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道皇上心血来潮来她宫里的目的,但她着实可以松口气了。 君雾沉扫了眼桌上的八菜六荤的饭食,冷笑一声,又将凌厉的目光看向站在林月婉身后的一群宫女身上。 “那就留着下顿接着吃,朕与皇后平时用膳,也不过是四菜一汤,你宫里倒是与众不同了。” “宫里陈设各个价值不菲,就连你的宫女无一不穿金戴银,其中,不乏有你的丞相父亲从中贴补吧,可朝廷俸禄就那些,朕就好奇了,你所享受的荣华富贵,都从何而来?” 林月婉从未想过皇上会如此直白地质问出口,她端庄姣好的面庞倏地煞白,慌忙起身,屈膝跪在地上。 连带着殿里的一众宫人,尽数跟着小主跪下,将头深深埋在地上。 “臣妾知罪,其中有些是臣妾刚进宫时的陪嫁,家中母亲和外祖父也有铺子经营,他们惯会骄纵臣妾,时常接济,都是臣妾不好,贪图享乐不知节俭。” “但与臣妾父亲绝无半点关系,臣妾父亲对皇上对大昭忠心耿耿,从未做过贪污枉法欺上瞒下之事,求皇上明查!” 林月婉急匆匆的解释道,虽是事发突然,但很快就沉着冷静下来,话里话外都挑不出任何一个错来。 “丞相倒是生了个能说会辩的好女儿,但丞相如何,你心里比朕清楚,若以后再不收敛,莫怪朕不念旧情了。” 君雾沉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如染血利刃,字字诛心,凉入骨髓。 **作者寄语:**
第67章 透露消息为引蛇出洞 ======= “是,臣妾谨记在心。” 林月婉听着皇上的话惊心不已,差点瘫软在地,什么皇上恩宠,不过是来敲打她和母族的一个手段罢了。 晚膳后,宫人们轻手轻脚的将膳食撤下去,不敢发出一丁点细微的声响,神经紧绷,心悬得老高。 外面已是两更天了。 见皇上坐在外殿还没有走,也不似要留宿的意思,谁都拿不定主意,战战兢兢的,站得离皇上很远,各个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里。 姜公公给皇上沏了一盏热茶,又看了看端坐在内殿的贵妃,眼神颇为复杂。 他压低声音道:“皇上,凤仪宫的人来禀,皇后在半刻钟前,已经吹了蜡烛歇息了。” 君雾沉冷着一张脸,语气听不出喜怒,“那边还有别的话么?” 姜公公揣摩着皇上脸色,硬着头皮回话,“皇后对于此事,只字未言。” 他心里愁得直叹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是知情的,帝后闹别扭,皇上整这一出也是为气皇后,结果皇后压根没什么反应。 现在皇上更得来气了。 君雾沉咬着牙道:“很好。” 姜公公被吓得心怦怦乱跳。 “回宫。” 君雾沉起身大步走出,姜公公提着浮尘赶紧跟上,皇帝仪仗浩浩荡荡离开临轩宫。 “臣妾恭送皇上。” 林月婉率宫人跪在宫门口,直至仪仗渐行渐远,再也不见。 她才身子一软,瘫跪在冰冷的地方,素雅水袖下的手紧紧攥起,身体因后怕而微微颤抖,正如皇上所说,父亲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她虽未全不知晓,但心里有数。 正因如此,她心里更加惊恐不安,深知皇上不比先帝宅心仁厚,自登基以来,手段狠辣排除异己,更有心想要除掉父亲,之所以没有动手,只不过是时机尚未成熟,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 先帝已驾崩多年,而皇上与太后间母子情淡,若往后父亲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轻则林氏一门元气大伤,重则将失去百年氏族的荣光,性命不保。 “小主,皇上已经走远了,地上凉您快先起来,切莫再冻坏了身子。”青禾跪行到小主身边,说话间带了哭音,她是真心疼小主,千盼万盼等到皇上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林月婉一把推开青禾想要搀扶她的手,她就要让冷风好好吹清醒自己的脑子,才能为母族做更长远的打算。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该将您赏赐的金银戴在身上招摇,这才使皇上迁怒于小主,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求小主责罚!” 青禾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额头上渐渐泛起了红,看得旁边跪着的宫人们各个触目惊心。 “奴婢罪该万死,求小主责罚!” 一时间,满宫都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林月婉本就心烦意乱,又被各种声音扰乱,更加地头痛欲裂,不耐烦的低吼出声,“都给本宫闭嘴!” 宫人们齐齐噤声,额头齐刷刷的贴在冰冷地面。 她踉踉跄跄的起身,环顾众人后,深呼吸平复心绪,收敛失态的神色后,道:“以后你们都收起那些个醒目的玩意儿。” “奴婢谨遵小主之命。” 林月婉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怪罪任何人,虚软无力地挥挥手,让所有宫人都退下,只留青禾跟她进了内殿。 “你去拿笔墨纸砚来,本宫给父亲写封家书,明日天亮,就拿着本宫的腰牌出宫,把家书带回府上,切记,亲手交给父亲。” 青禾郑重地点点头。 “还有,今夜发生之事,一并告诉父亲,让他提前做好准备,近日来不要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先避一避风头。” 林月婉惨白着一张脸,近乎是虚脱了,还强撑着一口气交代着。 皇上心思重,从来不会轻易去表露什么,今夜之事绝不可能是心血来潮,而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青禾懂小主心中的诸多顾虑,一步步都是在为母族计划考虑。 “娘娘,奴婢记下了,您此时千万不能慌,别乱了阵脚,奴婢这就取笔墨纸砚来,有老爷和太后在,凌王也能帮着说话,不会有事的。” 青禾扶着娘娘坐在贵妃榻上,她的这番话起了一丝丝作用,林月婉稍微平复下来,可心里的那阵后怕和惶恐是怎么也消散不掉的。 以后,她在后宫里的言行举止切勿再出错了。 皇帝的仪仗并没有回龙华宫,而是半路改道去了议政殿。 议政殿内,君雾沉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眉宇间,一下一下缓慢地揉捏着。 姜公公站在下首,几番欲言又止,却是摸不透皇上是否还在盛怒当中,不敢轻易开口。 君雾沉放下手,搭在金丝楠木的扶手上,眼睛半眯,冷冷开口,“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姜公公捏着手心的汗,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出口,“皇上今夜在贵妃宫里大发雷霆,若是传出宫让丞相知道,岂不是打草惊蛇,有所防备,或是再起异心?” 君雾沉轻笑出声,凉薄的声线自喉间吐出,“朕就怕他不起别的心思。” 姜公公恍然大悟,原来皇上不是打草惊蛇,是在引蛇出洞。 君雾沉拿起奏折继续批阅,姜公公见砚台里的墨汁干了,走上阶为皇上磨墨,眼神无意间扫到了一封奏折封面,居然是柳家军呈上的。 虽柳老将军不在,后继续无人,但柳家军自成一系,忠心耿耿的驻守庸门关,轻易不会上奏折,难道庸门关出了什么大事么? 君雾沉神情变得严肃,打开奏折后看完后,眉宇渐渐舒展,不禁嗤笑出声,“庸门关离京城万里之遥,何时这般消息灵通,耳聪目明了?” 姜公公紧张的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 “无妨,不过是听说今年新晋的武状元是个能栽培的好苗子,想让朕派他去庸门关历练。” 君雾沉阖上奏折,随手甩到一边,脸色阴沉不消。 原来是这样,小事,姜公公刚想松口气,又察觉不对,今年新晋的武状元是皇后兄长吧,这、这怎么突然就和柳家军扯上了关系? 柳家军是柳老将军在世时,亲手操练的一支兵,向来军纪严明,能打胜仗而闻名,皇上也曾有心派些有能力的武将去历练,可每回柳家军都不给面子拒绝了。 怎么这次柳家军会和皇上主动要人,要的人并非什么年轻有为的武将,而是刚崭露头角的皇后兄长? 瞧着皇上神色有些匪夷所思,姜公公也属实想不通。 **作者寄语:**
第68章 银子要花在刀刃上 ===== 姜公公布满皱纹苍老的一张脸,眉间的褶皱愈深,叹息一声后,嘴唇嗫嚅几下,大着胆子问道:“那皇上是否恩准?” 君雾沉随手将奏折放到一边,恢复平常冰冷神色,“再议,你先下去吧。” 再议? 皇上嫌少会有不能决断之时,难道皇上真的有意让皇后兄长进柳家军?姜公公心中大感诧异,稍稍抬头瞧皇上脸色。 见皇上已垂眸批下一封奏折,他便识趣地闭上嘴巴,行礼作揖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翌日,慈安宫内。 晨起,众妃依照惯例来向太后请安,贵妃林月婉却姗姗来迟。 顶着众妃神色各异,又包含异样讥讽的目光,林月婉淡然的落座,依旧维持着端庄得体的面容。 “贵妃姐姐在请安上从来是最勤快的,昨夜应是没休息好,今儿个竟迟了。” 林月婉刚一落座,就有人按捺不住的开口,言语中难掩奚落之意。 她笑意淡淡,但不及眼底,不徐不慢的拿起茶盏抿了口,才缓缓道:“颜嫔妹妹所居宫殿,离临轩宫隔着好几条宫道,本宫昨夜是否安眠,你也能知道?” 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颜嫔,收回视线掩去眼底狠色。 这个颜嫔,京兆尹之女,自进宫以来还算安分,她父亲前些日得皇上隆恩,从五品提拔成正五品,她也连带着沾了光,被进了嫔位,这都过去几天了,还不够她嘚瑟的? “这满后宫里除了凤仪宫早早息了烛火,怕是各位姐姐妹妹们都彻夜难眠吧,果然啊还是皇后娘娘最能神机妙算了。” 颜嫔掩唇轻声一笑,上扬的眼角含着浓浓讥讽意味。 各宫嫔妃们也是心照不宣,颇为认同的样子,眼见皇上冷落了皇后娘娘好些时日,这不皇上好不容易踏临后宫,众嫔妃如久旱逢甘霖。 虽说是去林贵妃宫里,但也是个明晃晃的好信号啊,那说明皇上愿意亲近女色了。 结果不成想林贵妃是个不争气的,定是言语举止惹怒了皇上,如若不然,皇上为何漏夜而出,又回了议政殿。 林月婉就这样成了后宫里众矢之的,她本就为母家之事烦忧,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又在对她指指点点,当真她是好脾气的了。 她重重放下手中茶盏,扣在桌子上,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厉色,“本宫和皇上如何,轮得着你们指手画脚?触犯以下犯上的宫规,会是什么下场,诸位忘了?” 一时众嫔妃鸦雀无声,她们以往对林贵妃的印象,最为端庄温婉不过,还是头回从她嘴里听到严厉的话,都不敢再去多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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