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木多收回了最后挽留的话。 “那再会了。” 他再如何是主和派,到底还是北疆人,更何况现在北疆几乎被大周打的分崩离析。 他不会去京城,接受大周给的赏官。 织仪:“或许吧。” 她入了车队,拍了下谢立杉的肩膀,“走了。” 谢立杉才逐渐放松,朝着阿骨木多客气一笑。 织仪朝着曲渡边挥手,“小七,我们就先走啦。” 曲渡边:“嗯,你们路上当心。” 谢立杉朝他拱手,“殿下也当心。” 队伍缓缓离去,曲渡边旁观看完这一出,若有所思。 谢立杉这家伙不出意外,估计真的要成他姐夫了。 “阿骨木多,你既然选择留下,就来给这场战争收个尾吧,”曲渡边道,“我们不想多杀人,想来你也不想北疆死更多人。” “能平和结束,就平和结束,好吗?” 阿骨木多整个人都沉默了很多。 “我知道。” - 两位长公主回归中一城。 阿翰立听闻消息,离开了徐劲治疗的地方,提前来了这里。 她们归城的这一日,一个看不出人形的怪东西就跪在城门口,阿翰立在怪东西旁边站着。 冯秉被阿翰立折磨的已经神志不清。 他一双眼睛却还好好的,阿湘被迎进城的时候,阿翰立扯住了他的脑袋,冷冷道:“若非想让阿母解气,你根本连跪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阿湘公主…… 冯秉迟钝的想起什么,他就是因为阿湘公主的信才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他心里突然涌上浓烈的恨意来,凭什么他跪在这里被折磨成这样,而已经死了的公主却能荣耀回城?? 他思绪已经不清晰了,翻涌着的恶意、愧悔、和恐惧充斥在这个皮囊中。 冯秉下意识开始挣扎。 阿翰立等着织仪和阿湘走过干净的这段路,进了城,才举起最后的闸刀,直接砍断了冯秉的头颅。 血液溅在路上,被尘土包裹起来。 冯秉的却没有立即死。 他眼珠盯在城楼两侧,为了迎接公主燃起的除晦火把,记忆最后一刻定格在他烧了阿湘最后信件的瞬间。 眼神过了两三秒,才失去了光彩。 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 三日后。 崇昭帝下令,迎阿湘公主和织仪公主回京。 阿翰立赐封郡王,携母亲灵位回京受封,镇南关战争结束后,准允前去湘河郡,葬阿湘于湘河,和周太妃相聚。 回京的路上,织仪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是在草原驻地分别前,小七交给她的,让她回去交给宣娘娘。 她以为是小七写给宣娘娘的思念信,没想到小七又说,宣娘娘拿到手后,先不要打开,等到时候到了再看。 织仪摩挲了下信件,微微蹙眉。 就好像小七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似的,才会告诉她这句话。 她将信件再次放好。 - 阿骨木多招降声音越来越大,北疆跟着左贤王和吉日格拉逃窜的人也越来越少。 不少人都偷偷摸摸的离开了逃跑队伍,去投奔了阿骨木多,对大周投降,表示臣服。 说是投降,其实还是在暗暗关注着北疆草原深处的战况。 要是抓不住北疆王庭的王,便不算真正的大获全胜。 十一月十一日。 左贤王与吉日格拉相遇,和顽固残余党再次潜逃。 十一月十五日。 夏赴阳率兵与曲渡边汇合。 两股小队一起追击敌兵至北疆边陲。 深夜,天降大雪。 二人分开擒敌。 曲渡边呼出一口寒气,看了眼漆黑的天空,握紧手中冰冷的武器。 雪花划在人脸上,一片麻木的痛意。 今晚他会迎来最后一次毒发。 他眯起眼看向前方逃窜的吉日格拉,纵马追了上去。
第170章 吉日格拉呼吸急促, 肺部的气息和冰冷的寒流交换,他的身体却感觉不到冷。 他身边的士兵只有寥寥七八人,被他远远抛在了身后。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跨过边陲的漠神河,离开北疆的范围,跑远!跑得再远些! 只要能活着, 那就有希望。 可只要他一回头, 就能看见身后那个幽灵一样的人影, 紧紧跟在他后面, 死追不放。 当初他们围杀中一城, 曲渡边带着徐劲逃离包围圈, 也是这样不顾一切的拼命逃跑。 现在却是攻守易形了。 - 另一边。 左贤王就没那么难抓。 他毕竟不是北疆的王,几乎没有人在最后关头宁愿舍去性命也要保他。 左贤王被自己人给卖了,手底下几个人将他绊倒,主动献上,以求活命。 “王八蛋!孬种!” 左贤王破口大骂。 夏赴阳十分可惜, 手中长枪压在左贤王颈侧, “他们也算是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不然我还真的很想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左贤王被冰冷的枪尖冻的哆嗦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就跟吉日格拉一起被俘回大周, 祭我大周之祖吧!” 过年过节的,上两颗北疆王的脑袋, 给先祖们开开怀。 夏赴阳抬抬手, “绑起来。” 左贤王等人被死死绑了起来, 拴在马后, 夏赴阳交代副手将他们带回草原营地,自己则纵马去了曲渡边追击而去的方向。 “老二你们这队跟我来!这边完事儿了, 去找咱们曲小将军。” “是!” “这次是我先抓到的目标,他没我快。” 夏赴阳准备在曲渡边面前好好嘚瑟一番,于是兴冲冲地朝他那边追去了。 但他追上了叶连泱等人,也没看见曲渡边,不由得道:“小七人呢?” 叶连泱:“这一片都被鼠兔打了窝,吉日格拉明显知道,那龟孙七拐八绕的带我们来了这里,马儿不能跑了,老大就下马去追他了。” 他累的不行,这会儿气还喘着,“咱几个想跟,但是速度实在跟不上啊。” 草原被鼠兔打窝多的地方不能跑马,容易马失前蹄,人仰马翻。 夏赴阳:“往哪去了?” 叶连泱指着北边:“漠神河那边。” - 漠神河前。 吉日格拉再次回头,那噩梦一样的影子还是紧紧跟着,他暴躁的同时又忍不住崩溃: “你是不是有病啊!” 大周已经胜利了,大冷天的回去睡觉不好吗?他保证逃走后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曲渡边用力眨了下眼睛,模糊黑暗的视线才慢慢清晰了一点,他回道:“是啊,有病。” 刺激蝶窦屏蔽嗅觉的并发症越来越严重,可他嗅觉还是倔强的保留了最后一点——即便已经几乎什么也闻不见了。 因为模拟器看不惯他长时间自损身体的行为,他就觉得可能不是他身体好成这样,而是模拟器在暗戳戳给他长教训。 浅浅淡淡的思绪划过脑海,并未留下半点痕迹。 今晚纵然下了雪,但罕见的能看见月亮。 漠神河的边沿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只有中间还流淌着碎冰,月光和雪片缠绵着落在漆黑的河流中。 已经快凌晨了。 曲渡边抽出腰间的长刀,对着吉日格拉的背影狠狠投掷了过去! 吉日格拉后背寒毛一竖,就地一滚,长刀擦着他的颈侧飞了过去,直直插在冰封的河面! 他捂着自己颈侧的伤口,喘着粗气,眼底逐渐浮起狠色。 “你别把人逼得太狠!这里只有你我!大不了我杀了你再跑!” 曲渡边:“来战!” 他飞身而至,吉日格拉嘶吼一声,双手握着双匕,和曲渡边近身搏杀。 曲渡边躲开匕首,在河边猛地后仰,身体几乎与冰面平行,他反手握住自己的刀,将之抽出冰面,沾着寒气的冰刃直接砍向了吉日格拉的双手。 铿锵! 利刃相击,吉日格拉被震的后退数步。 曲渡边挡在漠神河前,“自缚于此,我不杀你。” 吉日格拉心里清楚,现在不杀,不是以后不杀。 “放我过去,我就信你。” 曲渡边:“那就没得谈……” 经脉骤然开始痉挛,内力在短短几秒内快速暴涨。 他眉头皱了一下,握着刀的手一点点收紧,手背青筋隐现。 吉日格拉敏锐的发现他有点不对劲,却来不及细想,他赶紧抓住机会,飞快往旁边跑。 曲渡边倏然扭头,眸色沉沉。 他将翻涌的内息全凝于刀身,“我说了,你走不了!” 轰——! 内力涌出身体和吉日格拉的内息相撞,空气发出爆破声,吉日格拉眼睛蓦地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眼底浮起惊惧。 他倒飞数十米,狠狠撞在漠神河岸的一颗粗壮古树上。 五脏六腑被重击,身体里骨头不知道碎了多少,他趴在地上疯狂吐血,挣扎半天,没爬起来。 “你的…你的内力……” 吉日格拉呛咳几声,“突然暴涨了数倍,你…咳咳你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就刚才感受的那一下,没有几十年的积累,练不出来这种样子。 再加上新版火药,神臂弩、三弓床弩,“天亡我北疆,天亡我北疆,为什么大周出了个你这样的怪物,怪物……” 曲渡边提着刀,面无表情走过来,把吉日格拉捆的死紧。 确保人跑不了之后,他才撑住树干,弯腰吐出一口黑血。 曲渡边前已经模糊成了虚影,捂住嘴低咳,再次咳出的血变成了鲜红,渗出冰冷苍白的指缝,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吉日格拉:“你也受了内伤!” 他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几乎快把他打废了的爆发不是隐藏实力,应该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武功禁术。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可很快,他瞥见了树根周围长着的那圈小白花, 小白花在沾上曲渡边吐出来的第一口黑血后,正在变成黑紫色。 吉日格拉瞳孔骤缩,眼底满是不敢置信,这……? 曲渡边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喘了口气,把刀插在地面,背对着树干滑坐下来,往后一靠。 痉挛期的剧痛过去后,迎来最后的舒张期。 交替的阶段,疼痛一点点消失了,身体的轻松伴着精神的舒缓,困倦和黑暗缓缓吞没他的身体。 他眼睛半睁着,看着残月飞雪。 漠神河的冰晶莹剔透,树枝变琼枝,枯黄的草原也渐渐被纯净的白色浸染。 他伸出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上面残留的血色侵蚀了这份干净,他朝着月亮的方向虚虚握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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