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预点了点头,弯腰为梁策撩开了车帘。 梁策缓缓起身,雨水立即打湿了他刚迈出去的右脚。 很快,一把油纸伞便在他头顶撑开,梁策没有去看撑伞的小厮,而是转身抓住纪预的手扶着他走下马车。 小厮毕恭毕敬往前引着路,随着几人踏入宋府,眼前的情景着实让纪预惊了一惊。 “两位道长,天色已晚,老爷已经歇下了,还请两位移步客房。” 梁策没有搭理两人的话,而是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院子。 宋夫人手记中说的的确不错,府内很大,单从院子来看就已经算得上是这条街最大的了。 不过梁策这时候却没有闲情逸致和别人比谁家院子大,最让他关注点一点是,这院子上方的东西。 月光之下,一道道红色的朱砂线在院子的上方网成了一个大网。 大网上面悬着无数道符咒,而在每道符咒的旁边,都挂着一个铃铛。 梁策收回视线,这才开口道:“这是……天罗地网” 走在一旁的小厮顿住脚步,也往上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道长好眼力,的确是。” 纪预有些纳闷,他挑了挑眉:“既然你们家老爷已经找人布了法阵,为何还要再请我们过来” 纪预话音刚落,便见两名小厮面露难色:“这……” “这天罗地网看似声势浩大,但上面符咒不清晰,红线走势也是凌乱不堪,不过看着规模,怕是贵府老爷话重金自己布置的吧。” 自己布置! 有钱人就是任性啊…… 小厮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点了点头:“不错,这是我家老爷自己布置的,说是……这府里闹鬼,杀死了少奶奶。” 说着,那小厮突然开始哭了起来。 纪预嘴角抽了抽,连忙开口:“唉唉唉,你别哭啊,闹不闹鬼的,我们明天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闹的,府上的人都见过的!一定是那鬼杀死了少奶奶。” 纪预叹了口气,正准备告诉他让他相信科学,但一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梁策挑了挑眉,声音似乎大了些:“那这么说,你们也见过了?” 小厮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话了。 梁策歪了歪头,眯眼看了眼不远处紧闭的主卧:“无妨,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说罢,梁策加快脚步,抢过小厮手中的油纸伞拉着纪预快速走进了客房。 房门被梁策轻轻一挥立刻关闭,纪预看了眼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影,他笑了笑:“师尊也不必对那些小厮横眉冷对,毕竟是为他们老爷办事,多少有点神神叨叨。” 梁策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宋家老爷稀里糊涂布下的那什么天罗地网,简直一塌糊涂,不仅没有效果,在这种极端天气下很容易流失阳气,他们家的小厮在这呆久了,怕是早已没了心智。” 纪预皱了皱眉头,他看了眼窗外:“师尊,天罗地网,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梁策挥袖,屋内的蜡烛立即燃烧起来,他看了眼晃动的烛火,轻声道:“顾名思义,里面的鬼出不去,外面的鬼进不来。” “那若是真的有鬼,这宋老爷岂不是故意把鬼困在里面了” 梁策摇了摇头:“真正的天罗地网,若是里面有鬼,上面的铃铛便会不停地响动,待铃声消失,鬼也就魂飞魄散了。” 纪预还想说什么,门外却猛地响起了一阵铃铛声。 “叮铃铃叮铃铃……” 疾速当然铃铛声在嘈杂的雨夜莫名的清晰,声音响彻整个院子,如同催命的毒药般涌上心头。 “啊——” 又是一声尖叫,那尖叫几乎覆盖了铃铛声。 梁策和纪预对视一眼,两人手中的桃木剑双双出鞘,而后破门飞出。 外面的雨更加大了,两人在院内中心落地,看着四周。 头顶的铃铛疯狂得抖动,符咒也逐渐飘落。 梁策转身,见方才的主卧现在已然亮起了灯。 看来刚才那声叫喊是宋老爷的。 头顶的铃铛声越来越响亮,与此同时那边的叫声也越来越大。 梁策捏了捏眉心,他看了看漆黑的四周,低声对纪预道:“你让这边安静,我让那边安静。” 说罢,梁策便飞身收剑,抬手闯进了宋老爷的卧房。 纪预嘴角抽了抽行,他看了眼上一秒还在自己身边气定神闲的梁策下一秒就扔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淋雨了。 他咽了口口水,方才师尊才给自己科普过,一有鬼铃铛就响,好巧不巧,自己现在身边定然是有鬼了。 可纪预又转念一想,那岂不是等铃铛不响就好了,但这盗版天罗地网估计指望不上。 想到这里,纪预心一横,右手一个剑花,手中的剑气直涌,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周围的灵气波动。 头顶上的铃铛并不是所有都响,而是移动着来的。 这么说,他便可以找到鬼的方位了。 听着,纪预猛地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找到了! 下一秒,纪预抬剑一扫,冲上方直直此去。 就在自己上方,他感受到了浓浓的鬼气。 可就当桃木剑刺穿鬼气的一瞬间,那股强烈的气息却消失了。 与此同时,铃铛也不响了。 这是……鬼自己跑了 “给我出来!敢瞧不起本少爷!有本事你继续响啊。” 另一边,屋内的宋老爷长舒一口气,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透。 他颤抖着声音抬头问梁策:“鬼……抓住了?” 梁策淡淡一笑:“宋老爷放心,有我们在,你是安全的。” 宋老爷缓缓起身,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老爷!外面下雨呢!” 小厮迅速追了出去,却被宋老爷喊了回去:“滚回去!” 宋老爷一步步走到纪预面前,他缓缓行了一礼:“这位道长,多谢相救。” 纪预歪了歪头,别感谢我,还是感谢自己跑掉的鬼吧。 “这下你们相信有鬼了吧!” 小厮拿着伞跑到老爷身边,扔下一句迅速又将老爷带回了卧房。 屋内,火光明亮,梁策坐在床边,欣赏着窗外的狂风骤雨,他的身影隐匿在暗处,轻轻开口:“看来是等不到明天一早了,老爷不如现在就给我们讲讲” 宋老爷叹了口气,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 他喝了一口小厮呈上来的茶,缓缓开口:“这个府邸,真的闹鬼。” 宋老爷才说了一句,窗外便再次雷声大做起来。 手中的茶杯被宋老爷掉在地上,他的手颤颤巍巍得为自己擦了擦冷汗。 纪预盯着宋老爷的脸,他约莫三四十岁,看着身体硬朗,略显年轻,是气血很足的人,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被这些神神鬼鬼影响到才是。 正端详着,宋老爷再次开口:“我与夫人情投意合,但因为家世悬殊,我们的姻缘格外波折,成亲不易,所以婚后更是相爱有佳,谁知……好景不长……” 说到这里,宋老爷却像是在惧怕什么似的,不敢回忆起往事,他在原地挣扎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颤抖着嘴唇开始说话: “成亲没多久,夫人晚上总是睡不着觉,起初是找郎中,只说是气虚,几副药过后依旧无效,再过几日,便是变本加厉,夫人白日不让我离开他,总说我对他不是真情,而且在府上总是找不见人,她也只是说府内太大,有时候方才还在南院,之后却在东院遇见,话语矛盾,判若俩人,最后,便是彻底疯疯癫癫,发病而死……” 梁策皱了皱眉头,微微点了点头:“那么,那本手记,从何而来呢?” “是夫人枕头底下发现的,这是她唯一的遗物。” 纪预打了个瞌睡,困意伴随着窗外的大雨席卷而来,他用力摇了摇脑袋,开口道:“宋夫人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 “初九……或者是初八,总之,那天夫人在府内莫名其妙消失,身边的两个丫头跟着跟着就找不到了人,直到下午,才见她从后院走出来,只说是府中大迷了路,不过府内虽大,但下人也多,家里最近动土木,人手更是多了两倍,不可能没有人看不见夫人啊。” 梁策点了点头,心中似乎有了头绪。 纪预低头想了想,他看了看门外的天罗地网,又看了看宋老爷,犹豫半天才开口道:“宋老爷,还有一个问题。” 宋老爷擦了擦汗水。 “道长问便是。” 纪预微微点了点头:“在这之前,您是否还有过妻室” “你!怎么说话呢你!” 一旁的小厮不高兴了,冲着纪预喊道。 纪预摆了摆手,笑道:“罢了,老爷不说也无妨,在下多嘴了。” “……有过……” 宋老爷话音刚落,小厮们便吃惊得瞪大眼睛。 梁策挑了挑眉,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宋老爷连自己人都隐瞒不说呢? 他金瞳闪烁了两下,轻声道:“那她现下……” 身在何处四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便得到了宋老爷的回答: “已经死了……” “我可以问问怎么死的吗?” 纪预轻轻出声,但似乎已经准备得到否定回答了。 “得了疯病……” 疯病 那岂不是和宋夫人一个死法? 这其中一定有关联。 纪预正想着,却见梁策突然起身,站起来行了一礼:“老爷请我们来,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宋老爷长舒一口气:“我想知道,夫人是怎么死的……” “还有”梁策继续问道。 “还有……除鬼。” 梁策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他给纪预了一个眼神,转身走了几步。 纪预连忙上前行礼:“便不打扰老爷了,明日再谈。”
第六十九章 脱了 梁策已然开门出去,外面的雨声打得纪预心烦意乱。 他匆匆跟上,三两步钻进客房。 梁策将红色的外袍脱下,挂在了一边,而后看向纪预: “脱了。” 纪预刚走近房门便听见如此一句着实吓了一跳。 他擦了把头上的雨水,看了眼挂在一边的湿漉漉的红衣,他这才了然,笑着关上房门。 “师尊,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纪预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身上淡粉色的外袍。 梁策点起蜡烛,而后在手边拿起一个烛台放在床头: “不是我打算如何处理,是你打算如何应对” 纪预指了指自己,微微张嘴:“我” 梁策点了点头。 “这本身是打算让子青处理的,不过现下你也闲着,所以便让你接手了。” 纪预叹了口气:“那师尊你跟过来是……” 他生无可恋得看向梁策,本以为梁策带自己来是见见世面,没想到是让他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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