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眼皮就哭肿了。 霍琮摸着郦黎被泪水打湿的发丝,轻轻拍打着他这些时日里又清减了不少的单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就像那个冬夜一样。 郦黎却哭得更厉害了。 他仰起头,抽噎着问道:“既然早知道,你,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霍琮安静片刻,叹息一声:“我也是会怕的。” 郦黎勉强止住了泪水,眼尾胭红,睁开肿成核桃的眼睛看着霍琮,“你怕什么?” 霍琮沉抑道:“怕你早就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郦黎脱口而出:“才没有!我上辈子到死还单身。” 这句话一出口,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耳畔的呼吸声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 寂静的黑夜里,许久都无人出声。 “那么,”霍琮终于开口了,他慢慢撑起半边身子,垂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郦黎,“我可以认为,你是在等我吗?” 低沉的嗓音,每一个字像是敲击在他耳膜上的重锤。 郦黎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实在太近了。 霍琮那宛如顶级猎食者一般、极富冲击力的深邃眉眼,带来的是十足的压迫感,形状优美的性感唇峰近在咫尺,仿佛只要再稍稍低头,就能切身感受到那份干燥滚烫的温度。 还有…… 缓慢吐字时,故意抵在齿贝上的暗红舌尖。 每一个字,都像是含在舌尖上熨烫热了,再混着气流,喷洒在他的脸颊上。 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股电流顺着脊柱瞬间传导到头皮,郦黎瞬间四肢发麻,呼吸急促,本就缺乏养分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咬了一下舌尖,睁大还带着几分泪意的双眼,有些慌张地否认: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忙了,没时间谈恋爱,你别多想……” “是我多想吗?” 黑暗中,霍琮意味不明地反问。 他的侧脸仿佛笼着一层幽暗月辉,瞳孔深处,还倒映着身下人泪眼未干、狼狈慌张的模样。 一眨不眨注视着郦黎湿红的眼尾,他的神情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霍琮怜惜地用指腹擦去滑落的泪滴,可动作之间,又透出些从容自如的意味来。 ——就好像把郦黎逼到无处可逃境地的人,根本不是他本人一样。 郦黎眼睛狠狠一闭:“没错!虽然我妈一直想给我找相亲对象但是找一个黄一个每次医院都有突发情况我不得不赶去救场但真的不是我不想谈!” 他一口气说完,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红着脸拼命咳嗽起来。 霍琮僵硬了一瞬,叹了口气,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喝吧,补充点体力。” “谢谢。” 郦黎下意识道谢,礼貌深入骨髓。 他用绵软的手肘撑起身体,刚准备接过水杯,但霍琮已经把杯子递到了唇边。 “唔……等下,我还没……” 郦黎被迫仰头,五指搭在霍琮的手腕上,喉结滚动着,大半杯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灌下了肚,口腔内徒留一股甜蜜柔滑的滋味。 ——居然还是蜜水。 剩下的透明液体顺着唇边流淌而下,从白皙脖颈一路滑落,打湿了他身上的白色亵衣,黏答答的。 “你干什么?” 郦黎好不容易喝完了,立刻把人推开,愤恨地用手背一抹嘴巴,瞪着霍琮质问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喝个水还要你来喂吗?” 霍琮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这个杯子是玉做的,分量不轻。你好几天没吃饭了,我怕你拿不动,抱歉。”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理由还算充分,郦黎有气没处撒,只好嘟囔了一句,一头倒回了床上。 “要吃饭吗?” 郦黎很想躺尸装死,可惜失败了。 他揉了揉肚子,闷声道:“饿过头了,胃有点不舒服。现在不想,等天亮再说吧。” 补充了糖分,现在他感觉好多了。 霍琮把水杯放到一旁,注视着瘫倒在龙榻上的郦黎。 美人含怒,病弱无力,衣衫半湿。 数日来的担忧、焦急和怒火,都在此刻转化为了翻涌在心中的暴虐欲望,霍琮垂下眼眸,心中天平交战,最终彻底倒向了一边。 身侧的床榻微微下陷。 郦黎眼皮一跳,熟悉的感觉让他立刻睁开眼睛,看到一身玄衣,长发披散的霍琮坐在自己床边,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迷离月色下,他这副模样,颇有种古装剧中反派初登场、准备大逆不道谋害君上时的氛围,就差手里再捧个小瓷瓶说“臣恭送陛下上路”了。 虽然知道霍琮不可能谋害自己的性命,但谋别的……可就说不准了。 年轻的君主只穿着一身单薄亵衣,僵硬地躺在床上,终于发现自己在霍琮面前,就跟案板上的肉没啥区别。 ……就算现在叫人进来护驾,好像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吧? 毕竟全天下都知道,霍大都督是陛下目前最为爱重的宠臣,因为救驾有功,刚刚去徐州上任州牧,怎么都不可能深夜出现在皇宫,对陛下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郦黎满脑子都是六个大字——“自作孽不可活”。 都怪自己平时太娇惯霍琮了! 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怕我?” 霍琮伸出手,掌心覆在郦黎的手背上,指尖顺着袖口,缓慢缱绻地深入抚摸。 他叹息一样,低声说道:“明明刚才还在床上抱着我,怎么都不撒手,哭的那么伤心。”口气竟带了几分哀怨。 但他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郦黎,半点也没有动摇。 郦黎被他触碰到的位置,尤其是小臂内侧,犹如火焰燎过,带起一阵战栗。 ……他忽然有种在被人狠狠侵犯的感觉。 “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郦黎被他摸得头皮发麻,一咬牙,破罐子破摔道,“你不要这么……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好不好?” 他猛地把手抽回去,忙不迭地藏在了被窝里。 抬头却发现,霍琮看着他的眼神格外明亮,亮的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 他死死盯着郦黎,语速急促:“你的意思是,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郦黎咬着下唇,偏头望向一边。 半晌,他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缩起来,小声说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如果、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咱们就……”在一起。 最后三个字郦黎被迫吞回了肚子里。 他的下巴被霍琮的大手用力钳住,被迫仰头——这感觉该死的熟悉。 然而这一次触碰到唇瓣的,却不是冰冷的玉壁。 “别……唔,住手……” 郦黎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展开! 印象里,霍琮从来都是八风不动的古井深潭,突然爆发的疯劲儿把郦黎吓了一大跳——这还是他记忆力那个永远冷静的霍琮吗?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腕就被压在耳侧枕上,霍琮的膝盖顶进他的大腿之间,肌肤暧.昧相贴,雄伟宽阔的身躯深深压下来,密不透风,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这些都还只是开胃菜。 郦黎的大脑昏昏沉沉,完全注意不到他俩现在的姿势究竟有多糟糕。 青年……不,应该说是男人了,霍琮的体型已经完全超过了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成年男性,他单手撑在郦黎的颈侧,覆在身量尚未完全长开的少年身上,极尽所能地在那双他肖想已久的柔软唇瓣间掠夺着,粗鲁的动作像是要把郦黎整个吞进肚子。 蜜水虽然已经被郦黎喝了下去,霍琮却执意从每一处角落里残忍搜刮出残存的津甜。漫长的攻城略地,伴随着痛苦的窒息,郦黎很快就溃不成军。他用十指抓着霍琮脑后的长发,从喉咙里发出带着些许哭腔的急促喘.息:“够,够了……” 这人是狗吗,逮着就不撒嘴?居然还咬人! 好歹给他个喘气的机会啊! 郦黎之前还在纠结,一朝直变弯,自己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一下。 虽然他上辈子幻想过无数次,如果霍琮还好好的,他们将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或许会养一只狗一只猫,一起去超市购物,手术后霍琮会开车到医院接他下班,在周末时呆在家里过二人世界,拉上窗帘,温柔缠.绵地亲热一下……但每次郦黎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打住了。 因为对一个死人产生性.幻想,怎么看都是悲伤且变.态的一件事,他虽然非常悲伤,但还没到非常变.态的地步。 可没人告诉他,霍琮是啊! 等霍琮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郦黎无力地瘫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欲哭无泪地摸着被亲肿的嘴唇,已经不敢想象明天怎么去见季默他们了。 霍琮紧贴在他身后,与他耳鬓厮磨,大手搂在郦黎的腰上,似乎对眼前那段修长脖颈也有着深入的兴致。 喷洒在脖颈后的滚烫吐息让郦黎打了个寒颤,赶紧把人推开。 “朕迟早要把你□□阉了!” 他怒火攻心,口不择言地大放厥词。 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含糊,因为被刚才一通折腾,郦黎差点都不知道自己舌头该怎么放了,只要一开口,嘴巴里总有种怪异的异物感。 霍琮神情不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还望陛下怜惜臣,臣若是没了那处,将来可就不能好好侍奉陛下了。” “……滚呐!” 郦黎被他臊得满脸通红,抬脚想把霍琮踹下床,可惜浑身无力,脚腕还被霍琮眼疾手快地捉在了手中,趁机又揩了两下油。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一种“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的诡异眼神,盯着面不改色的霍琮,最后还是被对方的脸皮厚度打败了。 “你就算是这里的土著,估计也能成为一代佞臣。” 郦黎的嘀咕被霍琮听到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忽然一暗,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什么?” “你昏迷不醒后,季默第一时间派人给我传信,我才能来得如此之快。”霍琮淡淡道,“但事发突然,那刺客又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在被抓后便服毒自尽了,季默找不到幕后主使,就按照你们之前列出的可疑名单,让锦衣卫蹲守在这些人的府邸外,密切监视。” 郦黎不自觉地皱眉。 他知道霍琮突然提起这件事,肯定还有下文。 “后来呢?” “后来事态出现了变故。在我来京前的那天晚上,季默突然用你那块金牌调动禁军,将名单上的所有人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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