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泱:“老大,你跟阿骨木多关系很好?” 曲渡边:“不是找他。” 叶连泱:“啊,那是找谁?” 在世人眼中,阿湘公主亡故,织仪公主被高悬战旗,都已经魂归九幽。 曲渡边没有回答,而是压低身体,纵马飞驰。 一如当年他在山鸣关,迎着风纵马追赶和亲的车轮。 - 原第二王庭处。 这里之前的帐篷都被烧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点残骸。 阿湘公主就葬在第二王庭最西边的小山坡上。 孤零零的墓碑上,刻着大周公主阿湘之墓,子阿翰立立这几个字。 而此时,这墓已经被挖了一半。 一队约三十人的北疆士兵们正在疯狂刨土,即便因为王庭反叛,权宜之下,阿湘公主暂时的安眠之地选的比较潦草,可也有些陪葬品的。 北疆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挖坟,因为他们恐惧天神会降下惩罚。 可现在,王庭都没了,北疆都快被大周灭了,还谈什么天神?天神从未保佑他们。 于是四散逃走之际,他们就觊觎上了沿途的墓地,看见大周公主墓的时候,更是兴奋,挖了躲起来逃出去,以后也能靠这些发家。 织仪小队已经在这附近躲了好几日了,也算守着墓等大周的军队过来。 可现在,她在暗处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是真的抖,头脑充血,指尖冰凉。 她抽出一把刀,“我想杀了他们。” 阿骨木多道:“他们不是投奔,是亡命的人,我们只有二十多个,杀不过他们,”他拉住织仪,“他们不会动王后的骨灰,只是拿陪葬品。” 织仪却掰开他的手:“这事,对我们大周人来说,不能忍。” 谢立杉默默道:“我陪你。” 织仪点头,两人一块带着大周的十余名护卫冲了出去。 阿骨木多慢了一步,随即咬咬牙,“我们也上!” 老弱病残组一起冲锋。 织仪一刀敲在北疆士兵脑袋上,她虽然没专门练过武功,但自小耳濡目染,三脚猫功夫还是会的。 她叫得特别凶,“滚开!都滚开!” 北疆士兵捂住脑袋,凶狠回头,“哪来的大周人?” 两拨人瞬间交锋,谢立杉护着她:“走!拿阿湘公主的骨灰!” 织仪趁乱挤进去,看见那坟墓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小的装着骨灰的盒子已经露了出来,盒盖微松。 他们是想用骨灰盒子装陪葬品,要是他们不来,阿湘姑姑的骨灰估计会被直接倒出来。 织仪抱着盒子,转身就跑。 她们大周的姑娘,才不稀罕埋在这里。 “该死的!” 有北疆士兵忽的骂了句,指着织仪的背影:“老子想起来了,她也是大周的公主!是新王庭死了的王后,不,她没死!!” “抓住她!跟大周人做交换!” 织仪飞速逃跑,她半点没在怕的,回头吼了一句:“大周士兵就在你们身后!” 追她的那两个北疆人面色一僵,显然是被打怕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混蛋。” 谢立杉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两个人,往织仪这边一看,眼神一冷,立即狂奔过来。 织仪踩了个兔子挖的小坑,死死抱住怀里的盒子,往前滚了两圈。 北疆人的手朝她抓来,织仪反手握住自己腰后淬了毒的匕首,腕上暗器蓄势待发—— “阿姐!” 织仪一愣。 嗖——! 穿云箭破空而来。 狠狠射穿了北疆人脑袋。 曲渡边张弓搭箭,又一箭,正中第二人的胸口! 刚才还凶猛的北疆人变成尸体倒在织仪脚边,她神色还有点愣愣的。 叶连泱迅速解决了坟墓周围的乱局,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不出片刻,便压下了局面。 谢立杉则是彻底松了口气,手中的剑插回鞘内。 曲渡边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织仪缓缓站起来,抱着骨灰盒。 她凌乱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土,看着朝她快速走过来的少年。 三年没有见面,她记忆里的小七还是十四岁的时候略有稚嫩的面庞,可爱的,搞怪的,偷懒的。 现在却满身凌厉,冰冷的盔甲上残留着不知何时留下的血迹。 她在北疆深处,听小七杀敌的消息,总会恍惚。 直到现在也是,这个快步朝她走来的少年将军,在她眼中和那个抱着狗玩的无忧无虑的小孩重叠、又分开。 距离还有五步远的时候,曲渡边却停了下来,他视线落在阿姐怀中的盒子上,上面刻着小小的两个字,阿湘。 他一瞬明白这是何物。 于是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忽的一撩衣摆,行半跪之礼。 “大周七皇子,征北将军曲渡边,领以皇命,恭请阿湘长公主,织仪长公主,回归故土!” 织仪在他出兵前,被老登封了长公主,与阿湘姑姑并尊。 叶连泱眼睛瞪圆,看向那个姑娘,织仪公主?? 老大的阿姐没死吗?? 他赶忙反应过来,一挥手,五百轻骑全部下马,跪地相迎: “恭请阿湘长公主,织仪长公主,回归故土!” “恭请阿湘长公主,织仪长公主,回归故土!” 声音沉沉,洪洪散在苍茫天穹之下。 织仪低下头,抚摸着盒子,轻声说:“姑姑,你听见了吗。” 曲渡边这才起身,一步步走到织仪面前。 他低下头,抓住了织仪的衣袖。 好像抓住了三年多前山鸣关他没能抓住的阿姐的嫁衣。 他这个时候才笑了笑。 “阿姐,我接你回家。” 织仪将阿湘的骨灰交给谢立杉,转头就狠狠抱住自家弟弟。 她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嚎啕大哭,哭的冒出鼻涕泡。 “顺宁宫最傻的就是你!” 趟过多少明枪暗箭才走到这一步,他当时才多大,建府都没到的年纪,走得有多难。 曲渡边没吭声,过了会才说:“这次回家,我想吃郭娘娘的炸金角。阿姐,你再去厨房偷吃的时候,得叫上我。” 织仪知道他是故意逗他,还是破涕为笑。 她抹抹眼泪:“好,偷光。” - 接回阿姐。 曲渡边先带着他们几个回到了他在草原的暂时驻地。 织仪等人在大周和北疆的交战期间,一直颠沛流离,四处躲来躲去,饿倒是饿不着,但吃的五花八门。 曲渡边叫人准备了食物,给这些人烧好水,简单打理下,起码吃饭的手上没有血和泥。 等收拾完,一个两个的逮着食物狼吞虎咽。 曲渡边哪里见过阿姐馋成这样,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一块块肉往她碗里塞。 谢立杉见状,也夹了两块肉,放在织仪碗中。 曲渡边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立杉僵了下。 曲渡边挪开视线,没说别的。 片刻后,他对织仪道:“阿姐,我去那边看看你们明天路上用的东西,你慢慢吃。” 织仪:“好!你快去吧。” 他起身后没多久,谢立杉也找了借口离开。 两人在帐篷后面见面。 谢立杉轻咳一声,“那个,是路上逃窜,我夹习惯了。并非有意冒犯。” 曲渡边却认真道:“谢了。” 谢立杉也正色起来:“谈不上谢,一切都是我自愿。而且若非殿下送我来北疆,建立联络方式,我恐怕根本帮不上忙。” 两人相视一笑,疏离客气的感觉散了不少。 谢立杉担心挨揍不敢说的事,曲渡边主动提起了:“你跟阿姐如何了?阿骨木多那小子的眼神很不对劲。” 来的路上他就想问了,其实有一点八卦在。 谢立杉幽幽叹了口气,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你阿姐她就是个木头。不过……她好像有一点喜欢阿骨木多。” “?”曲渡边迟疑,“哪里看出来的。” 谢立杉:“男人的直觉。” “……” 曲渡边无言片刻,拍了拍谢立杉的肩:“你也是个木头。” 阿姐从来都不会吃除了家人以外,旁人用自己的筷子直接夹给她的菜。 谢立杉:“嗯?” 曲渡边直接走了。 阿姐的感情问题,还是他们自己处理,他不给谢立杉下绊子就是最好的帮助。 到了晚上的时候。 曲渡边和织仪才有安静说话的时间。 姐弟俩三年多没见面,说话说了大半晚。 曲渡边跟她讲自己在剿匪、边境时候的趣事,织仪跟他说她在北疆经历的稀奇古怪的事。 两人都没有提起这三年历经的风霜和艰难,只说好玩的,窘迫的,把对方逗得哈哈大笑。 到了后半夜,才稍微正经起来。 织仪问:“小七,北疆这边还要多久结束?” “还需要些时间,吉日格拉想用残部背水一战,等我叫人传播的消息彻底散开后,他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曲渡边:“说不准会有人直接把他绑了过来投降,越到最后收网越急不得。” 织仪:“那明天你就没办法跟我一起回城了,或许也没法一起回京。” 曲渡边叫人去中一城提前通知,一路快马,不出明日,织仪公主还活着,和阿湘公主一起回归的消息就会传开。 后日或者大后日,就会传到京城。 崇昭帝应该会下旨迎她们回京。 “没事阿姐,一前一后罢了。” 郭娘娘肯定很想念阿姐。 织仪点头:“小七,以后北疆会怎么样?抓到的战俘都会杀掉吗。” 曲渡边:“顽固者杀,虐杀大周百姓和士兵者杀,其余镇压。” 他知道阿姐的心思,但北疆和他们立场不同,多年摩擦征战,两方的血腥和仇恨,只能用时间来消弭。 就算北疆有主和派,也一样。 “也不知道阿骨木多会选择留在哪里。” 阿骨木多和吉日格拉纠缠,拖延了两国战争许久,要是回到大周,也能混个官当当,起码吃喝不愁。 织仪:“明天就知道了。” 次日。 曲渡边分出护卫队,护送织仪一行人回城。 她们会路过夏赴阳现在所在的驻地,一路都有人接应。 临走的时候,叶连泱靠在自家老大身旁,嘴巴叼着根草,在看戏。 阿骨木多浑身上下没有行囊,织仪一眼就看出他的意思了,她道:“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吧。” “嗯,”阿骨木多嘴唇嗫嚅两下,目光深深,“织仪,要是当时你和亲的人选是我,你现在会选择留在北疆吗?” 织仪:“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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