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板犹豫了一秒钟,选择了先向李臻走去。 李臻闭上眼睛,一手握剑,未开刃的剑锋在朱老板周身比比划划,上劈下砍,吓得朱老板一动不敢动。 “呔,妖魔鬼怪,看你往哪儿跑!” 李臻猛地一睁眼,怒目圆睁,用堪比魔术师的手速,飞快地从袖中洒出一把磷粉,洒了朱老板一头一脸。 “咳咳咳!” 朱老板捂着口鼻,刚要说话,突然发现自己周身竟然漂浮着无数白中混蓝、蓝中混青的“鬼火”,顿时吓得两股战战,一把抓住了李臻的袖子干嚎道:“大师,鬼!有鬼啊!你可得救救我啊!” 下面的围观群众看到这诡异一幕,也爆发了沸反盈天的讨论: 有人说,这是朱老板平日里作恶多端,那些怨魂来找他复仇了;有些人说这是天道降下的惩罚,派鬼差来索他的命; 还有一些平日里和朱老板走得近的酒肉兄弟、其他掌柜和老板,脸上也具是神色各异,其中几个反应最激烈的,全都被沈江记下了名单,准备等之后再清查一波,相信肯定能有不少收获。 李臻尝试着挣脱了两下,没挣开,气得喝骂道:“你抓着我的手,叫我怎么帮你?小心耽误了时机,邪魔入了你的脑子,那就算大罗神仙来也回天乏术了!” 朱老板吓得立刻松了手。 李臻挥着剑,在他周身劈砍了一阵,“鬼火”肉眼可见地变小了,最后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朱老板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远处的百姓们也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招是你教给李臻的?”霍琮问道。 郦黎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这是我对付严弥的planC,”他严肃道,“如果那姓严的命大到辐射和高油高糖都搞不死,那就只能尝试着吓死他了。” 现在看来,虽然作用对象变了,但效果确实上佳。 “好了,你身上的邪祟已经被我全部斩杀了。” 在大太阳地下跳了半天大神,李臻也热得有些吃不消,他把祖传的辟邪剑收起来,对朱老板说道:“往后记得,多做善事,若是家中还有什么不对,可以来找我。” 他这时候都不忘给自己打波广告拉客户。 朱老板现在对李臻是满心崇敬,闻言连连点头:“放心,有机会一定上门拜访!” “轮到你了。”李臻转身盯着站在擂台另一侧的乌斯,“但朱老板身上的邪祟已经被我斩杀,你要不再换一位?” 乌斯摇摇头。 李臻眯起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骄阳烈日的烘烤下,气氛无端紧张起来。 郦黎眉头微蹙,他看着台上依旧是灰袍斗笠打扮的乌斯,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关键的环节。 即使方才乌斯火中取银,又变出无数碎银扔向人群的举动犹如石破天惊,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这种感觉都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强烈,如此……如鲠在喉。 “你除的,不是邪祟,只是怨魂。”乌斯终于开口了,嘶哑的声音却犹如炸雷一般在众人耳畔响起。 “接下来我要给你们看的,才是他真正的心魔。”
第75章 【二更】 “心、心魔?” 经历过几番折磨,朱老板这会儿明显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他用袖子擦着脖颈上滚滚流淌的热汗,强撑着哈哈笑道:“我能有什么心魔?教主莫要说笑才是。” 乌斯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完全不理会他的打哈哈,像个木偶似的,用平板无波的声音道:“此神器,能将你心中最恐惧的事物照印出来,你若不信,那就上前来看看。” 朱老板彻底放下心来。 不就是看个水盆吗?这可比李臻方才那套大阵仗简单多了。 他重新挂起熟稔的客套笑容,随意地低头一看,却在刹那间目眦欲裂,脸色铁青地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险些把沉重的青铜水盆都给打翻。 “他看到什么了?” “这盆里当真有心魔吗?长什么模样?” 围观的人群见到朱老板这么大的反应,都开始议论纷纷。 站着的百姓多是幸灾乐祸的,还有人在大声叫好,那些坐着的宾客有的眉头紧锁,有的则不屑一顾,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表现都被暗中的锦衣卫记录了下来。 “你说,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郦黎也挺好奇的。 他问霍琮,但霍琮也不清楚。 倒是邵钱趁着人群不注意偷偷摸过来,在身后低声告诉郦黎,这个朱老板靠的是给人放高利.贷起家,后面看到同行被走投无路的赌徒当街砍死,这才吓得金盆洗手不干了,改成开当铺和酒楼。 如今城中最大的那家当铺就是他开的,因此这一次,邵钱才会主动邀请他来观看比试。 “朕让你建立白鸽商会,难不成,里面都是这样的人物?” 郦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虽没露出什么怒容,但初显棱角的年轻面孔已经显现出了帝王的威仪,“邵钱,你还记得,朕当初是怎么叮嘱你的吗?” 邵钱紧抿着唇,低垂着头站在郦黎身后:“记得。” “您说,要选择那些有社会责任感的生意人,加入到白鸽商会之中。” “背得倒是一字不差,”郦黎转了转久坐微微酸痛的脖颈,轻描淡写道,“朕还以为你全忘了呢。” 邵钱立马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知错了!” “朕从奉玉那儿听说了你的遭遇,知道你是穷怕了,上有老下有小,在这世道普通人想养活一家人,也确实不容易,”郦黎垂眸注视着他,“但邵钱,你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你是白鸽商会的会长,是朕向四海生意人传达消息的耳目口舌,更是天下商人的表率。” “士农工商,在朕看来不分先后,但你若是立身不正,那我大景的商局,迟早会被你搅成一滩浑水!” 邵钱冷汗涔涔,跪在地上,瘦削的身躯不住颤抖。 “下次不可再犯。” 郦黎点到为止,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许:“行了,起来吧。朕也知道你掌管商会的时间不多,跟这帮八面玲珑浑身都是心眼子的商人打交道,下次记得多留个心眼,先找人摸清楚他们的老底——这叫背景调查,懂吗?” “是,陛下。” 邵钱哽咽着站起身。 尽管被郦黎训斥了一番,但他心中除了后怕和庆幸,觉得幸好这个问题发现得早之外,反倒对郦黎更加死心塌地了。 “陛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臣斗胆问一句,您说您从奉玉那儿听说了臣的遭遇,不知这位奉玉先生,是朝中哪位官员?” 郦黎微微一怔,嘴角忍不住扬起,抬起下巴朝霍琮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喏,你家主公刚给自己起的字,他没跟你说吗?” 邵钱诚实地摇了摇头。 霍琮看着郦黎眼角眉梢间洋溢着飞扬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个几句话就能使人心旌动摇的年轻君王,只是惊鸿一瞥的错觉罢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替郦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然后重新把视线投向了从刚才起就安静得过分的比试擂台。 乌斯正好也在“看”着他们这边,尽管他用黑纱遮面,外人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霍琮对人的目光十分敏感。 他能感觉到,台上的乌斯,毫无疑问正在盯着他们。 但这一次,乌斯看到他们亲昵的互动,却并未露出半点异样,像是没看到一样,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向他问话的李臻身上。 霍琮察觉到了这个细节。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李臻拔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请问教主,这水盆里究竟有什么?你使的,这又是什么法术?” 乌斯:“法术尚未失效,你可以亲眼看看,告诉其他人,你看到了什么。” 朱老板直到现在都还瘫坐在地上,四肢发颤,两眼空洞,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李臻凑过去,听到他说的是“女儿啊,别怪为父……” 这是什么意思? 他疑惑地上前,低头望那青铜水盆里一看,瞬间瞪大眼睛—— 这水中,竟然影影绰绰显出了一个窈窕少女的人影! “这……这就是朱老板的心魔?”他磕磕巴巴地询问道。 乌斯不答,自打做法后,他似乎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只是唤了两名黄龙教的护法把那水盆朝着四方观众轮流展示了一圈,引来惊叹声阵阵。 “本座窥得天机,黄龙神昭示,此女乃是这位朱老板的亲生女儿,”乌斯道,“朱老板家大业大,妻妾成群,但多年来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尝试了无数种求子方法无果,最终信了一江湖骗子的说法,多年无子,乃家中阴气太盛所致。” 他冷冷道:“朱老板不忍心遣散自己的妻妾,便承诺要把女儿许配给那方士,换来后嗣传承,不顾女儿抵死不从,仍坚持提她操办婚事,还答应了那方士的要求,彩礼一分不要。” “最终在出嫁前一日,发现女儿吊死在了闺阁的房梁上,”他转身问浑身瘫软的朱老板,“朱老板,我说得可对?” 朱老板张了张嘴,忽然捂脸大哭起来。 “我也不想的啊!”他嚎啕大哭道,“我也上了年纪了,半辈子打拼下的这份家产,若是没有儿子,谁来守住?” “我原先也想着,给女儿择个好夫家,叫女婿入赘帮衬打理家业,可几年前,无意间听到我家中管家,竟与我女儿私定了终身!还说等我死后,朱家就是他们的了,到时候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朱老板越说越恨,还自觉十分有理,破口大骂道:“那个白眼狼!竟与外人一起合谋算计她亲生父亲的财产!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她的,做梦!” 这八卦听得郦黎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算不算全员恶人?”他用气声问霍琮。 霍琮:“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咎由自取罢了。” 郦黎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朱老板,就是活该! “那也不是你害死自己女儿的理由!”连李臻都听不下去了,打断了朱老板的话,“虎毒尚且不食子,朱老板,你如此自私自利,人在做,天在看!” “我……”朱老板刚想反驳,突然余光瞥到还被黄龙教护法搬着四处巡展的青铜水盆,顿时老实了,哑口无言。 等展示了一圈,郦黎朝那两名护法招手:“过来,让朕再近距离看看。” 两位护法停下脚步,竟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吩咐,而是抬头望向了台上的乌斯。 “大胆!” 安竹一瞪眼:“陛下在跟你们说话呢,聋啦?” 乌斯沉默着点了一下头,护法们这才把青铜器搬到了郦黎的面前。
145 首页 上一页 86 87 88 89 90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