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只看了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几个熟悉的人,有马春花、拐卖自己的人贩子、敖泰和他的父亲,他们身旁还有一个中年女人,敖泰长得有几分像她,想来是他的母亲了。 他们一来,周围的声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断了几秒,才重新出现。 夏稚能明显感觉到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露骨的、不加以掩饰。 这种感觉并不好,打心底里恐惧这群村民,夏稚往彦洲身边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管怎么说,现在只有彦洲这个人能让他感到安心。 “躲在我身后,别怕。” 彦洲的安抚声也随之响起,夏稚点了点头,索性抓紧彦洲的手,半个身子都掩在他身后,脸对着他的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长,夏稚要是垂头,额头都能贴上去。 那些刺骨的视线确实被挡住了不少,但与此同时,麻烦也来了。 本应该跟父母在一起的敖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表情冷漠,但眼底仍然存着火,碍于大家都在没发作就是了。可偏偏的,刚一靠近就听见彦洲关切地护住那城里来的男生,还让他躲在自己的身后,关键是男生真没客气,看起来像粘在彦洲背上了似的,敖泰心里那股火气瞬间就压不住了。 “你们是故意演给我看吗?!” 敖泰不管不顾,声音洪亮,狠狠质问道:“我人都在这里了,你们就不知道避嫌?” 这话听起来可太不要脸了。 敖泰的声音很大,再加上不少人关注着这边,闹起来的时候的,三人瞬间被一群村民包围起来。 有人在劝架,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看戏。 夏稚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注视,耳朵脖子都跟着红了一片,更别说脸颊了,他拉着彦洲的手,用力按了按,小声唤他:“彦洲,怎么办……” 临阵脱逃肯定是不可能的,大会还没开,夏稚不想走,他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彦洲这样的闷的性格,就算后面打听到了,也不会主动说给他听,彼时夏稚若是追问起来,倒显得奇怪了。 彦洲自然也不会走。 黑眸中映出敖泰那嚣张跋扈的样子,身后是少年颤抖的声音,心里骤然生出些许烦躁感。 他真的很烦一些找事的NPC,如果不是需要角色扮演,他一定找机会吓一吓这个敖泰,让他以后看见自己就绕路走…… 可没有办法,‘彦洲’这个人和敖泰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成不了一对,那也是朋友。 ‘彦洲’为人老实憨厚,是村里人尽皆知的好小伙,绝不可能因为娶了个媳妇就跟敖泰决裂。 而敖泰很显然也是吃准了彦洲这一套,他的怒火针对的也不是夏稚一个人。 他要的,就是给彦洲添堵! 只是这次,正好村里人都在,彦洲准备动动嘴皮子,省去一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麻烦。 “敖泰,你再这样说,我们连朋友都不用做了。”彦洲眸光微闪,因为周围有不少长辈在,开始打感情牌,“你我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你一直哄骗敖叔和熬婶,觉得我一定不会忤逆你的意思,把我视作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私有物,甚至不如一条狗。我确实是个老实人,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的,好在没长歪了,懂得人情世故,也懂得尊重人的道理。” 一句百家饭,让不少村里人都开始在心里偏向彦洲了。 也确实如此,彦洲在村子里是人人都不得不夸一句的老实孩子,而敖泰娇纵任性,名声没有彦洲好。如果彦洲和敖泰吵起来,众人心里还是更愿意站在彦洲的角度上做出评价。 彦洲的一番话让敖泰瞪大了眼。 那种不可控的感觉又来了,就像上次被彦洲拒绝一样。 然而彦洲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道:“我们一直是朋友,你若是喜欢我,真的说了,我也不会骗你,本来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是你固执地认为我不应该拒绝你,才三番五次侮辱人。” 顿了顿,彦洲握紧夏稚的手,掷地有声道:“我是老实,我喜欢的人也无辜,我们不应该被你这么欺负。”
第103章 村子里的老实人彦洲生气了。 不管是比他年长的,还是跟他同龄的,从未见过他生气,也因此有人在背后嘲笑他是个呆子,好欺负。 可是真当他反击的时候,所有人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可怜的。 敖泰是他们同龄人中出了名的不好相处,有些事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平日碍于表面和谐,从未说过什么,而现在其中一个当时人都摊牌了,他们也没必要再装模作样,刹那间,各种针对敖泰的窃窃私语响起。 “我说敖泰是有点过分,不管以前怎么的,那大洲都真金白银的‘娶’来媳妇了,还纠结那么多干什么。” “就是啊,同是一个村的,还不让人家两人出现在他面前,他是谁哟?” “老敖什么都好,就养出这不讲理的孩子,算是臭了敖家的名声。” …… 许是周围的指责声开始针对敖家,敖父脸色难看极了,在彦洲说完之后,不等自己儿子说话,就直接冲上来,啪得一声,狠狠地给了敖泰一嘴巴。 “逆子!”敖父在敖母的尖叫声中破口大骂:“我辛辛苦苦种地养家,算是把你养废了!你给我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敖泰本来有一肚子的话应对难得硬气起来的彦洲,正如其他人心里所想的那样,他和彦洲一起长大,当然知道怎么拿捏对方,可自己父亲突然冒出来,二话不说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也宣告这次的争执,他以惨败收场。 敖泰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转身跑开。 他的母亲也红着眼睛追过去,而敖父则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息,他不能离开,毕竟还没开大会,只是留他自己在这,少不了看村里人的眼色,他还得陪着笑。 “大洲,小泰他没坏心思,就是被你叔我宠坏了,你别在意……” 他第一个给彦洲道歉,而彦洲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接他的话。 敖叔叹口气,心想这孩子终究还是在意了。 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 不仅是因为其中一个当时人跑路,更因为一直没出现的村长出来了。 村长姓龙,在家排行老三,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所以大家都叫他龙三。他家本来不是蒲兰村的,从他父亲那一辈开始才搬过来,在这里安家之后,最后守在这里的,就剩下他自己了,他的姐妹早年嫁出这个村子,哥哥也外出打工,后来不知怎么的,连个信儿都没有,就失踪了。 龙三守着老宅,还在蒲兰村娶媳妇,娶的媳妇姓马,就是马春花,两人自由恋爱,夫妻感情很好,而且独有一番生活见解,村里人羡慕他们,还开玩笑说他们是龙和马凑在一起,就是什么龙马精神。 两人是结婚后,龙三才得到提拔,当上蒲兰村的村长。 而他当上没多久,村里就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村民们闭口不谈,仿佛前尘往事,没有谈起的必要,可想起时,仍然惶惶不安。 马春花见龙三过来了,就迎上去,还没说话,就见丈夫摆了摆手,神情疲惫道:“什么也别说了,我抓紧开会。” 马春花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点点头,便让开了路。 村长召开了一个全村性质的紧急会议,他没有兜圈子,单刀直入地说明:村里死人了。 死了的那个人,就是萧老七。 萧老七本名叫萧礼,排行老七,因为他平时偷鸡摸狗的,是村子里有名的混子,大家都觉得‘礼’这个字不适合他,就直接叫他萧老七,久而久之,好像没人再记得他原来的名字了。 听到萧老七死了,村子里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有些是事不关己、有些脸色凝重、还有的则是幸灾乐祸,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萧老七死的惨。”村长叹息道:“他前几天刚死了媳妇,大家都知道吧?” 话落,人群中有几个年长的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村长继续道:“我劝他早点再成家,他没当回事,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人就没了。” 龙三没敢往细了说。 天知道他和媳妇过去的时候,刚进萧老七家,就看见那大灶台上的锅冒着热气,一股奇怪的炸肉味令人作呕,而萧老七就靠在灶台旁边放木头的地上,浑身上下,就脖子以上还有肉,身体几乎给掏空了,剩一具鲜血淋漓挂着肉渣的骨架。 马春花当场就吐了出来,龙三也受不住,转身跟着一起吐。 胃里难受的同时,龙三也明白,蒲兰村的诅咒,从未消失。 “叫大家来,是想把村里的规矩重新定一遍。”思及至此,村长也顾不上其他,开始麻木地念起规矩:“第一点:每一个单身的人在二十八岁之前,必须结婚;第二点:后山和密林不可随意进入;第三点:不可饲养牲畜;第四点……” 夏稚躲在彦洲身后,他们两人都在人群之外,但是这些规矩仍然一个字不差地传进他的耳中。 太怪了…… 这就是夏稚的第一想法。 虽说封建迷信要不得,但如果是比较落后的村子,思想顽固也能理解,可这二十八岁之前必须结婚这一点,真的太强硬了,而且这竟然是蒲兰村里的第一条规矩! 第二点,后山和密林这两处地方,显然就是这局游戏中充满着危险的未知地带,村里不让去,但也不排除去了能得到更多有效线索的可能性。 至于死样牲畜,在一个村子里不让养牛羊猪这些牲畜……不奇怪吗? 后面的几条,也是不能细琢磨,越想越诡异,夏稚就努力记,想着回去之后慢慢研究。 这场大会,就是以村长龙三宣读规矩为结束,等他说完这些规矩,大会竟然就算开完了。 没有人理会那个死去的萧老七,村长也没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稚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彦洲,又越过人群,看了一眼跟村长交谈的马春花。 要不是她早上来了一趟,跟彦洲说了那些,萧老七的死法他是怎么也猜不到的。 不过……马春花又为什么要告诉彦洲这些呢? 看村长的意思,明显是瞒着村里人的。 不过夏稚也没错过就一些村民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可见就算村长没明说,他们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在案发现场,二就是他们经历过,或者习以为常。 散了会,众人一一散去,行色匆匆,也没有要在一起交谈的想法。 彦洲倒是没急着走,而是带着夏稚直接朝村长夫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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