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朗眼皮子跳了下,“殿下,你的意思是?” 曲渡边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左天朗抱拳:“殿下言重了,臣随您来青州,就是为了辅助您剿匪成功。” 语罢他直接离开屋里,去找了张参将。 奚子行正拿着个空白的本子,在上面抄录名册,慢悠悠道:“半年时间,次次都抓不到土匪,太怪了。定然有人勾结土匪,暗中传递消息。” 曲渡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是个用稻草和黄泥垒起来的民间土房,昏黄的油灯将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光晕轻晃,床上一张干净的薄褥子,难得没有补丁。 “且看能抓出来多少吧。” - 黑屠寨。 大当家一张络腮胡子脸,捧着一碗米饭,咀嚼着。 一穿着佰县衙门官兵服饰的人,站在他五米远处,说:“大当家,我知道的都说完了,朝廷派了七皇子剿匪,今晚就会发动突袭……但是从哪里进攻不清楚,但是他们人不少,您可以提前准备着。” 大当家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金子丢在地上。 那官兵立马喜笑颜开的捡起来,“那大当家,小的就先回去了!” 大当家:“小心被抓,下次换个衣服来。” 官兵道:“今天时间紧张嘛,不过不要紧,装作来探路的就是了,换成别的衣服更奇怪。” 他拱手退下了。 二当家精瘦,脸上一道长疤,“蠢货啊。” 大当家扒完米饭,一抹嘴,“原本以为来的是个厉害的,七皇子?托生的好而已,要是大家都生在泥地里,他说不准根本都活不下去。还不如那个…那个姓季的巡抚。” 禹若听到消息后匆匆进来,“来报信的人呢?” 大当家笑道:“老三来啦!来来来,坐。” 禹若:“报信的人说了什么。” 大当家复述了一遍,“嗐,没事,左右就四个上山的地方,我叫人提前放好滚石,他们上不来。” 禹若深吸一口气:“立刻,马上追上那报信的人。” 大当家见他这表情,一愣,然后严肃起来:“老三,是有事?”不怪他严肃,是因为三当家来黑屠寨半年,给他们解决了很多来自官府的麻烦。 所以他说的事,他们都是听的。 禹若:“你们不清楚,我却有消息,七皇子绝不是初来乍到就盲攻的莽夫。” 在听见谷心说惯常报信的人又上山了,他就觉得不对。 他不认为七皇子在下达奇袭的命令后,消息还会从一个内鬼嘴里传出来。 其中有诈。 七皇子在肃清内部的眼睛。 大当家立马站起来,“快,出去追!追上后把他抓回来,扣在寨里,别让他多——” “平白无故少一个官兵,还找不到尸体,跟暴露没有区别,”禹若眯起眼,“追上后,直接杀了。再派遣一队人攻下山,把报信人伪装成被土匪意外杀死。” “不然,恐怕我们种下的所有舌头,都会被一一拔除干净。” 一队土匪立马追了上去。 - 村长家。 曲渡边拨弄着小盒子里六六给他的香,心底估算着时间。 “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话音刚落,村长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张参军和左天朗提着一个后背中箭的人进了院子,一把将人摔在院中。 那人惨叫连连,奈何手被绑着束缚在了身后,只能在地上蠕动。 张参军站在院外,朗声拱手:“启禀总兵,还真叫我们抓住了一个从山上下来的贼!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他身上中的这一箭,射的就是他的后心。” 他心底对七皇子实力的质疑消散了大半。 从现在开始,他才开始正正经经地将未及弱冠的七皇子,看做剿匪总兵。 曲渡边刚想出去,被奚子行拦了一下,“没听见?抓到的人受伤了。” 曲渡边:“没事,内力屏息可以撑一会儿。” 他拍拍奚子行的手臂,径自出去,瞥向地面哀嚎的官兵。 “县衙的官兵,吴县令呢。” 吴县令满头大汗:“殿下,臣在。” 曲渡边:“今夜伪装奇袭,只是想看看,官府衙门中有无通敌报信的内鬼,没想到竟真有。吴县令,你有什么想法吗。” “殿下!此人名叫董天,平时惯常老实的,在下也想不到他竟然会通敌!”吴县令愤恨道,踹了一脚董天,“吃里扒外的东西,都是你,你害死了多少人!” 董天还在狡辩:“我没有!”他泪流满面的磕头,“殿下,明察啊,我就是上山给大伙探路的!” 曲渡边抬抬手:“搜。” 左天朗立即开始搜身。 没有人能在禁军统领搜身的情况下还能藏得住东西,很快,他身上藏着的金子就被搜了出来。 曲渡边:“我看过县衙在籍的官兵名册,董天,你出身微寒,俸禄只够养家,金子是哪来的?” “我真没有,冤枉啊大人!” 曲渡边手指压在鼻尖:“压下去,再不招,大刑伺候。” 他转身进了屋里面,叶小远找来人,把院子里的血水泼开冲走。 曲渡边慢悠悠的,在屋里面点了一块香。 约莫半夜的时候。 左天朗才拿了一份名单进来。 “殿下,这就是董天招出来的,县衙内被土匪收买的人。一共六个,跟着吴县令来这里剿匪的,就有三个。” 曲渡边:“在土匪眼皮子底下剿匪,能成功才怪。” “他们一方面贪财,一方面害怕不答应的话,家里人会被土匪报复,”左天朗佩服道:“不过现在殿下将内鬼都抓了出来,往后我们的一举一动,就不会暴露在对方眼皮子底下了。” “还没完。” 曲渡边把名单递给奚子行,“交给你个任务。” 奚子行:“殿下吩咐。” 曲渡边:“你带着我的手令和一百士兵,去佰县的县衙,明面上抓人,私底下,查查吴县令的底。” 官兵里光董天一个供出来的钉子就有六个,整个衙门怕都不干净。 建府后,皇子都有专制的手令,曲渡边的是一块青绿色的稻苗令牌,左下角有个大写的七。 奚子行接过手令:“交给我,不过,需要点时间。” 曲渡边:“这边不着急,先试探试探,摸清路数再说。正式跟他们打,最慢要等两个月。” 奚子行:“宜早不宜晚,我现在就走,你自己小心。” 曲渡边点头。 奚子行走后,左天朗疑惑道,“殿下说的还没完,应该不是指县衙吧。” 曲渡边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篱笆上晒着的那一小块不起眼的鱼干。 夜色里,看的有些不太清晰。 他淡淡问道:“左统领,你说,被抢惯了的村落,还会有人把食物挂在外面忘记藏起来吗。” 左天朗悚然一惊。 …… …… 黑屠寨。 “董天废了,县衙里钉进去的钉子,几乎也全废了。” 大当家懊恼:“就差一点,老三,往后官府动向咱们就不清楚了,怎么办啊。” “废了一只,还有别的。” 禹若思索:“让寨子里的兄弟最近小心些,要是下山,先看看山脚下有没有人盯梢。” “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 二当家沉声说:“行,我负责看着。” - 董天等三名被买通的钉子,被收押了起来。 村中的百姓听闻此事,十分愤怒。 闹得最大,哭得最狠的要数崔家老太太,一大早就坐在吴县令住的房屋前面哭:“原来是你们,跟那群土匪告密,官府才抓不到他们!” “要是他们早早被抓起来,我儿子也就不用死了!他到现在都找不到尸体啊,活生生被烧成了灰烬……这条人命,县太爷要是不赔,我老婆子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让京城来的大人看看,你是怎么逼死良民的!” 自家死了人的都聚在这里,想让县太爷给个说法。 曲渡边听闻后,让人把百姓都聚在了村长家外面。 他飞身一跃,足尖点在篱笆上,让村中百余名百姓都能看见他。 “诸位。” 崔老太太眼眶通红,颤巍巍道:“大人,还请大人给我们做主啊!家中就一个男丁,所有人指着他干活,却被土匪烧死了……原本就自认倒霉,没想到是官府有叛徒,这叫我们可怎么活啊 。” “是啊是啊。” “诸位,不要着急,”曲渡边抬手压了压,“你们的损失县太爷会赔偿的,一切按照律法来办,这一点我保证。” 崔老太太不太满意,还想说什么,曲渡边接着道:“但是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为了防止军队动向消息泄露,从今天开始,百姓禁止上山。每十家为一组,相互检举、监督彼此,一旦发现有任何人外出的异常情况,立刻上报给张参军。” “十家之中,一家出事,十家连坐。不仅要挨板子,而且子孙后代永远剥夺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百姓议论纷纷。 有人忍不住道:“大人,为什么啊。” “为什么?”曲渡边想起一句话,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因为群众里面有坏人。” - 一家犯事,十家连坐的命令出来后,整个灵安村的氛围就隐约变得紧张了起来。 士农工商。 不让子孙后代科举,简直就是戳爆了不少村中长者的敏感点。 科举是通天路。 地里刨食一辈子,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出来一个读书人,全家都翻身。出来个举人,全村都沾光。 谁在这个关节惹事,谁就是他们的仇人。 只有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人才会发自内心的去干一件事。 他们嘴里嚼着甘草根,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恨不得后脑勺也长出来两只眼睛,盯住和自己绑定的那些人家的动向。 哪怕是上个茅房,都要问问别人在哪上的,然后找到地方闻闻,检查一下情况是否属实。 连鸡都不敢乱往山上跑了,因为会被怀疑是敌鸡或者匪鸡。 一连半个月。 这半个月,曲渡边联系了济州巡抚。 - 黑屠寨。 两千士兵就驻扎在离他们最近的灵安村,但是却一直没有动静。 也没有任何消息。 像是一柄悬而不落的刀,时间一久,人心就忍不住焦躁。 大当家站在寨子高处,眯起眼远眺。 灵安村那个小小的村庄,几乎要看不见。 “那个七皇子不会是怕了吧?” 二当家:“一直没有消息,等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让崔家的下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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