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琮淡淡发问,郦黎的大脑却瞬间一片空白。 ——不是哥们,你好好说话不行吗? 为为为什么一定要贴着他的耳根讲话啊! “你好像很紧张,”霍琮单手搂着他的腰,用平缓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郦黎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恐高。” “那就别往下看。”霍琮说,“有我在,你只需要看着前面就好了。” 马背上空间狭小,霍琮还要掌控缰绳,两条紧实有力的胳膊几乎将他完全环抱在了怀中,马儿走动起来时,下巴还似有若无地磨蹭过他的肩头, 郦黎的后背紧靠着霍琮的胸膛,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霍琮呼吸时的起伏,和脉搏劲跳的频率。 马蹄声回荡在寂静宫阙内,夜来渐渐提速。 清凉夜风拂面而来,吹散了郦黎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马儿在敞阔空庭中越跑越快,安竹已经提前把几道宫门都打开了,区区几级台阶,对于夜来这种极品神驹来说,就和路边的小土包没啥两样,轻轻一跃就跳了过去。 但马背上的郦黎可受了老罪。 他生平第一次骑马,就体验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受——这上上下下颠簸的,连个安全带都没有,可比什么过山车要刺激多了! 他的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 “爽吗?”霍琮问他。 带一个初学者骑马其实是一件既费心力、又耗体力的事情,比他自己骑马还要困难许多。 尽管如此,霍琮平稳的声音中还是带上了一丝难得的畅快。 他用力扣着郦黎攥紧缰绳的十指,眉目舒朗,像是压抑许久的某种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这段时间,”他的声音几乎要与呼啸风声融为一体,“辛苦你了。” 但郦黎死死抓着霍琮的胳膊,恨不得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谢谢,不过我现在更辛苦——快放我下来啊啊啊!!!” 霍琮勾了勾唇,稍稍放慢了一些速度。 他调整马儿的方向,顺着宫道,让夜来以一种均匀的速度往御花园走,让郦黎慢慢适应骑马的感觉。 渐渐的,郦黎的胆子也大了些。 他终于敢直起身子,把注意力投向四周的环境了。 深夜的御花园静谧无人,隐约能听到远处池中锦鲤摆尾的细微声响,枝头水珠滴落在脸颊上,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春雨贵如油,风恬月朗的夜晚,郦黎眺望着远方,发现不过一日时间,迎春花已热热闹闹开满了枝头。 连郦黎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出神地望着那个角落,嘴角一直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姿态。 他伸出一只手,从肩头摘下一朵随风飘落的花蕊。 轻轻碾压,鼻尖嗅到一缕淡薄花香,看着浸润指尖的花粉,郦黎的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一句诗词: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若是有一天,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郦黎想,他或许能和霍琮一起,逛一逛这个时代的大好河山。 看看还未被工业污染过的水光山色,李白笔下真正的蜀道难,以及古诗文中气势浑宏浩大的云梦泽。 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靠在霍琮坚实宽阔的胸膛上,仰着头,静静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月亮。 几千年前的璀璨星空,真的好漂亮。 什么战争动乱、人心诡谲、朝堂风云……在这一刻,郦黎都暂时都忘却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漫天遥远的星辰,和一轮澄澈的月亮。 “还记得吗,”可郦黎好不容易心如止水了,忽然听到霍琮又在他耳畔低声问道,“你穿越前的事情?” “记,记得啊,”他回过神来,结巴了一下,“我在准备期末考试,结果在学校图书馆睡一觉就穿越了……幸好我爸妈都有退休金,还有我表妹能给他们养老。” “那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学医的理由吗?” “这个……” 奇怪,还真想不起来了。 郦黎皱眉想了半天,回过头,想对霍琮说些什么。 恰好此时马背颠簸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霍琮的身体微微前倾,郦黎的唇瓣正好蹭过了他脖颈上凸起的喉结。 两人同时僵住。 郦黎握着缰绳的手一紧,若无其事地转回头,耳垂却在月光下悄然红了。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反正他和哥们都是直男。 没错,他们直男就是这样的,郦黎胡乱想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搂搂抱抱什么的都很正常,刚才只是意外而已……嗯,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郦黎努力给自己洗脑的时候,身后响起一声压抑的喘.息。 声音低哑性.感,还带着些许隐忍的颤意,几乎让郦黎以为自己在看某种不可言说的片子。 等下,这声音,是他哥们发出来的吗!? 郦黎的脸颊飞速升温,大脑再一次短路了。 几秒钟寂静后,夜来停下了。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绕过他的身躯,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 霍琮的十指深深扣在他的臂膀上,力道很大,几乎要嵌在他的皮肉里。 缰绳被他缠绕在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在勒紧的绳索下急促跳动,每跳动一下,收紧一寸,都带着让郦黎心惊肉跳的恐怖欲.念。 郦黎的嘴唇颤动了一下,脑袋里只有一个字: 逃! 他猛地前倾身体,手掌都已经按在马背上,却在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位置时,不得已停下了动作。 霍琮似乎打定主意不给郦黎任何逃离的机会,他把头深深埋在郦黎的颈侧,柔软洁白的狐裘毛遮挡住了他绷紧的下颌线,只露出一双晕染着无边墨色、宛如风暴将至的浓沉双眸。 他的薄唇贴在郦黎烧红的耳垂下方,轻轻含碾着,“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穿越到这里的是我们?也只有我们?” 郦黎的后颈瞬间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霍琮现在的动作不对劲。 不,是很不对劲! 还有,后面那个正在顶着他的,难道是,是…… 反应过来后,他的脸顷刻间烧红了一片,就连露在外面的白皙颈子,都在皎皎月色下泛起了惊心动魄的薄粉。 可郦黎就像是被定在了霍琮怀里似的,一动不动。 “为什么……”许久之后,他闭着眼睛,颤抖着低声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呀。” 顿了顿,他又小声乞求:“你,你能不能别这样?哥们,虽然咱们都穿越了,但这里也不是违法之地,你这样,我有点儿害怕……” 这番话却起到了反效果。 霍琮好像反而被他刺激到了,原本还带着几分温存的动作一滞,脸上神情陡然晦暗起来,眸中戾气横生。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更加用力地把郦黎往怀里挤,青筋暴起的大手死死扣住少年柔韧的腰肢。 那架势,简直像是恨不得把郦黎揉碎了,再和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 但他没有再说话。 霍琮只是压抑着,埋首用力呼吸着郦黎身上的气息,如同即将渴死的旅人,在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在沙漠中找到了他的绿洲。 郦黎被挤得很难受。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熊抱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但他根本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生怕再次刺激到霍琮——自己屁.股后面那玩意儿,可还在对他虎视眈眈呢! 可恶,明明都是男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郦黎欲哭无泪地感受着那滚烫似烙铁的硬物,又热又烫,还硬得像块石头,硌得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尖叫着危险,快逃。 可就在这难熬的时光中,他又无端想起了从前和霍琮一起去澡堂时,无意间看到的画面。 当时他就自卑了,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对另一半来说大小适中才是最好的,像霍琮这样的尺寸,谁要是当他对象,那可是要遭大罪的。 但郦黎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好哥们惦记上啊! 这算什么,捡肥皂文学?还是论穿越电磁波对男性性取向的影响? 自己确实想着穿越后抱他哥们大腿,但不是这种抱法啊!快来人救救他—— 郦黎在心里崩溃呐喊。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吸吸鼻子,扒着霍琮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跟他打商量:“哥们,咱们明天还要打仗呢,要不,今晚就早点睡?我那龙床——” 话说到一半,郦黎就猛地闭上了嘴巴,恨不得再抽自己两下。 呸,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讨厌吗?”霍琮低声问他。 “……什么?” “讨厌我抱你。” 郦黎张了张嘴,心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正常男性和同性这么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那当然只有相看两厌的份。 可话到嘴边,他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并不讨厌霍琮的亲近。 ……甚至还有一点点眷恋的感觉。 因为从小到大,他们别说拥抱了,就连一起洗澡也是常事。 可那时候,也没发现这人对自己图谋不轨啊? 中毒了!绝对是中毒了! 郦黎痛苦地揉着太阳穴,霍琮以为他是被风吹得头疼,立刻松手要查看他的情况,被郦黎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住了。 “别,我没事,”他叹气道,“但是真的,明天就要打仗了,今天晚上你给我来这一出,哥们,你是存心不想让我睡觉啊。” “抱歉,”霍琮的语气愧疚,但他并不后悔向郦黎坦白自己的心意,无论郦黎接受与否,“天亮之后,我就要走了。” 郦黎揉太阳穴的动作顿住了。 对了。 差点忘了,霍琮打完这一仗后,就要回去了。 这一别,他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等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又是怎样一番风云变幻,他和霍琮二人是不是还能安然无恙,都还是个未知数。 郦黎的心里五味杂陈。 责怪、恼怒和想要逃避的恐慌,糅杂着即将和霍琮分别的依依不舍与担忧,几乎要把他的心绪搅得天翻地覆。 郦黎低下头,怔怔地看着霍琮环在自己腰间、如铁水浇筑般骨力硬挺的手臂,安静地发了一会儿呆。 但最终,还是留恋占据了上风。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哑声问道,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 “很早。” “难不成上辈子你就……”郦黎说着,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你就盯上我了?高中?还是初中?” 霍琮沉默片刻。 没敢吱声。 “畜生啊!”郦黎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他以为霍琮对他好,是出于竹马的关心,还天天在心里开玩笑地喊对方爸爸,结果倒好,人家根本是在玩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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