说,家族玉佩都要随身佩戴的。 钟涟青那枚去了哪里? 楚翊握着玉佩,思考时眼皮自然垂下,遮住大半瞳孔,无端显出几分幽深。 但只一扬眉,这股莫名的幽深又转化为了蓬勃的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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