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霍琚唇角的弧度貌似加深了。 凌息坐直身子,仔仔细细盯着霍琚观察,从呼吸频率,肌肉状态来看,的确是人入睡的样子。 脑子莫不是被刚才的高热烧坏了? 凌息挠挠头,半分钟不到便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快到早晨,霍琚发起高热,柳仲思依旧穿着昨日那身衣衫,慌忙跑进来。 凌息用酒精给霍琚擦拭额头,手心,腋下等地方。 柳仲思快速瞄了眼,什么也没说,急匆匆去煎药。 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如果不小心感染,恐怕难逃一死,凌息肃着张脸,手上动作有条不紊,冷静异常。 早起过来查探霍琚情况的秦大夫见了,不由另眼相待。 一碗药汤喂下去,霍琚的情况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发严重,秦大夫立刻拿出银针。 折腾两个时辰后,霍琚的高烧才勉强退下去。 “秦大夫,柳大夫,劳烦二位了,过来吃点东西吧。”凌息分明一直在旁边,竟不知何时吩咐人去买了早餐回来。 柳仲思祖孙二人双双讶异地对视一眼,走到凳子前坐下。 凌息拿起包子就着粥,风卷残云,“我吃好了,二位慢用,我先去看看霍哥。” 柳仲思目瞪口呆,他包子刚吃了两口,凌息咋就吃完了?他嘴里是有什么能吞噬一切的洞穴吗? 秦大夫长叹一口气,“关心则乱,你啊,还有得学呢。” 柳仲思不明所以,他学啥?他一个单身汉干嘛学人家两口子?
第81章 霍琚的情况在三日后终于彻底下来,这得归功于他高出常人数倍的自愈能力,秦大夫啧啧称奇,他行医几十年头一回遇上自愈能力如此强悍的人。 柳仲思更是每天两眼放光地记录霍琚的恢复情况,俨然把霍琚当做了研究对象。 看着三天前还气若游丝,三日后就能自主进食的霍琚,柳仲思和秦大夫双双把人围住,目光充满探究。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柳仲思惊呼不断。 秦大夫向来沉稳的面庞难掩激动之色,“不错,不错,今天可以尝试下地走走,切记莫要过度用腿,欲速则不达。” “好,多谢秦大夫。”霍琚颔首应下。 秦大夫日程繁忙,一会儿功夫前面就有人找,即使再想留下来观察霍琚,也得离开。 临走前不忘叮嘱柳仲思,“好好记录。” 柳仲思露出一口白牙,“保证完成任务。” 秦大夫前脚刚走,后脚凌息便来了,身后跟着一串人。 “你这孩子,治腿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小姑一声。”霍垚匆忙上前将霍琚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瞧见霍琚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腿,毫无血色的脸,眼泪陡然决堤,“我可怜的大郎啊!” 家里唯一的女人哭起来,屋内一群老爷们儿手忙脚乱安慰,霍琚一开口,霍垚听到他老树皮似的声音,眼泪顿时掉得更厉害了。 “天可怜见的,我家大郎命怎么那么苦呀!” 霍琚一贯镇定自如的眼里罕见浮现慌乱的情绪,他求助地望向凌息,凌息勾勾嘴角,用口型问他:拿什么谢我? 霍琚手指僵了僵,凌息这是记着仇呢,逮到机会就要报复回来。 柳仲思张口劝道:“婶子,您莫要担心,霍大哥只是在腿上动了几刀,没有危及性命……” “动了几刀!?”霍垚闻言差点晕厥,难以置信地瞪着柳仲思,“你说什么?你们居然在我家大郎好好的腿上动刀子!?” 疡医发展迟缓,寻常人更是闻所未闻,在身上动刀子这种事于他们而言无异于自寻死路,好好的人,你偏要将人剖开,别说治疗好原本的伤,完全是火上浇油,怕人死得不够快。 古人信奉全须全尾入土为安,少一根手指头都不算,疡医的治疗方式与他们理念相悖。 霍垚颤抖着手指向柳仲思,若非她知晓柳仲思是凌息的熟人,必定破口大骂一句庸医! 柳仲思好意劝慰,岂料弄巧成拙,涨红一张圆脸,求助地朝凌息张望。 眼瞅着事情逐渐走向失控的方向,霍琚按按眉心,无声回应一米外作壁上观的凌息:听你的。 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凌息眉梢眼角都透出愉悦,上前递给霍垚一张手帕,“小姑擦擦眼泪。” 又将人带到椅子上坐下,轻言细语解释:“小姑您别急坏了身子,并非我们有意瞒着您,实在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只是没料到您消息灵通,知道得这样快。” 霍垚擦干脸上的泪珠,瓮声瓮气说:“那当然,十里八村的人我都熟识。” 她家做木匠生意,除去城里的富户,最常做的还是附近人的买卖,哪家姑娘小哥儿出嫁,需要置办东西,一般由家中妻子夫郎上门协商,霍垚自然而然出面接待,同乡里乡亲来往便多些,加上她能言善道,为人处事大方利落,大家都愿意与她交好。 凌息顺势转移话题,“说起来我有件事得拜托小姑。” 霍垚果然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事?你讲便是。” 凌息故作苦恼地说:“到底是我年轻,顾虑不周,霍哥做了这么大场手术,需要好生补一补身体,我忘记家里的鸡还小,吃不了,得找人买几只养着,但霍哥身边要留人照顾,我目前抽不开身,需得麻烦您帮着买几只。” 霍垚一听是这事,嗔怪道:“哪能怪你,你忙前忙后够辛苦了,家里的鸡正好肥了,明儿我就给你送过去。” 话音未落,她似乎记起什么,立刻改口:“不,我明天把鸡汤炖好叫你姑父送过来,你和大郎啥也不用管。” 凌息琢磨小姑多半记起自己不会做饭,他其实能做,就是不太好吃。 “柳大夫,霍哥有什么需要忌口的吗?你同小姑讲讲。”凌息给霍垚找了个活儿转移注意力。 霍垚如他料想中一样,急吼吼起身让柳仲思多说几遍,防止她记错。 众人见霍垚专心致志听医嘱的模样,不由向凌息投去赞叹的眼神。 . “师傅,我才知道原来有个小孩儿告诉了你我的下落,我还纳闷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莫非真有神通哈哈哈……”周盐昨晚吃饭时无意间从他爹口中得知真相,有点小小的失落。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师傅用了什么仙术,毕竟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他,师傅一出手就把他找到了。 凌息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早告诉你我就是个普通人,成天胡思乱想啥呢。” “没办法,谁让师傅你神通广大,总能完成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实在不是周盐迷信,而是凌息太厉害,厉害到超出正常范围,只能用玄学解释。 凌息懒得搭理他,周盐提到那小孩儿,凌息回忆起对方装酷的模样,仍觉好笑。 “说起来,那孩子你是不是认识?我给他报酬,他不要说已经给过了,你给的?” “啊?”周盐茫然,摇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小孩儿……” 他的话音猛然一顿,“啊!是不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 “你还真认识。”凌息凭小孩儿那句话推断出的结果对了。 周盐把当天发生的事告诉凌息,“我就是见他可怜,无心之举竟然救了我自己……” 他嘴巴微张,目光怔然,忽然感受到因果循环。 若非他好心给了那孩子包子,凌息大概找不到他,他缓过劲儿兴许能偷袭邹旺成功逃脱,或者邹旺没等他回过神就察觉屋内动静不对,撞破他反击了胡三。 凌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周盐慌乱的心虚渐渐平缓,目光变得坚定,他扭头看向凌息,“师傅,我想去谢谢他。” “行,我陪你。”凌息正好对那孩子有点兴趣。 霍垚和周顺在,可以代替凌息照看霍琚一段时间,其实凌息没怎么照顾霍琚,霍琚现在能自己吃饭喝水,闲起来甚至找柳仲思借了几本医书翻阅。 柳仲思初次听他向自己借书时,下巴差点惊掉,“你说什么?” 霍琚以为他不愿意借,毕竟医书可能是独家珍藏不外传,“抱歉,是我唐突了,柳大夫不愿外借……” 未等他把话说完,柳仲思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医书而已没什么不能借的,我就是好奇,你不疼吗?还能看得进去书?” 剖开皮肉,连接筋骨,其中疼痛非常人能忍,哪怕霍琚自愈能力再强,同样需要时间。 柳仲思害怕他痛得受不了伤害自己,特意和外公一起研究出了可以镇痛的药丸,里面含有一定麻药成分,不宜长期服用。 做手术之前,柳仲思爷孙俩担心霍琚承受不住疼痛,需要大量药丸,一度思索如何优化这种药。 好家伙,人压根儿不吃他们的止痛药,非但不吃,还要看书打发时间,不清楚的以为霍琚在度假呢。 霍琚云淡风轻表示:“还行,尚能忍耐。” 柳仲思目瞪口呆,下意识鼓起掌,“真英雄,铁汉子。” 言归正传,周顺夫妻得知前因后果,又有凌息作陪,欣然同意周盐出门的请求。 换作旁人他们定不放心,经历那件事后,不止周盐本人,夫妻二人同样产生了心理阴影,尤其霍垚,一眼见不到周盐便心里发慌。 周盐顺路买了一大袋包子,出门前他爹娘特意给了他银子,嘱咐他买些东西去感谢人家,不必节省。 “师傅,我记得那孩子穿得破破烂烂,我们去趟成衣铺子吧。” 凌息摇头,同他讲:“你应当看得出,他多半是个小乞儿,干净的衣服不如食物管用。” 周盐醍醐灌顶,“那咱们去粮食铺子买些米粮。” 二人到了粮食铺子,周盐牢记师傅的话,准备称些粗粮,凌息溜达了一圈,询问伙计店里粮食的价格。 一斤米七文钱,这还是因为边疆战事平息,粮价有所下滑。 凌息家的地,今年亩产一石粮食,大盛一石约莫等于一百斤,他家拢共五亩地,也就意味着他家共收入五百斤左右水稻,其中还得扣去过些日子要上交的粮税,剩下的才属于他们自己。 而余下部分,百姓留下自家糊口的粮食,卖出去的部分算他们一年辛苦劳作的收入。 凌息默默估算一番,怪不得村里经常看到瘦瘦小小的孩子,即使没有苛捐杂税压在头顶,过于低下的生产力也是造就底层人民吃不饱穿不暖的重要原因。 便利的农具已经有了初步进展,接下来重点应该放在培肥改土,改良粮种上。 凌息尝试了沤肥,颇有成效,接下来就是改良粮种,他并非专业的农学家,现在也没有充足的设备,既然无法进行改良,不如选择引进。 如今凌息手里有钱,他大可花钱让人寻找优质粮种,将之移栽过来,若能适应当地土壤,亩产自然能顺利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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