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问:“冷静下来了?遇到什么事儿了?” 澹台俞道:“师兄早就知道柔柔不会死,甚至知道她的下落,对么?” 突然一个炸弹抛过来,直接让叶争瞳孔地震。 这他都能猜出来,怪不得一直不见这家伙对营救澹台柔一事有什么动作,合着一直看着他的动作呢。 之前黑炎君将澹台柔一并待到下界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就是给他下套! 什么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什么别想置身事外。 其实都是在拐着弯儿地向他确认同一件事情,澹台柔暂且不会有事。 让叶争震惊的还不是想明白这件事情,而是澹台俞试探他背后的深意。 他内心中一定十分笃定,他这个大师兄,这个曾带领他见过异世界的外来灵魂,必然知道很多常人无法知道的事情! 好半晌,他喉结上下滑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对。” “师兄也懂得很多不曾记录于典籍的秘辛,功法,传闻,奇物……” “对。”叶争目光深沉地看着澹台俞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心中已经掀起波澜。 说真的,他还真怕澹台俞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真相。 其实澹台俞知晓真相与否对于他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了,让他也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受剧情影响严重,但剧情以外的地方,生灵依旧在野蛮蓬勃地生长。 这已经不单单可以用一本书来解释。 或许是依托于小说的新生世界,当他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的时候,生命可以自己找到新的出路。 那是一种带着期待的精彩。 但这些话,在他彻底打败还在任性支配一切的天道之前,都不能说。 在博弈见分晓之前,“规则”也在限制他的一举一动。 这是他强行复生的代价,他已经逐渐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了。 换而言之,他已经是半个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澹台俞继续问道:“师兄是如何知晓的?” 叶争心中松了一口气,皱起眉头道:“那似乎不关你的事。” 好在,澹台俞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但叶争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因为连这种事他都不好奇,只能说明现在他的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 显然,那件事的意义对他来说更加重大。 自然,也更加不好回答。 爷为什么要纠结这种事情?!叶争眉心狠狠皱起,心道:如果澹台俞接下来问的事情如果无聊透顶的话,他一定要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师兄可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事?”问这句话的时候,澹台俞微微垂着眼,根根分明的睫毛如同小刷子一样在眼下透出一片暗影,遮掩了其中隐忍的疯狂。 “你母亲?清颜君?”叶争对于此事的印象还停留在姜家那次圆桌会谈上。 他不知道! 澹台俞胳膊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用力攥住拳头,尽量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面对叶争,“清颜君不是我的母亲。” “不是?”叶争愣住,如果澹台俞是因为他母亲的事情才变成这样,那还情有可原:“那就奇了,之前的一切人证物证都指向清颜君,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女装大佬……你已经查到了?” 随后,他顿了顿,又道:“结果你发现哭着喊着求来的真相似乎不那么如意?” 澹台俞在叶争明亮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他苦笑道:“师兄猜得对。” 但他很又快道:“但我不后悔。”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真相,金光真相不会那么尽如人意,但至少让他不要再这么糊里糊涂地活着,被破推着走,永远处于被动状态。 他看向叶争,“师兄,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灵魂之力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么?” 若放在平常,澹台俞问他这个问题,叶争一定会毫不犹豫道出答案。 因为你是世界的主角,天道的宠儿,集大气运者,你先天灵魂之力强大,就是上天对你偏爱的证明。 但放在澹台俞突然提起他母亲之后,那问题就多了去了。 天道想要合情合理给主角一个外挂,那必然要伴随着对其它的不公。 就像妖族之眼之于小狐狸,火凤之于清英,黑炎君的传承之于整个上界。 他终将会得到“天命”赋予他的一切礼物,但在此之前,总会有所牺牲。 “是你的母亲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叶争的言语间没有一丝迟疑,他笃定是这个原因,那么一切就都解释通了。 不论是澹台俞的“人设”,还是他熟悉的小师弟,都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一语中的,澹台俞微微一怔,心底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想法,他笑笑,“师兄还是这么聪明。” 叶争发现,澹台俞今天话中“师兄”含量极高。 之前一直叫他大名,突然这么恭敬乖巧,怪不习惯的。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他干脆直接精准踩雷,“展开讲讲?” 敷衍的语气仿佛他只是单纯地好奇缘由,而不是在乎眼前之人的状态一般。 澹台俞本是在得知母亲经历之下心神不稳,又被流光镜中叶争对待他人的不同态度的双重打击之下一时冲动,这才把人强行召唤过来。 想要破罐子破摔。 刚才抱也抱了,打也挨了。 但是叶争说他不知道。 召唤叶争前来的前提,是他以为师兄知道他灵魂之力的秘密,所以急于想要得到一个不一样的态度。 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所有的人都可以为此同情他,可怜他,厌恶他,恐惧他。 那都无所谓,他不在乎。 他只是想要叶争亲自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答案。 一个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的答案。 澹台俞那发热的头脑开始逐渐运转,大拇指抵住指节,无意识间留下了红色的月牙印子。 纠结只在一瞬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抬眼,眉目间满是坚定。 叶争负手听着,忽而感受到澹台俞的灵魂空间出现了变化。 变化从他们的路组织所逐渐想远端延展,眨眼间便呈现出了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剑阁的弟子房内,从他那犄角旮旯的记忆里能分辨出,这里还是澹台俞的宿舍门口呢。 这幅情景倒是让他忽然想起在幻境中,他尚且沉浸在现代生活里,为梦中突然出现的剑阁和澹台俞所困惑的时候。 那个梦里他可是跟澹台俞干了点不可描述的事情…… 时光有一瞬间的交错,叶争仿佛又从眼前之人的眼中看到了隐忍的疯狂和势在必得。 澹台俞却很自然地推开院门,行至石桌边,招呼叶争,“师兄站了这么久,坐下歇歇?” 叶争眉头几不可查地挑起,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坐下,肘心在桌上一杵,随意道:“讲。” 澹台俞点点头,他将幻狐前辈所说的一切,事无巨细,一清二楚地,全部讲给了叶争听。 叶争姿态随意,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点动,并没有因为澹台俞嘴里的这样那样的秘辛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始终半阖着双眼,一言不发。 澹台俞一刻不歇地讲完所有事情,为叶争的态度而紧张。 直到最后,叶争才道:“看不出来,华阳君原来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 这似乎就是他对于此事的全部看法了。 说完,他站起身,“好了,故事也听完了,我该回去了。” 突然灵魂离体,小狐狸和影尘别再以为他死了给他埋了。 澹台俞愣住,脱口而出道:“你这就要走?” 这就完了,反应呢? “不让走?”叶争活动了一下手腕,他忽然一侧头,狭长的眼睛眯起,暗含杀机,“你不会……想把我关在这里吧?” 澹台俞拳头猛然握住,他不着声色地挪到背后,低下头,违心道:“没想。” 本来想着,要是叶争听完之后觉得他是个怪物,彻底跟他划清界限,那他就…… “剑阁有了一些变化,你久出未归,不想看看它现在的样子么?” 叶争愣住。 头顶厚重的云彩缓慢爬行,冰冷的风吹来雪丝,也送来了松林间冷冽的清新气息。 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让叶争有那么一刻恍惚,仿佛他又回到了在剑阁训练的那些日子。
第一百五十章 我帮你回忆一下 这里是他初至之所,是就连在原世界都未曾感受过的,名为“归处”的地方。 平时总有事情要做,那一点难以察觉的归心被压得很低。 突然经澹台俞这么一提醒,叶争才发现,最近有关剑阁的事情,竟然都是通过澹台俞得知的。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有何不可。” 他大步踏出院子。 澹台俞拥有三重强大的魂体,灵魂之力更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他想要将自己的灵魂空间打造成剑阁的模样,那几乎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不是虚假的幻境,而是客观存在,真实可触碰到的,一个叶争完全熟悉的剑阁。 唯一的不足之处,是这里缺少了喷漆。 剑阁的变化其实不多。 他大致扫过去,就能将所有事物尽收眼底。 弟子房外的小树林秃了一片,徒留下被剑气划过的整齐树桩,不知道是哪个熊孩子干的好事。 食堂的小食堂多了一间,新一代的弟子伙食不错。 向来平坦到一览无遗的剑台上竟然搭了场子… 叶争在那上面停留的时间比其它地方长了几秒,澹台俞默了默,还是道:“剑阁最近正在准备及冠大典。” “哦,是么。”叶争点点头。 是听齐天青他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 师弟们都长大了,该行冠礼的行冠礼,该取字的取字,即将出师,各奔前程之际,是得举行个大典,好好庆祝一番。 在场唯二的两人,正好是不能参加的难兄难弟。 叶争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虽说他不能回去,至少华阳君还给他起了字。 可怜的是澹台俞,一生只有一次的出师典礼他不能参加,连字估计都没人取。 一无长亲,二无前辈,身边常年跟着一堆不懂风情的妖族,也难怪他总是个木头。 “我在绿头翁养伤的时候见过齐天青,他说华阳君给我取了个字,”叶争看着台下排列整齐的蒲团,眼中仿佛能看到当日会是一番怎样的热闹场景,他继续道:“修言。” “爷字修言。”叶争转身与澹台俞对视。 澹台俞几乎立刻就懂了这字的由来,嘴角忍不住弯起,“那师兄从今以后可要注意细节言行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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