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仲思的眼神越发坚定,口条越发清晰流畅,“我也希望能尽我的绵薄之力,为将士们做点什么。” 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霍琚和凌息,“我相信跟着你们二位,我的理想会有实现的一天。” 脸颊圆圆的少年,此刻褪去了稚气,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那样铿锵有力,直达人心。 凌息勾起唇角,手肘撞了撞身旁的霍琚,“霍将军,你怎么说?” 霍琚在柳仲思略微忐忑的注视中开口,“好。” 柳仲思猛地睁大眼睛,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谢谢霍大哥!谢谢凌息哥!” 情绪太过激动,柳仲思眼角泛起泪花,心跳声震耳欲聋,他有预感,自己即将踏上一条崭新的,充满荆棘,却前途光明的道路。 . 古代的路实在难走,前往闭城的路并非都有官道,多得是崴脚的土路,更有甚根本没有路。 一开始他们还能坐马车,后面马车无法通行,小路山路全靠人一脚一脚踩出来,逼不得已换成骑马。 一行四人无一个认识去闭城的路,以至于他们得边走边问路,走错路成为家常便饭。 就这道路条件,把地图导航拿过来也照样迷路。 走走停停半个多月,凌息彻底没脾气了。 这天惯例在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借宿,夜里凌息和霍琚咬耳朵,“小新的封地太穷了,怪不得见到啥都新奇,一口气买我那么多东西。” 霍琚轻声在他耳边解释:“这里常年战事不断,海盗猖獗,陆老将军在击退敌军那场仗中受了重伤,需得好生休养,皇上便将此处划为宁王封地,命他驻守在这儿。” “啧,亲儿子也坑。”凌息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霍琚夜视能力不错,察觉凌息的动作,忍俊不禁地捏捏少年耳垂,“现今外敌虽不敢轻易来犯,但时不时会刺探一二,加上海盗猖獗,靠捕鱼为生的百姓不敢轻易出海,自然越来越穷。” 凌息疑惑,“小新有军队吧,为什么不把海盗剿灭?” 黑暗中男人的面庞染上抹忧愁,“因为穷。” 凌息恍然大悟,剿匪需要军队,也需要兵器船只,假若海盗装备精良,即使宁王的军队人数众多,仍会落于下风,而且海盗向来狡猾,只要他们跑得快,军队压根儿追不上。 因为穷所以无法更换精良的装备,只能眼看着海盗劫掠,束手无策。 事情直接陷入死循环。 “小新也不容易。”凌息摇摇头。 两人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陷入梦想。 次日清晨,他们在农户家吃早饭,一个精瘦的小伙子从屋里走出来,注意到凌息的视线,脸歘地一下红得滴血。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着如此好看的人,神仙似的。 霍琚压低眉宇,夹了根萝卜干进凌息碗里,“多吃点,待会儿要赶路。” 柳仲思悄摸看好戏,邵正平吃饭非常专心。 凌息似乎没察觉到霍琚身上的低气压,视线来回在人家儿子身上扫视,直把小伙子瞧得想落荒而逃。 “大娘,这是您儿子?”凌息询问忙里忙外的妇人。 妇人笑出一脸褶子,“是啊,今早刚从外面回来。” “哦,您儿子在城里干活?”凌息继续和妇人聊天。 妇人没有戒心,倒豆子似的同凌息讲了遍儿子的情况,浑身上下充满自豪。 村里家家户户在地里刨食,她儿子跟人在外面跑生意,一个月能拿二两银子回家,好多人家一年也才挣这么点钱。 “柴康,你去过闭城吗?”凌息视线投向埋头吃饭的汉子。 柴康便是妇人的儿子,脸上的臊红依然没退干净,突然被凌息问到,差点噎着,好不容易把馒头咽下去,连忙回答:“去,去过两回。” “要是让你带路,你能行吗?”凌息问。 柴康呆住,一时没来得及应话。 旋即又听到一句仙乐般的声音:“二十两。” 柴康猛然瞪大眼睛,他没开腔,他爹娘率先替他答应下来,“行行行,康子打小就聪明,走过一回的路绝对不会忘记。” 于是凌息花二十两雇了个向导,顺利解决他们边走边问还能走进死胡同的窘境。 柳仲思一脸佩服,“我咋没想到呢,凌息哥不愧是你。” 凌息但笑不语,深藏功与名。 弄懂凌息盯着人家看的原因,霍琚异常沉默,凌息哪可能放过他,凑过去调侃:“怎么不继续吃飞醋了?” 霍琚表情肃穆,义正词严:“没吃醋。” 凌息压低声音在他耳畔问:“那你耳朵红什么?” 霍琚本就发烫的耳朵陡然跟火烧似的,夹了夹马腹,催促马儿向前快走几步,后背明晃晃写着“落荒而逃”几个字。 凌息愉悦的笑声自身后传来,霍琚后背绷得更直了些。 有了向导带路,行程加快许多,抵达闭城时正值春暖花开,雪妞雪白的毛发因为一路撒欢成了灰黑色,体型也大了些,不过尚在家犬范围内,塞点银子给守城的官兵便放行了。 闭城是宁王住的地界,自然比旁的地方繁华,往来商队络绎不绝,脚下是整齐的石板路,街道上酒肆茶楼鳞次栉比。 “闭城好像更热些。”柳仲思在路上换了单衣,额上仍出了点汗。 邵正平则是瞪大眼珠子盯着来来往往的女子小哥儿,结结巴巴道:“他……他们怎么穿得那么少?” 邵家是商户,家中小有资产,邵正平参军前是个地地道道的少爷,四书五经啥的一个没落下,虽然现在自称是个粗人,但脑子是接受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贤妻良母等礼教冲洗的,名门闺秀出门甚至要以纱遮面。 哪怕西北民风剽悍,那也是个例,邵正平以为整个大盛仅有西北的姑娘小哥儿比较火辣。 “少吗?”凌息仔细打量一番,没露胳膊没露腿儿,不过衣衫单薄了些。 “很正常呀。” 邵正平神色诧异,不禁反问:“嫂子,你敢那样穿出门吗?” 凌息纳闷儿,“有什么……” 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捂住他的嘴,“找个地方歇脚吧,该吃午饭了。” 再任由凌息说下去,不知他会说出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毕竟这人的嘴巴百无禁忌。 “好漂亮的珍珠。”柳仲思一路行来目不暇接。 凌息发现卖珍珠贝壳海产品的人特别多,随口一问,珍珠价格十分低廉,听得柳仲思立即要掏钱袋子。 珍珠可以入药,这价格在域阳可买不到,柳仲思恨不得把货全扫回去。 凌息按住他的手,同小贩讨价还价,小贩非但没能坑成外地人,反而差点血本无归,不敢再瞎忽悠,赶紧收了银子把这位瘟神送走。 “抱歉客官,您的爱宠不能入内。”小二拦住凌息,为难地看向雪妞。 “你们这儿有寄放马匹的地方吗?”凌息打算先把雪妞栓在那儿,毕竟吃饭的地方,店家不允许雪妞入内能理解。 “有的,有的,您这边请。”小二立马带路。 凌息揉揉雪妞脑袋,“在这儿等我们,待会儿给你带好吃的。” 一路以来雪妞已经习惯,乖巧地在爸爸掌心蹭了蹭,“嗷呜~” 凌息从怀里掏出霍琚做的肉干,“吃点小零食垫一垫。” “嗷!”雪妞两眼放光,霍爸爸做的肉干最好吃了! “唰——” 一道黑影从父女俩眼前闪过去,凌息手里的肉干消失无踪,一人一狗二脸懵逼,刚刚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雪妞嗷呜一声哭出来,它的肉干没了! 凌息抬头四处寻找罪魁祸首,树梢上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儿正开心地舔着爪子,显然它就是偷肉干的罪魁祸首。 “大将军,下来。”一道温婉的女音唤了声,树梢上的黑猫耳朵动了动,轻巧跃下,落入女子怀中。 女子转身朝凌息颔首,“抱歉,我家猫儿冲撞了小哥儿。” 丫鬟上前送上一个精美的荷包,“这是我们家夫人的赔礼,还请您笑纳。” 精美的荷包装得满满当当,凌息好奇地接过打开。 好家伙,居然是一袋子个大饱满的珍珠,并非柳仲思在路边买的便宜货,而是精挑细选过的高端货,随随便便卖出去一颗,绝对称得上价值连城。 凌息险些被闪瞎眼,若非女子仪态万方,气质高雅,定然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盯上了,下一步就是骗得他倾家荡产。 “太贵重了,一根肉干而已,吃了就吃了。” 女子见凌息态度不似作伪,不得已作罢,同凌息道谢后离开。 满满一袋子珍珠,凌息其实挺想要的,肉疼地走进食肆,准备大吃一顿弥补内心受到的伤害。 “王妃,他长得真好看,比那些达官显贵送来的小哥儿好看多了。”丫鬟提起凌息赞不绝口,提到别人送进王爷院子的莺莺燕燕又开始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女子神色微顿,修眉紧锁,“你认为王爷会喜欢他吗?” 丫鬟被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说王爷自然最喜欢王妃,又听王妃说:“娘前阵写信来问我有没有怀上,劝我给王爷房里安排几个人,其他几位皇子陆陆续续有了孩子,唯独王爷无所出。” 王妃轻轻把手覆在腹部,她何尝不想为王爷开枝散叶,可王爷只爱舞刀弄枪,在军营住的日子比家里长多了,她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功夫。 兴许下头那些人说得对,王爷就是对她没兴趣,换个王爷喜欢的应该就不会有家不回了。 “你叫人去打听一下方才那位小哥儿,不,你亲自去,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害了人家名声。”
第115章 凌息付了柴康向导费用,蔡康接过银子乐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谢,一路上他提心吊胆,实在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守信用的有钱人太多,他们仗着自己有权有势,说不付钱就不付钱,你要是敢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就会让你知道拳头的厉害。 像凌息这样信守承诺的人着实难得,长得跟神仙似的,心肠也是活菩萨。 柴康满怀感激地揣着二十两银子返家,凌息他们则找了处客栈落脚,稍作休息,次日才精神饱满地上门拜访盛弘新。 门口的侍卫见他们虽衣着朴素,个个却气度不凡,恭恭敬敬问明身份。 “抱歉,我家王爷前些日子去了军营,尚未回来。” 凌息和霍琚对视一眼,果然是盛弘新干得出的事。 可军营重地,寻常人不能靠近,违者一律当细作处理,何况霍琚身份特殊,更不便前往。 侍卫怕他们找王爷有重要事情,稍作思索开口:“我家王妃在府内,几位若是着急,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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