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经不起如此摧残,很快便浑浊了起来。 他的力道又太重,薄薄的四角桌子不堪重负,嘎吱嘎吱作响。 影一刚审问完,捉着罪魁祸首回来,便听到书房令人酸倒牙的摩擦声。 他的眸光瞬间呆滞,旋即干脆利落地挥手让属下止步。 他们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吗,终究是自己不配…… 鹿溪好几次都以为那张桌子要散架,可它愣是坚挺了下来。 就如自己,他每次觉得自己临近崩溃的边缘,却始终留着一口气。 霍睢的时间比他帮忙的时候要久得多,像是一个感觉不到疲惫的打桩机器。 鹿溪最开始还能咬他几口泄愤,可是后来连挠他的力气都没了。 何况房间里还躺着一个外人,虽然他人事不省…… 慕容夙虽然习武,但在身经百战的霍睢眼中。不过是一个脆弱的花瓶,一对一的话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中途醒过几次,都又被霍睢给敲晕了。 半夜的时候,男人渐渐恢复清醒,瞧见身下遍布青紫痕迹的少年,不由得浮现一丝心虚。 那药性虽烈,但他若是尽力抵抗,未必会不受控制。 可心心念念的糕点就在眼前,他便放任了理智脱缰而去。 霍睢赶紧检查了一遍鹿溪。 肿了,但没留下伤痕。 即便意识不清,腿仍抖得并不拢。 而且这张桌子太硬,尾椎不可避免地抵到,留下了斑驳的红痕。 霍睢用外袍裹住少年,没好气地觑了一眼地上的慕容夙,一脚把他踹开扬长而去。 鹿溪觉得自己像是坐了云霄飞车,被送到上面一直未曾下来。 霍睢看那么多书是有用的,起码他没有感觉到什么痛。但是太胀了,肚皮也像是要被顶破几个窟窿。 感觉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他噙着泪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没多久,身上就传来一股凉意。 少年的眼睫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睛。 对上男人肌垒分明的胸膛,心中仍旧不由得一悸。 “痛吗?” 霍睢怜惜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鹿溪正想摇摇头,这才体验到四肢百骸升起的疼意。 脖子转不动,胳膊也抬不起来。 他该不会是被霍睢装成瘫痪了吧! 少年抽泣了一声,委屈得咬出下唇,可贝齿刚碰到肿胀的软肉,他又忍不住吸了口气。 连眼睛都酸涩难耐,他身体好像没有一处属于自己的了。 禽兽!饿狼! 鹿溪只能极力张开嘴比出几个口型。 霍睢顿时意识到了他的身体情况,在旁边躺下,挤在掌上一些药膏,把手绕到他背后揉了起来。 一股酸意顿时直冲天灵盖,鹿溪的眼泪哗得一下涌出来。 难以挪动的身体竟灵活地挺直了。 他的腰要没了…… “忍一忍,明天起来就好了。” 鹿溪吸了吸鼻子,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轻信男人嘴里的鬼话了! 霍睢说得好听,之前说不会让他疼的,刚刚也一直哄着他「忍一忍,等下就好了」。 可一个承诺都没有实现! 他都瘫痪了! 霍睢瞧着少年脸上委屈的小表情,只当自己瞎了,云淡风轻地帮他施药,心里却慌得一批。 他已经很克制了,学来的招式一个都未用上,但似乎还是惹恼了夫人。 今天不过是开胃小菜,把他胃口吊起来了,若是后面不给吃,岂非要折磨死人。
第89章 哑奴15 “溪溪,你身子骨太弱了,我吩咐厨房备些牛鞭汤吧。” 否则长此以往,他怎么支撑得下去。 霍睢有自知之明,若是从前他还可以忍一忍,但现在他是绝计无法食素的。 鹿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旋即目光落到男人腿间。 好想……许个愿让霍睢变成太监啊。 听说太监无法做那种事…… 谈一段柏拉图式的恋爱,纯纯灵魂碰撞不好吗? 鹿溪大为不解,却只能苦苦在床上瘫了好几日。 慕容夙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后颈疼得像是被巨石捶打过,可见霍睢下手有多重。 他的属下战战兢兢地围在旁边:“陛下,摄政王跋扈,他的暗卫也如此嚣张,竟公然将您……” 慕容夙阴戾的目光一扫,那人顿时止住了声音。 他这才看向宅院内,拳头缓缓攥起。 怕是霍睢药性解了,才回过神吩咐人把他赶出来吧? 他的小哑奴,他早早标记的猎物,竟被别人彻底地占有,真是令人十分不渝啊! 针对犯乱诸侯的部署刻不容缓,霍睢一直压着已经回来的消息,便是想请君入瓮。 慕容夙在银州高调宣布讨伐逆贼,集结起来的五十万大军浩浩汤汤地赶往银州。 城中的百姓早就惊慌失措夺路而逃。 在慕容夙与霍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境况下,大军压城之前,这里便成了一座空城。 鹿溪好不容易起身,就碰见了他们在商讨补防。 “敌军二十万至多三日便能兵临城下,摄政王的人马却只五万,且昼夜奔袭还未得到消息,要朕如何相信你?” 慕容夙转着指上的白玉扳指,嘲讽地说道。 话音一落,便迎来了众多将领敌视的目光。 “陛下若是不想动脑子,安心当个精致的摆件就行,也省得过来自寻烦恼。” “玛德,老子生平最烦不懂装懂的人!” 一群大老粗哽着嗓子叫骂起来。 慕容夙的目光落在霍睢怀里的人身上,暗暗咬了咬牙。 鹿溪的神情却很是认真,仔细翻阅着桌上的书折。 那些是霍睢特意找人测算过的暴雨趋势、银州旁边的长河水位涨势变化以及周边沟渠的挖掘情况。 自冰雹、泥石流之后,北境连绵不绝地下起了暴雨,上游洪水泛滥,银州属于偏下游的位置,距离灾情的确较远。 可在地图上细细看一下,便能看出北境主要的引水灌溉河流——长河,便靠在银州旁边。 一旦上游拉闸泄洪,这一带都会被洪水淹没。 不过这边以前矿产资源丰富。故而从古至今有许多偷盗的人,隐藏的沟渠矿洞甚多。 一旦洪水灌下,极容易导致地面乃至周围的山体坍塌,若是以往必定容易滋生事故。 但如今百姓早已被清空,故而有那些暗渠矿洞。反而容易泄洪,甚至可以要开垦多年的农田恢复肥沃。 霍睢是……在摔下山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吗? 鹿溪手指点在山势地形分析的折子上,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敬佩地看向男人。 霍睢嘴唇一勾,从他手中抽出那本书册:“看懂了?” 鹿溪迟疑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何,明明感觉没学过,可是看到那些资料的时候,脑海中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要领。 “那你说说,大军压境,该如何反败为胜?” 霍睢说完,似笑非笑地觑了一眼慕容夙。 这位年轻的皇帝,自幼在宫中娇生惯养长大,在他心中,权谋争斗已经是最苦的了。 因此,他也只会权术,而不懂仁道与杀道。 鹿溪掰了掰手指,跟他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洪水突袭,可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并不代表能够一网打尽,在对方军心混乱之际,我方可借着四周的地势营造人多势众的假象,同时招降……” 敌军众多,若是借用洪水淹死那么多士兵,燕国的兵源将大幅度降低,敌国入侵时无力抵抗。 而且那些士兵也有家室,他们死了,那些孤儿寡母生活只会更加困顿。 这些士兵大多数都是毫无主见只能听候调遣的,他们本身并无罪过。 只要声称赦免他们的罪行,在这种败局已定的颓势下,他们很容易倒戈。 至于如何保住大部分士兵的性命…… 银州周围的山体是阻隔洪水最重要的一条防线。但山中存在太多空矿洞,也隔绝不了洪水。 霍睢的兵马或许早就埋伏在山上铸造大船。到时候便可乘着水浪顺林而下,一方面可以助长威势,将反叛军吓破胆,另一方面同样可以利用地理与设备的优势,缩短双方的兵力差距。 霍睢耐心地听少年分析完,忍不住将他箍到怀里。 “夫人怎么这么聪明啊!” 他的作战方案是在沙场上死里逃生无数次以及继承前辈经验的境况下总结出来的。 可自幼患有哑症,被家人抛弃送入宫中的小少年却在短短浏览了这些资料后,便猜中了他心中所思所想。 他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心有灵犀一点通! 霍睢骄傲地想着。 至于这个小哑奴为何逃过了宫中的验身,如何习字识文。 霍睢虽然困惑,却不会主动询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他知道溪溪没有坏心思即可。 他也等着,少年向自己彻底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再说了,一点一点儿挖掘溪溪给自己带来的惊喜,不也很快乐吗? 慕容夙根本不懂手术,在少年捏了那么多字之后,便连基础的意思都分析不出来了。 可是看到霍睢脸上的笑意,他也明白鹿溪的回答有多么令人惊艳。 他,到底是谁! 鹿溪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慕容夙闪烁的阴鸷眸光。 他双手推拒着霍睢,好不容易喘过来气,赶紧继续比划道。 “但是要小心瘟疫呀。” 本来上游洪水泛滥就死了不少人,极容易滋生疫情,泄洪时下游即便有所控制,死伤应该也不会少。 很可能造成长河地带遍地灾情,甚至传至全国。 霍睢怔了一下,旋即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好的,我知道了,会安排御医大夫随时准备。” 待从议事厅出来后,霍睢才交代起别的事情:“溪溪,我会安排人先将你送至安全地带,你乖乖的不要乱跑,等战时结束我就去接你,好吗?” 鹿溪有些不服气。 他何时不乖过?他很有自知之明,一直秉持着即便不能帮忙也绝不给人添麻烦的原则好吗! 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只能局限于纸上谈兵。如果能离开也挺开心的,起码不用面对霍睢夜夜异军突起的长枪! 唉,好想那把剪刀把他咔嚓了呀。 霍睢身上莫名升起一股凉意,一时间汗毛倒竖。 他抖了抖肩,怀疑此次的交战可能没有预计中那般顺利,立刻连夜把鹿溪打包送了出去。 “溪溪,如今乘坐马车出行容易暴露身份,只能委屈你先和我扮成兄弟了。” 影一帮少年正了正帽子,拽着他的手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泥泞的官道上。
70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