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玄灵一经离开琉璃海,便使得琉璃海灵源瞬间枯竭过半,魔君为保自身,便借修真界水云秘境之行制造了琉璃海之祸,欲吞杀数名修士以修复神魂,却逢根骨奇绝的晏与歌误入琉璃海,魔君计谋一改,转而以晏与歌为容器引渡所有修为,完成了复生。 片刻后,幻境止消,飞穹殿却久久鸦雀无声。 俞显眼眸半阖,闲闲把玩着手腕上的蝴蝶银链,与一众目瞪口呆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良久,飞穹殿才慢慢有了动静,诸如“怎会如此……”“这不可能……”“晏与歌竟是无辜的……”“怪道老夫觉着晏与歌同那魔头怎的恁不像呢……”这样的议论声在底下有如潮水哗然。 然而仍有人不死心,扬声问道:“若真照这般!那我宗弟子岂不是白、白死了……”起调足够愤慨,却在尘澜仙尊乜来的冰冷视线下语气越来越弱,到最后只能听见含糊的声音。 俞显冷声道:“此次灾祸真要论死伤人数,我飞穹门人岂非占数三成。若非本座徒儿以身入局,为止大乱化身为阵,生生囚困魔君,现下你等不定有命与本座在此争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哑然。 俞显神色浮着薄怒,道:“如今本座徒儿身陷险境,随时都有被魔君湮灭神魂的危险,本座却只能投鼠忌器,莫敢轻举妄动,如此,本座又能寻谁讨一个道理?你们么?”他将众人逡巡了一圈,一副怨怒不已却只能隐忍的模样,倒叫一众人噤若寒蝉。 须臾,俞显面色缓和下来,漫声道:“也罢,到底是无妄之灾,谁也不会想要发生这种事。身为遴仙大会的东道主,飞穹宗理应承责,不日之后会给诸仙门送上绵薄歉礼,以此告慰所有陨落的修士。” 众人闻言,心头最后一丝不甘也彻底没了,虽然尘澜仙尊口头说是绵薄歉礼,可众人皆知只要是从尘澜仙尊口袋里松来的礼,就不会绵薄到哪里去。 会议结束后,各仙门陆陆续续离开了飞穹殿,很快大殿上便只剩下了飞穹宗人,见俞显还没有从上首位上离开,其他人也不敢动。 俞显其实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只道:“玄灵迹象已有眉目,天堑填补已是在即,待上玄之天彻底保住后,本座同幽月仙子将会闭关,归期不定,届时你等要悉心看顾好宗门。” 闻言,所有人顿时激动不已,可闻一声声“太好了!上玄之天终于有救了!”“这么多日以来,这当真是最好的消息了!”一类喜不自胜的话音。 “如无其他事,便各自散了吧。”俞显道。 他拂袖起身,打算御剑离开,却听旁侧宗主道:“尘澜,且慢。” 俞显疑惑看去:“何事?” 宗主迟疑着问道:“与歌可有随你一同回来?” 闻言,不止俞显微愣,大殿上其他人也纷纷安静了下来,俞显觉着眼前现象有些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他沉吟一瞬,将早就想好的说辞道出:“并未……我原想带与歌去往泛天渊,试图将魔君那缕神魂从与歌的神识虚境中逼迫出来,不想半途魔君掌控与歌身体予我一击,言称若敢妄动,便要灭除与歌神魂,我无法,只能任由魔君离去……想必现下,与歌身在魔界吧。” 说完,俞显却见宗主表情有些古怪,不由道:“怎么了?” 宗主凝眉道:“……三日前,与歌来过。” 俞显瞳孔一震,心跳都加快了几分:“他清醒了?可曾说了什么?现下是在浮雪峰?” 一连串问话接连扔了出来,俞显罕见有些失了从容。 晏与歌会回来,是不是表明愿意原谅他,愿意回到他身边…… 俞显没了耐心等宗主回答,他转身掷出诛天剑,就要赶回浮雪峰。 “只是来过。”宗主及时道。 俞显脚步一刹,理智终于慢慢回来,他默了一瞬,道:“……所以,他又走了。” 也是,宗主能问晏与歌有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只能说明晏与歌不在这了…… 宗主含愧道:“事前不知真相,是以那日将与歌阻拦在了宗门前,未允他回宗。” 俞显面色骤寒,顿时明白了为何大殿上除却幽月,几乎所有人都神色古怪,他冷冷看向众人,问道:“你等可曾出言不逊,恶声谩骂?!” 飞穹宗人一听,吓得齐齐单膝一跪道:“尊主恕罪!” 幽月见俞显这模样,也不由有些头疼,对门人训道:“事情未明,怎能如此武断判别是非,谁教你们的?” 众人闻言,一个个羞愧得恨不能把头埋到地底下去。 俞显道:“通通扣减两个月灵石。” 话落,俞显瞬息没了身影,留下一片悍然灵威压得飞穹宗人脑袋嗡嗡,欲哭无泪。 两个月的灵石……天啊,这等同于要了他们这些修士两个月的命啊…… 那日没有跟风喝骂的人看向周遭曾骂得很凶的人,眼睛可谓是嗖嗖飞着冷刀子,若不是严禁同门相残,飞穹殿内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离开飞穹殿后,俞显才蓦地想起没有向飞穹宗主问清晏与歌的来意,不由迟疑地停在了半空。 须臾,俞显掐诀凝神,循着命源灵息追寻而去,确认晏与歌现下的确是在魔界后,便颓然歇了心思。 无论晏与歌现在对他是什么态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总归在他回到天堑后,所有羁绊都会化为飞灰,相比而言,也许恨意能让晏与歌活得更自在些吧…… 然而当俞显回到浮雪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浮雪殿时,还是难以忍受地皱起了眉头,有些喘不过气。 每一个角落都该有那道熟悉的身影,每一个角落又都空寂无人。 俞显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只觉这早已习惯的漫天飞雪,此时竟也寒冷刺骨。 顿了片刻,俞显倏然转身,径直离开了浮雪峰。 …… 两个月后,惩罚结束,飞穹宗人终于能再次获取灵石资源,当从胥沧阁阁老手中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灵石时,一个个都颇有些喜极而泣的冲动。 阁老眼神十分同情地看着这些眼巴巴像饿了几十年的弟子,边对着账簿将装了灵石的灵囊递到眼前弟子手中,边执笔蘸了蘸墨,往账簿上作记号登账。 蓦地,阁老笔下不稳,斜划了一道墨,与此同时,胥沧阁内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魔息!” 下一瞬,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执剑赶往宗门门口,与两个月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两个月前他们义愤填膺,两个月后他们惊恐欲哭。 这一次说什么都要保持十足十的友善,绝对不能再被惩罚了! 当众人及时赶到宗门前时,还未提着笑脸作声招呼,便齐齐愣在了原地。 只见宗门前方一高挑少年负手而立,随风猎猎飞卷的流衫如血般赤艳,黑发垂曳于腰间,隐约可见几条细长花辫于尾端合扎一绺,坠着一枚同样红得刺目的蝴蝶饰。 一眼望去,绝艳非常。 这是……晏与歌? 晏与歌一手轻轻按上半空,似仔细感受着什么。 须臾,他唇角一挑,好似才看见眼前乌泱泱的人一般,眉眼弯弯地问道。 “怎的这次,不用结界拦我了?”
第94章 亦仙亦魔(15) 瞧着无论模样还是性情都与从前大相径庭的晏与歌,众人皆是惊疑不定,一时间无法确定此时出现的是晏与歌还是魔君,更不知该以何种态度来应对。 见无人理会,晏与歌也不在意,他短暂地往人群中扫了一眼,虽是意料之中没有看见俞显的身影,眼神还是瞬间覆上了一层阴翳。 晏与歌唇角弧度微放,慢悠悠问道:“尘澜仙尊呢?莫不是又被你们藏起来了?” 此话一出,飞穹宗人顿时确认了眼前之人必是魔君无疑,晏与歌绝不会这般称呼尊主! 他们纷纷亮出了佩剑,眼神戒备又愤恨,飞穹宗主更是肃声道:“此处不是你呼风喝雨的魔界,休要在这放肆!若胆敢妄动我宗一草一木,便是倾一宗之力,也叫你有来无回!” 人群中,幽月无声观察着晏与歌,眉头越皱越紧,此时见情势不对,赶忙暗中传了一道灵牒给俞显。 ——“别再守着你那琉璃海伤春悲秋了,速速归宗,晏与歌来了。” 远在琉璃海阖眸小憩的俞显听见这道灵牒,猝然睁开了双眼,他猛地从缕缕云带中坐起身来,沉郁许久的面色瞬间晴朗了几分。 与歌…… 晏与歌闻言,哼笑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他骤然甩袖一震,一道去势强劲的灵力顿时朝飞穹宗人冲袭而过,“让开!” 众人纷纷惊然退避,晏与歌抓住空隙,瞬间凌空御风往浮雪峰方向飞去,明明没有使用灵剑作为御乘工具,速度却不比御剑时差多少,众人反应过来,赶忙齐齐御剑追了上去。 片刻后,晏与歌落在了浮雪峰,他提步往浮雪殿走去,脚步带着急切的意味,谁知刚踏上一道台阶,晏与歌便生生僵在了原地。 浮雪峰上的仙身气息极其稀薄,几乎散得一干二净,很明显此处已经长达多日无人居住。 晏与歌用力攥紧了发颤的双手。 丢弃他……回避他……不愿见他…… ……就连他待过的地方也不再踏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对他…… 溃乱神识再次发作,无声低语被咬碎在晏与歌的唇齿间。 下一瞬,晏与歌失控朝雪岩群峰挥出了一道灵波,在飞穹宗人赶到浮雪峰时,轰震的石块坍塌声顿时响彻在这片常年飘雪的空寂地界。 这时,一缕熟悉的异动蓦然趁机又出现在神识虚境中,晏与歌心头一慌,下意识用力摁住了疼痛不已的额角,却阻止不了那道从水云秘境坍塌开始,便如附骨之疽般扎在他脑海深处的幽桀魔音响起。 [玄灵啊玄灵,你可真是执迷不悟,愚不可及啊。] “闭嘴!”晏与歌怒声道,“要你多舌狗吠!” 石块轰震的余声渐落,身后响起簌簌剑风,是熟悉至极的飞穹列阵声。 与此同时,魔音继续说道。 [你与玹煜互为死敌,他本就对你厌恶忌惮,从前待你种种也不过是假仁假义,如今撕破了脸,你还指望他如何对你好脸相向呢?] 闻言,晏与歌呼吸微微粗重起来,眼珠一阵红一阵黑,他咬牙闭目,从丹田迅速凝蓄一道凛然剑意。 察觉到晏与歌的意图,魔音陡然尖厉拔高。 [你以为玹煜真的放过你了吗?!他只不过是在以退为进松你戒心!就算现在奈何不了你!最后也一定会趁你不备要你性命!你何不先下手为——] 剑意直穿神识虚境!一举搅散了魔音! 识海嗡然一荡,晏与歌猛地喷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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