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桡自是应下来,又记下了他落座的桌位号码,这才连忙往后厨跑去。 “你说顺德将军来了?”宋祁越此时正在和面,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后,这才拧眉淡声回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大厅继续忙着,别让食客们等急了,两刻钟后回来行菜。” 既是顺德将军来此,那他定要另起一灶,好好为其打打牙祭了。 两刻钟后—— 饭馆内的食客已经逐渐减少,直到周边几桌都已无人时,阿桡这才端着菜品行至了陈云书面前。 “将军,您的菜已上齐。” 阿桡将菜品于桌上摆好,言道:“我家郎君说现在后厨杂事多,他身上又沾惹了不少的油烟之味,实在不好出来亲自为您行菜,这瓶他亲自酿造的碧筒酒便是赔罪,望您此餐能食之愉快,慢用。” 陈云书面色无波的点头应下,直见阿桡又欢脱的往后厨走去,这才垂眸瞧着面前拜访的美食。 菜品很是丰富,三菜一羹为:松鼠鳜鱼、炭火煨牛蹄、傍林鲜与碧涧羹。 这黄牛蹄的处理真是用上了一个“炭”字,外表经由炭火微烤留下了淡淡的灼烧痕迹,如此便会使灼烧的位置有了些许的酥脆之感,与黄牛蹄其他位置的软烂模样相辅相成,单看品相便知这口感必然是一绝。 尤其这香味缠缠绵绵的,直往他的鼻腔中钻去,着实是教人垂涎欲滴。 他忍耐不住,终是拿起筷子并擦净,忙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嫩、软、香、醇,果真绝品! 他也算是品鉴过天下美食的,这炭火煨牛蹄极其考验厨子的手艺,从清理牛蹄、炭火煨煮、去腥调香到久炖入味、调汁出菜,每一道步骤都极为繁琐且重要,倘若是厨子手上的功夫不行,那最后的成品也就只能喂喂猪罢了。 可这道…… 陈云书微微顿了半晌,细细回味了着口中的留香,果真是半点腥味都无! 他属实惊艳不已,而且不仅是如此,这黄牛蹄的筋骨也已经炖煮的极其软烂,虽说谈不上什么入口即化,但口味却极为清香适口,吃不出半点的油腻感不说,还与那酥脆的外表相辅而成,入口细品,当真是皮糯筋香、时酥时软、味浓适口、唇齿留香! 还有那浓稠的汤汁和下面的荷叶装饰,一个浓郁扑鼻,一个清香解腻,整道菜没有半点多余的点缀,当真是受得起色香味俱全了。 陈云书着实吃美了。 直到半半份黄牛蹄尽数入肚,他这才想起来,还有松鼠鳜鱼未曾品鉴呢。 “你且把这个吃了。”他依依不舍的将那半只黄牛蹄推给副都统,“这等美味若是剩下,便是暴殄天物,你多吃些。” 副都统:“……!” 呜呜呜呜将军待他真好,这事他能在军营里吹一辈子! 此时的陈云书哪知道副手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已经全然被美食吸引了。 面前的这道松鼠鳜鱼,味香扑鼻、色泽娇嫩,形状似鼠漂亮至极,总而言之,仍旧是只瞧着便能让人唾液分泌,勾的胃中馋虫都蠢蠢欲动了。 他夹起一小块鱼肉,缓缓送入口中品鉴。然美味这两个字,他今日真的已经说倦了。 这口感可真是外酥里嫩、酸甜可口! 虽说上头淋了热油也浇了酱汁,但独属于鱼的鲜香却丝毫未掩,反而还因此更将将其的嫩滑给凸显出来,一口鱼肉下肚,无刺无骨亦无腥,隐隐还能吃出来蛋黄液的口感,更是为这道菜增添极致的香气。 再且看那似松鼠一般的外形,每根“毛发”都精致的宛如真迹,当阿桡再次为其浇下酱汁的时候,仿佛还能听见如鼠行过的“吱吱”声,就好似他适才若不夹下这一筷子,转瞬间那“松鼠”便会活过来一般。 “这鱼肉鲜嫩弹滑、口感细腻,每一块都是入口虽酥脆,但嚼动时确是软弹的……”他轻声评价,“还有这酸甜鲜香的汤汁也是一绝,宋郎可真是,拿捏的一手绝好厨艺啊!” 陈云书吃的畅快,筷子就未停下来过,不过片刻的功夫,那道松鼠鳜鱼便已经被吃的只剩汤底了。 而另外一菜一羹便更不必多说。 傍林鲜的食材最为普通,做法也很是简单淳朴,但却是最为清香透鲜的,烤过的笋儿处处都透着纯净,一口咬下,嫩脆清爽又解腻,简直妙哉;鲜鲫银丝脍、青芹碧涧羹,而这道羹汤的口味也自是一绝,水芹本就是嫩香扑鼻的,再经由宋郎的处理过后便更甚一层,尤其是伴着那经由荷叶滤出的碧筒酒,三鲜入肚,说句赛过神仙都不为过! 这三菜一羹一壶酒,果真是极为尽兴! 陈云书自数月前回到金陵城后,便未像今日这般痛快的吃过了,平日的稳重端庄此刻也都见了浮云,那模样简直将副都统都吓到了。 不过…… 这宋郎的手艺真是不错啊!改日他若是发了赏银,也定然要请军营里的弟兄们,来此好好的吃上一顿! 二人此番都吃的是极为过瘾,约摸着两刻钟后才齐齐落筷,那满脸饕足的模样,果真是酒足饭饱、畅快难言! 陈云书的脸上也挂起了笑意,抬眸见阿桡正往这头来行菜,便忙唤住他言道:“今日多谢宋郎的款待了,改日某人若是仍有闲暇,必定还会来此一饱口福。” 他说罢落下几颗金灿灿的金瓜子,便领着副都统大刀阔斧的离去了。 而宋祁越知晓此话后也并未多言,只是嘴角微勾,眉眼之间似乎颇为愉悦。 - 晚间关店归家,阿桡边泡着脚,边同宋祁越说着近些时日听到的传言。 ——酩悦饭馆这两种新型用餐形式,的确颇受金陵城百姓们的喜爱。 ——色香味俱全、便宜吃得饱,不仅能让百姓们也一饱口腹之欲,主要是那行菜的郎君也是眉清目秀身姿挺拔。虽然大多数人都说瞧见的是那个少年小郎君,但仍旧抵不过百姓们之间的口口相传,倒是因此为饭馆更吸引了一批好奇心较重的食客。 行菜郎君·宋祁越:“……” 今日只不过是因为阿桡跑不过来,他又怕前厅的食客们会等的太久,这才不得已暂时出去帮着行了两遍菜,怎么到了现下传的这般离谱了? 那饭馆门前的小凉棚中客流如潮,阿桡将茶水都续了十多次了,却仍未见棚中食客人数减少,而沿路之人若是也瞧见了,虽说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但是处于好奇心作祟,便也会跟着那些食客同坐于此,边等位边侃侃而谈着,教阿桡全程都停不下脚来,若是他那时再不出去帮衬一下,恐怕这小家伙直接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啊~ “郎君啊,我今日真的是累死了。”阿桡语气疲倦,“明天的晚膳,我要加两只鸡腿!” 宋祁越:“你越来越贪嘴了,小心吃多油腻……” 阿桡双眸幽幽的看着他,片刻后如魔鬼般缓缓开口。 “哎呀呀我亲眼瞧见的还能作假?那个行菜郎君是真的极其俊俏,穿着粗布麻衣也挡不住那周身的贵气!” “我家二娘芳龄正好,也不知那郎君是否有婚,改日我定要去问问!” “人又俊俏、手艺也好,我那时听着他的声音也悦耳,周身找不出半点瑕疵来,哪怕是放在王孙公子中也不见得被压下!” 宋祁越:“……闭嘴,加三只够吗?” 阿桡:“好耶!”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绝世大厨(十三) 次日晨间的阳光正好,柳树苍翠的绿茵聚成大片翻卷的浓云,在日光的照耀下装点着笼乐坊的石子小径,青年人身着长裳行于斑驳摇动的光痕之中,宛如由云间落于尘世的俊俏小天倌,那遗世而独立的模样着实惹人注目。 豫安王朝的民风很是开放,因此当青年仪态端庄的行过时,沿路边上便已经有不少的百姓,开始聚在一起评头论足起来。 “这郎君瞧着眼熟,我总觉着是在哪处见过,还真是一副俊俏模样。” 旁边正在浇花的大娘瞄了一眼,“这我倒是知道的,樊燕巷的王大娘是我的手帕交,那次去她家吃茶时瞧见了这位郎君,就在她们家隔壁住着呢!” “呀,樊燕巷的人?他不是什么王孙公子?”适才发问的小女娘惊呼。 “你怕是昨夜耍闹糊涂住了,哪位王孙公子能独身走小巷?我那手帕交说了,这郎君就是个庖厨,手艺和样貌都是一顶一的,只不过还未从良籍呢。” 小女娘轻声叹息:“那倒是可惜了这副模样。” …… 宋祁越正在思衬事情,并未注意行人的视线。 虽说因为有了三只酱鸡腿的加持,阿桡今晨也算是重新满血复活了,甚至还饶有信心的独当了早间所有活计,但若是往后的客流人潮仍旧如此汹涌,那总依着小家伙一人也不算那么回事。 店面的用餐形式要改,行菜的郎君也要再招,这些都是顶头的大事。 而若想再继续将店面做大做强,那他就不能总停留在百姓之间。并非是他要忘本,而是除了味美价廉的拼餐与自助形式外,他总要想些旁的办法和新东西,来吸引那些看似不食烟火气的贵人们。 如此价格可以提高一些,口碑若是也能分散出去,那便就更好不过了。 新鲜的东西他倒是有些想法,只不过要先以谁来试试水…… 宋祁越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了一张脸,又联想到那日听到的零散几句话,忽而心中便有了极为清晰的眉目。 思及此处他敛回心神,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既然想法已经落定,他便不再继续忧心,连忙快步回到饭馆内,见阿桡已经将早膳卖的差不多了,这才洗净手开始准备午膳。 午膳他定的菜单是莲房鱼包、玉井饭、酱鸡腿与炖猪肘,但是由于炖猪肘的做法麻烦、食材不好处理、用时也较多,主要是贵啊!因此这道菜他午间只打算做五份出来,去掉送往雯清姑娘和顺德将军那里的,那能供店内食客吃到嘴的,便也只有三份而已了。 不过旁的菜系他做的都比较多,届时也仍旧会有自助打卤面条,于这坊间来往的老百姓们而言,倒是绝对能吃得饱的。 如此便就足够了。 宋祁越这般想过,便熟稔的先去前厅将菜品牌子挂上,随即转头钻进后厨开始处理食材。不过他昨日已经早有准备,因此这时忙活起来并不觉得慌乱,反而收拾妥当后还与阿桡坐在窗前休息了许久,直听见外头渐渐升起了喧哗之声,这才收起椅子唤阿桡前去开门。 时至午间饭刻,酩越饭馆的门前再次人潮汹涌。 诸多食客都聚在那处凉棚之中,或是对坐畅谈、或是饮茶休憩,看起来颇为悠闲快活。 而在凉棚之外,竟也排了许多食客,浩浩荡荡的,瞧着很是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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