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黎气了半天,又蔫了。 既然霍琮都跟他摊牌了,这个世界又只有他们两个穿越者,他还能怎么样?从此躲着霍琮走吗? 郦黎自己都接受不了。 从上辈子开始,霍琮就是这世上唯一和他同频的那个人,在这个时代,虽然他也认识了一些有识之士,比如陆舫,比如季默,但是…… 他们都不是霍琮。 只有霍琮,才能完全理解他的所思所想。 “我……暂时没法给你回应,”郦黎垂着脑袋,低声说道,“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你是我两辈子最好的朋友,我可以把命都交给你。但我不是同性恋,你知道的。” 霍琮攥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但旋即又再度放松。 “嗯。” “你让我好好想想,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给你答案,如果我想好了,一定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你。” “好。” 霍琮的眼眸深邃温和,粗糙的指腹慢慢拭去郦黎眼角的湿润,偏过头,想要在他的额角落下一个吻,“别哭了,是我不好。” “本来就是你的错!” 郦黎扭头躲开了他的吻。 可能是霍琮一下子又恢复了他熟悉的模样,郦黎压抑许久的情绪顷刻间爆发,他攥紧双拳,骑在马上,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崩溃的哭腔: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只想当我基友!我在这个世界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你倒好,居然想睡我!” 穿越到封建时代,成了一名病秧子傀儡皇帝,郦黎差一点就崩溃了,但他坚强地挺住了; 他努力斗倒了权臣,夺回了兵权,马上还要和藩王开战,去各地平叛赈灾,天下人人都指望着他这个皇帝。 郦黎虽然心里很崩溃,但一想到马上就能把这些烂摊子甩给他哥们,过上包吃包住的潇洒生活,还是咬着牙挺住了; 但是现在,他最最信任的哥们,居然跟他告白了! 这谁受得了啊? 郦黎越想越绝望,眼泪控制不住地噼里啪啦掉。 他从小就是泪失禁体质,长大后稍微好了一点,勉强在公众场合能撑住不掉链子,可是霍琮对郦黎来说,不是别人。 “你能不能收回那句话?”郦黎甚至异想天开地想要和霍琮商量,“我可以短暂失忆,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就还是好哥们……” 霍琮一字一顿道:“不、行。” “好哥们抱在一起的时候,”他把郦黎往后按了按,平静地说道,“这里可不会硬。” 郦黎:“…………” 哈哈,他一定是在做梦。 不然他哥们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幽默了?
第28章 霍琮太了解郦黎了。 一看到郦黎震惊到眼泪都忘了掉、一副混乱到不行的表情,他就知道,现在这小孩的脑袋瓜子里大概已经成了一团稀泥。 还是晃一晃都能听到水声的那种。 让他再瞎琢磨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话来。 所以霍琮直接打断了郦黎的思绪,放缓语气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被打断,郦黎也哭不出来了。 “……好。” 两人沉默地骑着马回到了寝宫外,沉默地各自洗漱完毕,沉默……哦不对,霍琮跟他道了一声晚安。 郦黎安静了一会儿,出于多年培养的礼貌和教养,也小声回应了。 他们还是睡一张床。 其他宫室中也有可供休息的床榻,但霍琮没问,郦黎也出于某种复杂的、既想要和哥们亲近又害怕过分亲近的心情,没有主动提。 但他明确跟霍琮划清了界限,义正言辞地表示:“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纯粹的好哥们了,所以咱俩得划清界限,这床一人一半,我睡里面,你半夜可不许靠过来,听到没?” 霍琮默了片刻,虚心求教:“什么叫纯粹的好哥们?” “意思就是好哥们不会对兄弟产生那种想法!” 郦黎披散着头发跪在床铺上,啪啪拍打着身旁的褥子,“你非要我讲这么清楚吗?拜托,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说真的咱们这次还不如不见——” 霍琮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 郦黎猛地闭上嘴巴。 “对不起,”他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我不该对你说这么过分的话。其实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嗯。” 郦黎下意识道完歉,才发觉自己又不小心服软了,屈服在霍爸爸的淫威之下。 可是这件事本来就是霍琮不对! 然而木已成舟,积习难改,他愤恨地磨了磨牙,在内心痛斥自己的没出息,自暴自弃地倒在了床上,卷起褥子,自动滚进了床铺最里面。 反正没几个小时就要天亮,凑合一晚得了。 过了十几秒,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身旁的床铺微微下陷。 霍琮也上床了。 郦黎默默又把自己裹紧了些。 他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一晚上,思考一些诸如人生哲学、道德伦理,和他哥们究竟为什么会对他产生那方面性趣的严肃问题。 没想到,刚躺上床没一会儿,困意便汹涌袭来。 可能是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大脑自动分泌了过量的褪黑素,郦黎虽然努力用意志力抵挡困意,但事与愿违,没过多久,他就很不争气地睡着了。 ……还睡得很香。 春夜过半,风声渐止,万籁俱寂。 殿外落月满庭,殿内熟睡的郦黎翻了个身,靠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郦黎牌寄居蟹咂了咂嘴,又往自己的新窝里蹭了蹭。 他非常自然地在霍琮怀里找到了舒服的姿势,一只手搭在霍琮紧实的胳膊上,长腿一跨,直接把霍琮当成了自带体温的人形抱枕牢牢抱住。 但潜意识中缺乏安全感的体验,让郦黎就算在睡梦中,五指也紧紧攥住了霍琮的衣襟,半点也不想撒手。 感受到身上莫名多出的重量,霍琮眼皮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他伸手托了一下郦黎的大腿根,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而富有弹性,霍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微微侧身,伸手把人又揽近了些。 他的手指轻柔地按在郦黎脑后的穴位上,像在抚摸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至宝,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少年单薄的身子蜷缩着,露出一段白皙纤瘦的脖颈,披散的乌黑长发如瀑布倾泻了满床,溶溶月色清辉之下,好似仙鹤化形一般,玉质金相,神清骨秀。 然而如今这世上,除了霍琮外,也再无人敢如此放肆地直视天颜。 ——只因为躺在他怀里的,是这天下最尊贵之人。 虽然宫变是郦黎被逼无奈之下的背水一战,但霍琮很清楚,若严弥身死的消息传开,只此一役,便足以引得天下震动。 在世人眼中,这位少年皇帝审时度势,韬光韫玉,以一介傀儡之身,收拢私库,设计除奸;还顺势收复了京城禁军兵权,以祈雨祭祀赢得全城百姓民心,假以时日,定会成就一代明君盛世。 而郦黎在众朝臣心中的形象,恐怕也变成了心智老成、隐忍果决的年轻帝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还自带天佑光环。 可霍琮凝神注视着怀中少年那微微张开、形状漂亮的唇瓣,和其中一点若隐若现的粉红舌尖时,满脑子想着的,却都是以下犯上的糟糕念头。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 ——不可以。 ——至少是现在,今天,暂时不可以。 霍琮放在身侧的手指痉挛地抽动了一下。 最后不得已,他开始在脑海里默背《孙子兵法》。 正当他背到一半时,寂静黑夜里,忽然响起模糊的梦呓声:“等下护士来换药的时候,记得喊我……” 霍琮搂着他的手微微一紧。 过了一会儿,郦黎又哝哝道:“手术……会好的,你别怕……” 虽然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他说梦话的时候,眼角却渐渐湿润了,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霍琮微微一怔。 他本以为郦黎已经忘记了那段记忆,还在想着,忘记了也好。 反正也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 “睡一觉,就好了……不疼……” 霍琮静静望着窗外的婆娑月影,时隔多年,终于有机会,说出了这句上辈子没机会说出的话。 “嗯,一点儿也不疼。” 他低下头,牵着郦黎的手,含住少年的唇,很细致地描摹着饱满的唇形,再缓慢地深入,一点一点地填满。 比触碰一朵盛开的蒲公英还要轻柔。 郦黎微蹙着眉头,似乎是呼吸困难,纤长睫毛颤抖着,渐渐又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神情。 但和之前惹人怜惜的脆弱完全不一样,反倒勾起了霍琮心底潜藏最深的恣睢欲.念。 他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霍琮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耐心等待着下一次天明的到来。 他该离开了。 但在临出门前,他脱下了自己贴身的金丝软甲,放在了床上。 霍琮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仍熟睡的郦黎,转身时,还带着些许温存柔和的神情,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冷肃沉静。 他推开寝宫大门,抬手冲想要禀报的季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快步走出一段路后,才沉声问道: “卢弦到哪里了?” 季默回禀道: “目前大军距离京城,已不足十五里。” * 郦黎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坠入了无边深海,一只巨大的漆黑章鱼慢吞吞地游过来,缠住了他的手脚,还将他紧紧包裹在怀里,像玩具一样用力挤压、揉弄。 他奋力挣扎,想要逃离束缚,却听那章鱼咧开嘴巴,发出了浑厚低沉的声音—— 它说:兄弟,你好香啊…… 救命啊啊啊啊!! 昨晚的一幕幕像闪电划过脑海,吓得郦黎瞬间从梦中惊醒。 他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弹坐起来,后背顷刻间被冷汗浸湿。 等反应过来自己梦到了什么之后,郦黎顿时脸色铁青:这都是什么见鬼的噩梦?! 都怪霍琮—— 他下意识朝身旁的位置看去,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床铺,原本充斥着怒火的心霎时一空。 枕头上放着一件金丝软甲,郦黎抿着唇,伸手摸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上面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他人呢?” 郦黎抬头问安竹。 “陛下,霍大人天未亮便离开了,”安竹回禀道,“奴婢问他要不要用早膳,但霍大人说不必,临走前只喝了一杯浓茶提神。”
145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