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眉宇一展,合掌笑道:“阿允说的是,我这就传信,让子平带着冯章即刻返京。” * 如今是五月伊始,信件传到梓州,韩子平再带人启程,细算下来,少说也要到六月中旬左右才会抵达盛京。 谢祁素来颇有耐心,也不着急。每日陪着江怀允,动辄往返于皇宫,很是得闲。 时间潺潺流过,转眼即将迈进六月。 韩子平还在回京的途中,反倒是身在范阳的谢杨,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盛京。 抵京的第一桩事,便是下旨命江怀允进宫觐见。 彼时江怀允将将去见过骆修文,刚到府中,便遇见了前来传旨的宫人。 江怀允接下旨,抬步进府。 管家在一旁笑着道:“王爷奔波多时,眼下不好面圣。劳公公稍等,王爷沐浴更衣之后自会进宫。” 宫人满面为难,见江怀允已经踏进府内,绕过管家,忙上前去追:“摄政王留步。” 江怀允脚步一顿,古井无波的眼神望过来,明明平静至极,宫人却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 他定定神,赔着笑道:“摄政王勿怪。是太上皇下了严旨,要王爷立即入宫,不得耽搁。”兴许是觉得这话说得太冷漠,又匆匆补充道,“想来是许久未见,太上皇念您念得紧,急于同您叙话。” 江怀允看了眼明明惊恐,却又强行绽出张笑脸的宫人,淡声道:“本王这就进宫。” 宫人当即感激涕零地行礼。 慢一步跟来的管家轻声唤:“王爷?” 江怀允敛回视线,问管家:“他眼下在府里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管家摇摇头:“一刻钟前将将离府,说是要去迎您回来。” 江怀允沉默片刻,神情平静,看不出情绪。须臾,吩咐道:“等他回来,让他在府里等我。” 这话纵然不特意吩咐,谢王爷也会这般做的。 即便如此,管家还是依言应下:“老奴省的。” 宫人察言观色,见摄政王的吩咐告一段落,忙见缝插针地询问:“摄政王,咱们这就启程?” 江怀允“嗯”了声,转身朝着车驾走去。 刚走两步,倏然脚步一顿,想起什么似的道:“进书房左起第二个书橱,下数第三个抽屉,里头有本书册,是怀远先前来时不慎落下的。你记下,下回怀远来府,提醒本王还给他。若是本王不在,你直接去取了交还给他。” 王爷素来记性奇佳,何须他来提醒? 况且,骆公子一向都是极谨慎的人,怎会将自己带的书册落在王爷的书房? 疑惑重重,因有外人在场,管家识趣地没有多问,只似懂非懂地躬身应下。 一切都安排妥当,江怀允才放心地走进去往皇宫的车驾,一刻也不耽搁地进了宫。 皇宫内,红墙金瓦,殿宇耸立,富贵中不减威严典雅。 宫人在前引路,一直到谢杨落脚的殿前,才停住脚步。 谢杨的近侍迎出来,行礼后道:“摄政王,太上皇已在殿内等了您多时,这边请。” 江怀允循着近侍指引的方向走进殿内,近侍却没跟上。 江怀允面上没有多少意外,始终平静如波。 尚未到黄昏,屋内却帘幕重重,将殿外的烈阳遮了个完全。乍一走进,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加之殿内昏暗,无端让他想起尚未闭合大门的天牢。 来者不善。 江怀允暗忖。 他步履如常地走进殿内,一转弯,便见身着便服的谢杨。 谢杨半靠在软塌上,手肘支在方枕上,姿态懒散随意。他阖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 江怀允徐步靠近。 软塌上的人虽未睁眼,似乎也有所觉,问了句:“是怀允到了吗?” “太上皇万安。”江怀允叠掌行礼。 谢杨摆了摆手,虚虚指了个方向,随意道:“坐吧。” 话音落地,屋内陷入沉默。 也没睁眼去看江怀允是否真的落座,只噤声稍许,又张口道:“往年怀允生辰,朕都要亲自操办,从未遗漏。今岁不巧,你生辰前,朕偶感风寒生了场病,不好赶路,便没赶上你的及冠。” 若是旁人,定然要客套一番,请他安心养病,不必挂念。 可江怀允素来寡言,是以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搭腔。 谢杨习以为常,也不恼,仍是平心静气地问:“听底下的人说,你今年生辰并未大肆操办,只在府中摆了小宴?” 江怀允淡淡道:“是。” “你如今毕竟是当朝摄政王,及冠不延邀群臣,着实任性了些。”斥着任性,语气却平平,辨不出喜怒。 江怀允沉默以对。 谢杨又闲聊似的问:“取了什么字?” “与偕。”江怀允毫不隐瞒。 “与、偕。”谢杨一字一字,重复着念了一遍,才问,“是‘诗三百·无衣’篇?” “是。” 殿内一时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有风拂过,带起垂曳在地的轻纱。轻纱曼妙地扬起,伸展到谢杨的身前,一下遮住他所有的表情。 不过稍倾,没了微风的支撑,轻纱又缓缓落地。 谢杨终于再度出声:“谢无衣与朕作对多年,你不是不知。如今你取了‘与偕’的字,与他字出同篇。江怀允,你是看朕给了你摄政王的尊位,放任你在京便宜行事,便自以为有了倚仗,决意要和朕作对吗?” 他语气轻飘飘的,吐字却如千钧,带着数以万计的威慑。 江怀允坐在原位,岿然不动。 谢杨分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睁眼,凌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冷冷道:“你年幼时,朕将你领回宫里,给你温饱、尊位、学识、武艺;你长成后,朕又力排众议,封你为摄政王,将万里江山和朕尚在稚龄的孩儿交到你手上。朕如此信任你,你不说报答朕的恩情,反而与朕的仇敌生死同进。江怀允,这就是你回报给朕的东西吗?”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喂了好多颗糖,是不是甜倒牙啦?小楼善解善意,开始走收尾剧情了哦~ 大概还有两万字左右,最后几天,小楼努力更新,顺便请大家在评论区里快乐蹦跶不过分叭QAQ * ps:《为仙》这个预收孤零零两个收藏在专栏里太可怜了,所以昨天搞了个粗略版文案,大概就是一个上仙每天捏棋子结果给自己捏出一个实力超群对象的故事 文案在下面,有兴趣的宝贝儿移步专栏点个收藏叭,下半年不是开《为仙》就是《太孙》,早点收藏早知开新动向。当然,收藏小楼的专栏把小楼抱走也可以,嘿嘿[捂脸羞涩.jpg] 传闻仙界某上仙曾得一枚阴阳玉,喜爱甚矣,日日捏在手中把玩讲经 阴阳玉久闻佛语,渐生神志,修成人身后对上仙爱而不得,将三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对此,阴阳玉本人表示:胡说八道。 * 玉石者,器物也 仙籍记载:器物成仙,世所不容 对此,某上仙言笑晏晏:我的人,我容足矣,何须无关人等干涉
第102章 受困 质问声声,劈头盖脸地砸过去。到最后,已经阴沉得似乎能掐出水来:“谢无衣与朕势不两立,你与他交好时,可曾顾念过一丝朕对你的养育之恩?” 江怀允眉眼不动,声音淡淡地道:“臣领摄政之职以来,护陛下,理朝政,未有失当之处。” “但你背叛朕!”谢杨的视线紧紧锁住他,冷沉道,“朕给你的恩典太多,是不是让你忘了,背叛之人该是何等下场。” “臣心自主,只论是非,不忠于任何人。”江怀允平静开口。 这句话却一瞬间点燃了谢杨的滔天怒火,他气极反笑,连声道:“好,好啊,好一个‘只论是非’!这就是朕倚重万分的摄政王,这就是朕抚养多年的江怀允!” 他抬手指着江怀允,眉目厉然:“朕倒要看看,没了摄政王的尊位,没了朕的看重,你还怎么‘心自主,论是非’。” “来人。” 披坚执锐的兵士从殿中的角落及殿外齐齐涌出,将这间殿宇围堵得水泄不通。 江怀允余光一扫,便认出这些人的模样:正是宫中羽卫。 “羽卫只效忠皇族,等你何时学会了他们的忠心,何时再来见朕。”谢杨拂袖起身,瞥向江怀允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在那之前,你就在这儿好生反省吧!” * 谢祁原是想要去魏云悠的医馆迎江怀允回家,没曾想扑了个空,刚到医馆,便被告知摄政王已离开一刻钟有余。 索性已经错过,谢祁便没有立刻回府,而是绕道去了家小食铺,买了些开胃的小食。 近来天气愈发炎热,阿允的胃口一日差过一日。连他费心熬制的鸡汤都只用了小半碗,看着委实让人着急。 这家的小食酸中带些清甜,开胃正好。 谢祁买了不少,也没递给康安,自己拿着回了府。 绕过影壁,正看到在原地打转的林管家。 “林叔。”谢祁莞尔,问道,“阿允呢?” “谢王爷赶得不巧,方才宫里下旨,宣摄政王进宫了。” 小皇帝还年幼,只知道在宫里等着他们去,从未用过这种方式。 谢祁心念一动,面上的笑容敛了几分:“谢杨?” 林管家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张口,就见谢祁递给他一样东西,然后猛地转身,似是又要出门。 “谢王爷要去哪儿?”林管家慌忙问。 谢祁脚步不停:“去接阿允回来。” “谢王爷留步。”林管家小跑着追上去,忙不迭道,“王爷给您留了话。” 谢祁的脚步倏地一顿,转头望过来。 林管家匀了口气,道:“王爷说,让您在家等他回来。” 这句在林管家听来有些不明就里甚至多此一举的话,却让谢祁瞬间意会。 阿允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谢祁闭了下眼,冷静问:“他们来宣阿允进宫,都说了些什么。” 时间隔得不长,林管家仔细回忆着,将当时的情景事无巨细地复述下来。说到宣旨的宫人催得紧,甚至没留给江怀允沐浴更衣的时间时,猛地察觉到谢王爷的脸色沉了下来。 管家一顿。 “康安。”谢祁道,“去打听消息,等摄政王从宫里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康安一直跟在身边,深知事情轻重,领了命,二话没说便匆匆离开。 这还是林管家第一次见到谢祁这般严肃正经的表情,联想到方才宣旨宫人的催促,饶是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出不妥。 管家心中惴惴,不安道:“谢王爷?” “林叔莫急。”谢祁放缓声音,“阿允会没事的。” 不知是在安抚林管家,还是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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