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万年!!!” “黄龙显贵,圣教独尊!” 还有一名怀中抱着婴儿、衣衫褴褛的母亲冲破人群和教徒的阻拦,拼死跪在马车即将前行的道路上,抬头一脸绝望地望着马车的方向:“教主,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快不行了,只要您能救他,我愿意把一切都给您……” 王六赶紧勒紧缰绳,回头问道:“师父,怎么办?” 两侧的教众已经涌上前来,要把那女人强硬拽走,还有百姓在怒骂她,朝她丢菜叶和鸡蛋:“你怎么敢拦仙人的车驾!” “把她拖下去!” “好了。” 乌斯坐在车里,淡淡开口。 他眼神漠然地盯着那凄惨狼狈的女人,开口的话语却悦耳低沉,犹如甘霖般沁入人心:“本座来人世间,为的就是拯救苍生,你拦截车驾有罪,念在情有可原,左右护法,把她的孩子抱过来,再把这个女人带下去,鞭笞一百,祛除罪孽。” “是。” 那女人这回不挣扎了,还万分感激地跪在地上叩谢他:“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车队行驶至城门处时,有护法来传禀:“教主,官府的人来了,想要见您一面,求取仙药。” “不见。” “可是……” “你有意见?” 正在低头查看婴儿情况的乌斯抬头望向车厢外,护法立刻垂下头,口称不敢,诺诺退下。 “师父,这孩子什么问题啊?” 王六好奇问道。 “那妇人没奶水,家里估计连米汤都供应不上,饿出来的,喂几顿就好了。”乌斯漫不经心地说。 王六“哦”了一声:“那挺好办的,您要救他吗?” 乌斯:“给我一枚铜钱。” “啊?哦。” 王六从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了一枚铜钱递过去。 乌斯接过来,放在掌心里掂量了一下,视线落在那虚弱睁眼的婴儿上,指尖轻柔地拂过他的额头。 “被这么多中原人包围,我今天心情很差劲,”他低笑一声,“本该把你丢到马蹄下,让你被践踏成肉泥而死的。” “但感谢你的母亲吧,为你争取来了一次机会。但凡她刚才表现出半点怨恨,我会当着她的面摔死你,并且告诉所有人,你是灾殃附身的祸星。” 乌斯一边说,还一边温柔地帮婴儿掖了掖包被,防止他着凉。 “来吧,正面为生,反面为死。” 一枚铜钱被抛上天空,叮的一声落在车厢地板上。 ——是正面。 “真可惜。” 乌斯遗憾地摸了摸婴儿的脑袋,或者说,是头盖骨:“还想把你做成碗送给他呢,多漂亮的形状,正适合盛羊奶喝,他肯定会喜欢的。” 他的视线越过婴儿,投向马车外一望无际的荒野,仿佛看到了记忆中那道依偎在他怀中、惊恐瑟缩的小小身影。 乌斯想,不知现在看到他,那孩子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哭泣呢?那孩子与他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长相却并不相似。 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 睫羽细密,眼尾微翘,尤其是含着泪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意味。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你了,弟弟。”乌斯轻轻吻了吻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唇边挂着浅笑,眼神温柔缱绻,仿佛在对着这世上最心爱的人娓娓诉说,“你也在那里等着我来,对不对?”
第60章 “陛下,怎么最近又给自己扎起针来了?” 安竹捧着一叠果盘放在桌上,见怪不怪地看到他家陛下又捻着金针,对着铜镜把自己的脑袋扎成了刺猬。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半夜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跟被什么盯上了似的。” 郦黎扎下最后一根金针,见还有许多没用上,有些意犹未尽地问安竹:“要不朕也给你扎一下试试?一点儿都不疼,很舒服的。” 安竹眼神有点儿发直,赶紧婉拒了:“这个,陛下,还是算了吧。” 郦黎啧了一声,一脸可惜地收回了目光。 他回到书桌前,桌案上摊着后宫三位嫔妃这周交上来的作业,这段时间郦黎没空去看她们,但作业倒是一次不拉地布置下去了。 毫无疑问,章琴的进度依旧是三人中最领先的。 郦黎怀疑,再给她一段时间,估计连初中的内容都能全部学完。 正好今日有空,不如就去看看吧。 郦黎带着安竹溜达到后宫,没走多远,远远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又走近了些,发现是章琴和几位侍女正扶着一位脸色酡红的少女坐在院中石凳上,一会儿扇风一会儿喂水,急得满头大汗。 “这是怎么了?” 郦黎快步走到她们面前。 章琴猛地回头,看到他来了,眼中顿时亮起希望的光芒:“陛下!徐妹妹她方才不知怎么了,突然身上起了许多红疹,还说喘不上气来,我刚叫人去请太医……” “我看看。” 郦黎一撩袍子,半跪在地上。 正趴在石桌旁艰难呼吸、浑身发抖的徐少使睁大双眼,强撑着要给他起身跪下:“陛下,不可……” “有什么可不可的,坐好。” 郦黎的语气不容置疑,徐少使下意识不动了,咬紧下唇,乖乖听着他的指示: “张嘴。” “张大点,让我看看舌头。” 徐少使眼中噙着泪水,被郦黎掰着嘴巴仔细观察,也不知是难受还是羞惭,胸膛剧烈起伏,突然“哇”地一声吐在了他的手上。 “陛下!” 见郦黎被自己吐了一手污物,徐少使差点当场晕过去。 “拿个帕子来,没事,不必在意。” 郦黎丝毫没嫌弃,只是用帕子擦了擦手,还很淡定地宽慰她。 比起他在肛肠科见多识广的同事来说,这算什么。 “把手给我。” 他给徐少使把了一会儿脉,却渐渐眉头紧锁。 章琴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忍不住小声问道:“陛下,徐妹妹这是怎么了?” 郦黎言简意赅:“过敏导致的急性荨麻疹。” 章琴不明白什么叫荨麻疹,但她知道自己惹了祸,愧疚道:“那、那能治好吗?也怪我,今天偏要拉着她来看什么凤仙花,还说要给她染个指甲,结果……就成这样了。” 郦黎没回答她,视线地上扫过被碾踩出鲜红汁液的花瓣,神色十分凝重。 过敏这种事情,随处可见,但一不小心也会要人性命。 这姑娘的心跳急促,汗出如浆,皮肤表面已经泛起了大面积的红色风团,还伴随着呼吸困难浑身发冷的症状,心跳频率很不稳定,症状已经算是相当严重了。 以古代的医疗条件,郦黎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治好。 正好此时太医过来了,一看病人的模样,就哎呦叫了一声,笑道:“长使放心,少使这是中了风寒毒,老朽开一副药,喝下去就好了。” 章琴顿时惊喜道:“真的吗?我宫中也有些珍贵药材,太医您说要什么,我这就派人去取!” “荆介防风,哦对了,还有苦参,生甘草……” “苦参?” 郦黎打断他:“急性荨麻疹是风热病,你该给她开的是祛风清热的药物,换做丹参还差不多。” 老太医显然是行医多年,哪怕郦黎是皇帝,他也不怎么买账。 闻言他表情立刻有些不好看了,硬邦邦地回道:“陛下,老朽在医术一道钻研数十年,是风寒是风热病,如此基础的表征,还能看不出来吗?” 郦黎懒得在这时候跟他争辩,直接扭头吩咐安竹:“去太医院煎药,方子就按我说的来。” 他报了一连串药材名和剂量,太医起初还一脸愤愤然,觉得郦黎是在胡来,但越听越讶异,直到郦黎吐出最后三个字“徐长卿”时,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好奇问道:“陛下,徐长卿是何物?” “……就是蛇痢草。” 郦黎这才想起来,大景没有李世民赐名徐长卿的传说。 “蛇痢草?” 老太医仔细琢磨了一遍这个药方,越琢磨越觉得妙不可言,“妙,妙啊!陛下,可否告知老朽,这是哪位医术大家开出的方子?” 隔壁中医馆那个老溜达来我办公室偷笔的家伙,郦黎心想。 多亏了这位有事没事就来骚扰他,还特别喜欢讲一些自己看过的病人,他平时又有看中医书打发时间的习惯,穿越到古代,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就是可惜他堂堂一个神经外科主任医师,一身技艺无用武之处,现在只能天天在池子边空军钓鱼,给鱼做做剖腹产。 服下药后,徐少使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不少,只是身上的红色风团还没褪去,但已经能正常思考和说话了。 郦黎眉头终于松解:“幸好管用。” 如果这副药不起作用的话,他也真的没办法了。在这个时代,他上哪儿去找氯雷他定和炉甘石洗剂啊。 徐长使挣扎着朝郦黎欠了欠身,感激道:“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不用,”郦黎道,“你不知道自己对凤仙花过敏吗?” 徐少使苦笑着摇了摇头:“臣妾从前从没见过这种花儿,也不晓得自己碰不得它。”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地上的凤仙花一样,“不过,今后就会多加注意了。” 章琴抿唇站在一旁,视线落在郦黎手上残存的秽物上,因为时间紧急,直到这会儿,郦黎才有空叫安竹打盆清水来洗手。 按理说,触碰他人这种污秽,就连宫中最低级的太监也会露出嫌弃之情。但章琴放在站在边上看得一清二楚,陛下的眼中只有忧虑和深思,完全没有因为这个意外而表现出半点烦躁、不耐和愤怒。 ……一点儿也不像一个身居万人之上的皇帝。 “陛下,”章琴忽然出声,“臣妾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郦黎转过头:“什么?” 章琴坚持道:“臣妾只告诉您一人。” 郦黎也没想太多,很爽快地答应了,又叮嘱了跟她一些之后的治疗注意事项,随着章琴去了宫里一处僻静地方。 “陛下,”章琴定了定神,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臣妾听闻,您要以国师之位为彩头,让李道长与黄龙教的教主进行比试?且那位教主已经应战了?” “是。” 这件事经过锦衣卫的推波助澜,早在几日内就传遍了天下。 虽然章琴深居后宫,但郦黎并不奇怪她会知道,后宫的嫔妃总会有她们自己的消息来源。 然而下一秒,章琴突然跪在他身前: “臣妾恳请陛下,不要让那黄龙教的教主当上国师!他若真成为了国师,大景就要祸到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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