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师尊,仍旧是他一个人的师尊。 “小师弟,你怎么样?还好吗?”见隔日晏与歌没有多作歇息,依然来了胥沧阁集学,宁馨心忙凑到了晏与歌身边关心询问。 虽说这些年来又多了几个年纪小的弟子,然而同晏与歌关系较亲的人,仍是习惯性唤晏与歌为小师弟。 晏与歌笑了笑道:“我无事,不必担忧。” 闻言,宁馨心多打量了两眼晏与歌的神色,见晏与歌确实心情尚可的模样,便放心地松了口气:“那便好。” 陈义大喇喇坐在晏与歌旁桌桌面上,抱剑啐骂道:“这合欢宗真是什么作滥之人都敢奉为少宗主,竟敢跑到咱们飞穹宗犯太岁,呵,现下踢到铁板了吧,要我看啊,两日后合欢宗也别给出什么交代了,直接抻着脖子,自个儿乖乖去泛天渊喂天堑吧。” 正学室里其他已然知晓了来龙去脉的人一听,当即应和道。 “就是就是!居然敢欺负我们家小师弟,必须狠狠扒下一层皮来才能解气!” “那柳无沁也不瞧瞧自己长的什么样,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才敢肖想小师弟。” 宁馨心不虞道:“行了,你们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此事日后莫要再多议,尤其是出门时不可外传,以免外头有鼠辈小人添油加醋,瞎说八道,届时三人成虎,定然会污了小师弟名声。”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讪讪闭了嘴。 陈义用指节蹭了蹭鼻尖,道:“之前我还对尊主不许小师弟离开飞穹宗这事百思不得其解,觉着尊主对小师弟实在有些严苛,居然连外出习学也不允许,经过昨日那么一祸,我算是想明白了,这都已经是待在如此固若金汤的飞穹宗域了,居然还能让歹人钻了空子,外头指不定还藏着多少豺狼虎豹呢,也难怪尊主把小师弟看得这么紧了。” “那小师弟岂不是连遴仙大会时,也不能去水云秘境了?”一人讶然道。 另一人纳闷道:“应当不会吧,水云秘境只能由尊主开启,尊主是定然会去的,有尊主在身边,就算有再多歹人,也不足为惧吧。” 又一人应和着:“对啊,何况那时我宗半数修士都会前往,护住小师弟绰绰有余啊。” 晏与歌疑惑道:“水云秘境?那是何处?” 宁馨心解释道:“是琉璃海的一方宝境,已存在数万年,每过百年便会自行开启一次,凡是筑基及上、元婴以下的修士皆可入内,寻觅机缘。只不过自从天堑出现、灵源流失后,水云秘境便需合至少五十名元婴修士之力方可人为开启,而玄灵逃逸琉璃海后,便只有尊主才能开启了。” 陈义“嘶”了一声,说:“尊主应该不会拘着小师弟,不让他去水云秘境吧,谁不知道尊主同幽月仙子就是在水云秘境从筑基连跨三个境界,直接达到元婴期的啊,多奇绝的一处福地,小师弟去了,定也能有所突破啊。” 一时间,正学室里都有些沉默,昨日之事还历历在目,谁也摸不准尘澜仙尊对晏与歌的看护会不会又紧了几分。 边侧一人道:“先不说尊主让不让小师弟去水云秘境了,再过些时日便是遴仙大会,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那才是最该注意的时候。” “说的是。” “希望莫要再出现不长眼的东西。” “谁敢多看小师弟一眼,我先替尊主收拾一顿。” 或真或假义愤填膺的声音在晏与歌耳边响着,晏与歌却不甚在意,他将下颌搁在手背上,眼里含着隐约笑意。 真的是像他们说的那般,师尊是担心他在外会受欺,所以才不让他离开飞穹宗域的吧? 虽说晏与歌如今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架不住当世修为实力之高者何其之多,晏与歌初出茅庐,难免会像昨日那般有所不敌。 念及此,常年因俞显不让他迈出飞穹宗半步而心积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涌上满足的欣喜。 只要有师尊在身边,能不能出去玩已经不重要了。 察觉到慧锋长老的气息正在接近,众弟子身形一僵,然后瞬间窜回了各自座位。 等过了遴仙大会,这般场景兴许就会变成下一批弟子上演了。
第88章 亦仙亦魔(9) 散学之时,日头还将将高挂。 晏与歌一如往常没有逗留胥沧阁,独自回了浮雪峰,见银凇木下没有俞显品茗的身影,眼神微微有些失落,很快便又转变成了对俞显归家的期冀。 他将灵剑放入达到辟谷期后,便自然而然开辟出的仅六尺见方的须弥空间里,打算先回殿内享用每日俞显定量给他备好的灵果,再出来练剑。 不想刚行至浮雪殿门口,晏与歌便经由师徒诀的特殊灵息,感应到了俞显的存在。 晏与歌讶然一顿。师尊没有出门吗? 思及此,晏与歌忙迈进了浮雪殿,唤道:“师尊?” 然而浮雪殿内一片寂静,并没有传来俞显的回应。 晏与歌疑惑地皱了皱眉,循着师徒诀灵息一路寻了过去,觉出路径所往乃是淬体池的方向,晏与歌心跳微微一颤,不由迟疑地放慢了步子,待到达后殿门口边时,步子便彻底停了下来。 晏与歌犹豫了片刻,才又唤道:“师尊?”声音放得轻低,也不知是怕惊扰了什么。 仍未听见回应后,晏与歌轻轻吸了一口气,提步慢慢绕入了后殿,目光甫一触向前方,便顿时瞠大了双眼,连同脚步也僵了下来,一股羞赧的热度猛地窜上了晏与歌的脸。 只见朦胧可视的流萤屏后,俞显正安静地泡在淬体池内,他双眼紧阖,放松地靠着池壁小憩,浑身散发着倦懒的气息。 理智告诉晏与歌,此时应当做的是遵循弟子规矩退出去,莫要扰了师尊。 可不知怎的,脚下就像扎了根一般,无论如何也挪不了半步。 昨日之事冲击太大,以至于晏与歌只顾得上慌乱恐惧,根本无从想起其他,此时被眼前景象一激,在课业“开秽”览相部分时联想到的更为越矩的画面,便不期然又浮现在了脑海里,怎么也拂不去。 集学“开秽”之前,晏与歌只知自己深慕俞显,既瞧不得他人靠近俞显,又想要将俞显据为己有,明明已然是俞显唯一的徒弟,晨时相伴,夜时同寝,已是较其他师徒而言足够亲近,可晏与歌却总是烦躁地觉着不够,一点也不够。 他想要同俞显亲近一些,再亲近一些,却又像被无形的绳索束住了手脚,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更亲近,才能做到将人独占。 直到集学“开秽”后,绳索才陡然撤去,深重情念后知后觉地,迟钝地激发了这具青涩躯体本能的欲。 对双修之法已然知悉,于感情一道觉悟更深的晏与歌,也终于对情.欲有所开窍,直观地感受到了自身对俞显的渴望。 不知僵滞了多久,又踯躅了多久,最终,晏与歌咽了咽口中干涩,像藏在洞窟里慢慢朝洞口外探出脑袋的小仓鼠般,他放轻了脚步,紧张地往淬体池走,心脏砰砰直跳。 他只看一眼……就看一眼……师尊不会知道的…… 绕过流萤屏后,眼前景象顿时清晰了不少,只见淬体池上缭绕着薄薄飘渺的雾气,隐约掩住了池面以下的风景,俞显额发已被晕湿,双眼紧闭可见眼型狭长,唇角天生自带似笑非笑的弧度,瞧来便叫人心头微漾。 看着看着,说好的“只看一眼”便不知被晏与歌抛到了何处,他鬼使神差地又靠近了几分,慢慢地,便蹲跪在了俞显的身侧。 “师尊……” 晏与歌唇瓣微动,似低唤,却轻而无声,不见俞显醒转,不得俞显回应,便自欺欺人地安了心。 他屏着呼吸,痴痴缭绕在俞显脸上的视线停留片刻,才敢逐步往下,顺着一颗水珠滑落的轨迹,目光慢慢绕过轮廓清晰的喉结,划过笔直优美的锁骨,那如瀑青丝游曳在池水中,不时扫过肌理分明的胸膛,呼吸间形状漂亮的胸肌一起一伏,晏与歌的心跳似也随之一跃一缓。 视线不自觉慢慢往下,当落至某处时,晏与歌有如触电般,猛地收回了目光,身体一软生生坐在了地上,手掌顺势撑在地上打出的声响如一记惊雷叩进了晏与歌的脑海,晏与歌顿时如梦初醒,惊慌地看向了俞显。 见俞显眉宇轻轻蹙了蹙,一副被怪声惊扰就要醒来的模样,晏与歌吓得魂都要飞了,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转头落荒而逃。 晏与歌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绕过流萤屏往外跑时,一道十足清明的视线也跟随着,落在了他身后。 眼睁睁看着晏与歌彻底跑没影后,俞显才轻轻笑出了声。 这色胆,也就只够包半颗灵果了。 俞显撩了把水浇到脸上,两腿不自觉合了一合,掩住从晏与歌唤出那声气音般轻咛的“师尊”后,就颇为没有出息起了反应的地方。 也难怪会吓跑晏与歌了。 其实俞显是真睡着了,也实在是在浮雪峰太过放心,才会直到晏与歌快要绕过流萤屏时,才迷糊醒来。 本是想瞧瞧晏与歌想做什么,没想到晏与歌不经臊,弄出了大动静,他若不假装被吵醒一下,就不礼貌了。 又多泡了一会儿,等邪火压下去后,俞显才起身穿衣,洇湿在发间的池水也瞬息化为灵力流入了体内。 俞显施施然一路走着,走到了浮雪殿门口,望着不远处在峭壁雪岩之间腾跃,剑法明显比正常时候凶狠,出招既急又乱的晏与歌,俞显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晏与歌耳朵捕捉到了这声轻笑,下意识看了过去,一见师尊那张脸,不由又想到些不该想的,心里羞愧,白皙的脸也瞬间爆红。 晏与歌收剑站立,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无措地看向俞显:“师尊……” “嗯。”俞显随口应了,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师尊没发现? 晏与歌松了口气,道:“回来有一阵了。” 俞显道:“回来后便一直在练剑?” 晏与歌一顿,囫囵道:“嗯……” 俞显又道:“没去找为师?” 晏与歌双目一瞠:“没有!” 俞显挑了下眉,揶揄道:“是懂事了,以往瞧不见为师,还不得哭着鼻子把每个角落翻一翻才罢休。” 晏与歌羞得想往地缝里钻,眼神躲躲闪闪,道:“师尊在沐浴……弟子怎好进去打扰。” 俞显笑了笑,不置可否,他道:“去后峰吧,今日结丹。” 晏与歌一愣:“今、今日么?” 俞显道:“嗯。” 晏与歌道:“可是弟子如今才辟谷中期,悟性恐怕还不够结成金丹。” 俞显道:“修为先提,悟性后跟也无甚妨碍。” 晏与歌抿了抿唇,道:“师尊是要我用金玄丹吗?” 俞显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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