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岁的搀扶下,褚洄之勉力起身,他单膝跪地撑着身体,看到巴顿指尖操纵的光屏。 空间构建系统。 暗网中,少部分人会获得随意支配部分私有空间的权限,堪比造物主,那些完全不合理的子弹就是这么生造出来的。 “让我看看,先杀哪个比较好?” 激光瞄准线对准褚洄之的额头,巴顿饶有兴致地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害怕吗?不如你把你的身份来历一五一十告诉我,我就饶你一命?”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破局的办法。莫岁掌心沁出冷汗。 在会场范围内,只要确定坐标,巴顿甚至能让子弹直接生成在两人体内。 就在这时,一个冰凉的金属小方块被男人借着二人交握的手塞入他掌心。 瞬间,小方块的使用方法以意念输入的形式,详细地呈现在莫岁脑海。 这是暗网最高权限的跳转链接,可以无视任何限制,链接到暗网内任何指定区域。 简单来说,相当于一次无视信号屏蔽的瞬移机会。 他是想让自己用这个东西逃出去吗? “只有一个。”男人气声微弱,向莫岁补充。 “我还有用,他不会杀我。” 如果说莫岁原先只有五成怀疑眼前人是褚洄之,瞬间,因为男人的举动,这个可能性在莫岁心中攀升到了八成。 只有他,总是这样,以伤害自身的代价保护自己,却从来没问过自己想不想看到他受伤。 莫岁攥紧了拳,金属冰凉的棱角紧压掌心。 让他自己跑,看不起谁呢。 众目睽睽之下,莫岁挽起了碍事的长发。 灰蓝色的眸子缓缓上抬,凌厉的目光锁定正像俯视蝼蚁般俯视着自己的巴顿。 二人对视,莫岁清晰地捕捉到,巴顿右眼眼底,有荧绿色的数据条在跳动。 没有任何预兆或缓冲,莫岁瞬移到巴顿身前。 手中短刀刺下的速度比任何人的反应都要更快,闪电似的刀锋在瞬间没入巴顿的右眼。 “就在这里。” 莫岁声音坚决到发狠,他拔出刀锋,与血肉模糊的眼球组织一同被剜出的,是一枚掉出巴顿眼眶的芯片。 那是空间构建系统的中枢芯片。 莫岁早已准备好,举枪射击,子弹精准击中芯片。 芯片碎裂,巴顿掌上的光屏也随之四分五裂。 男人捂着剧痛的右眼,怒吼声响彻全场。 “给我杀了这个婊子!” 没了完全是在开挂的造物系统,这些人根本拦不住莫岁。 但为了更快地带褚洄之离开,莫岁舍弃了防御。 枪林弹雨之中,已经失血到近乎晕厥的褚洄之抬头,看见莫岁义无反顾地直冲向他,从天而降一般,哪怕受伤,速度也没有减缓分毫。 他的天使坚定地,要带他一起逃离。 褚洄之伤势过重,本该克制着不让自己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 可从伤口涌出的血液流速愈快,将不要命地逐渐加快的心跳具象化,在生命流失的过程里,他竟然感受到无比的喜悦。 莫岁拉起了他的手。 二人一同扑出大门。 “!” 温暖舒适的房间内,莫岁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清晨宁静昏暗的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均匀地洒落地板。 安静的环境中,莫岁极重的呼吸声显得格格不入,周身受过伤的地方完好无损,疼痛感却还在神经系统忠实地反馈,他疼到冒出一身冷汗。 褚洄之呢? 稍稍恢复行动能力,莫岁立刻跑出了房门。 整座宅邸都还在沉睡中,莫岁赤脚,一路跑到客房门前。 他心神不宁,慌到忘了礼貌,直接抬手拍门: “褚洄之,你在吗!” 度秒如年,没人应答,莫岁的心往下猛地一沉。 他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有没有成功逃脱,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褚洄之。 虽然各种蛛丝马迹都证明那人和褚洄之相像,可那人说的那些疯话又让莫岁产生着巨大的割裂感,很难把那人的形象跟褚洄之完全重合。 先不管这些,褚洄之现在到底安不安全,就算睡着也该被他叫醒了啊。 莫岁着急地再次拍门:“褚洄之!给我开门!” 终于,房门向内打开。 门后,身穿浴袍的褚洄之像是刚洗过澡,满身水汽,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 他一脸意外,眼角眉梢还带着困意,像是对莫岁到来的原因全然不知: “怎么了?为什么这个时间来找我?”
第72章 噩梦 莫岁着急地推着褚洄之走进房间, 反手关上了房门。 “你有没有受伤?头疼不疼?” 莫岁听说过在暗网脑损伤后无药可医的例子,想起刚才那人躺在血泊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不由得心有余悸。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褚洄之眼前晃了晃, 紧张道:“这是几?” 但褚洄之对他的举动并不理解, 满脸意外,不似作伪。 “什么意思?为什么怀疑我有没有受伤?发生了什么吗?” 莫岁思维十分跳脱, 听褚洄之这么说,脸色一白, 担心道: “伤到脑子了?不会是失忆了吧?” 他伸手去试褚洄之额头的温度,凉丝丝的,比他手背的温度还低。 “也没发烧啊。” 褚洄之没想到莫岁第一反应居然会是怀疑他失忆。 看来是认定他就是“扬加”了,有点棘手,不拿出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 莫岁显然是不会被他哄骗的。 但没办法,褚洄之现在硬着头皮也得装。 他一脸正色, 坚持道:“莫岁, 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 两相对视, 在褚洄之坚决的否定下,场面陷入沉默。 清晨冷飕飕的, 褚洄之又开了窗,一阵凉风吹过, 莫岁打了个寒颤。 一根筋的莫岁这才分出精力关注眼前的景象,视线重新落到褚洄之身上, 他眨了眨眼,被深v浴袍下大片若隐若现的漂亮薄肌晃得有点眼花。 恰在这时, 褚洄之往前躬了躬身。 他刻意将话题引向不太正经的方向,以转移莫岁的注意力,慵懒的嗓音听上去极其惹人遐想。 “不然的话,金主先生,这个时间来找我,我会以为,你需要我提供某些服务。”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濡湿发尾的水珠恰好垂落在莫岁手腕,莫岁触电似的收回手,慌乱往后退了半步,脑子里搅成了一团浆糊,卡在原地半天回不出话。 褚洄之轻笑了一声,放过莫岁,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莫岁早就发现,褚洄之许多习惯都跟大多数人不一样。比如,房间内分明有更方便的自动静音烘干机,褚洄之还是会使用这种显得有些原始的手动吹风机。 风机的嗡鸣声阻断了两人的交谈,莫岁没法在噪音中向褚洄之提问。 但是不行,现在不问清楚的话,以后就更没有探究真相的机会了。 莫岁平复心跳,上前切断了吹风机的电源,噪音骤停,在褚洄之投来的诧异眼光中,他再一次坚持问道: “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你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我遇到的那个人不是你。” 褚洄之神色如常:“如你所见,我一整晚都在房间睡觉,没遇到任何人。” 又一次被褚洄之毫无转圜地否认,莫岁怔了几秒,浅灰色的眸子里终于涌上来点怒气。 “为什么骗我?”他道。 “你当我傻吗?你凌晨四点洗澡?这正常吗?” 莫岁推开褚洄之,大步走进了淋浴间。 地面墙面都是湿漉漉的,水迹没什么问题,不是作假,但整个淋浴间冷冰冰的,一点热气都没有。 莫岁瞳孔颤了颤,凌晨寒意未消,他洗冷水澡? 莫岁回望向褚洄之,见人斜靠着门框,眉宇间满是倦色。 洗澡难道是为了掩盖因为疼痛出的冷汗吗?倚着门框是因为精神虚弱没有力气? 莫岁想起自己刚退出暗网时也是大汗淋漓,如果那人真是褚洄之,他在暗网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一点生理反应都没有。 莫岁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合理,走近褚洄之问道: “那你为什么这个时间洗冷水澡?有别的解释给我吗?” 仔细观察,褚洄之的唇色过分苍白,从额角滑落的也并不全是未干的水珠,似乎还有汗水。 莫岁把手掌贴上褚洄之胸口,清晰地感受到褚洄之过速的心跳,紊乱不齐。 “心跳总不会是因为洗澡才异常的吧?” 莫岁自以为找到铁证,抬头质问褚洄之。 回应他的是掌下胸腔因闷笑而引起的震颤。 褚洄之笑什么? 莫岁掌心发烫脸也发烫,刚要收回手,却被人一把扣住。 “小少爷,跟你离这么近,是个人都要心跳加速的。” 褚洄之微微低头,未干的发丝有些重量,有些凌乱地垂搭在二人的衣襟。 “何况是我。”他语焉不详,这一句话的音量被压得极低。 “这个点洗澡,只是因为昨晚做了一晚上噩梦,被惊醒了而已。” 褚洄之想好说辞,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出浴室。 莫岁跟上去,紧追不舍:“噩梦?什么噩梦?你说给我听,我要听细节。” 就算是褚洄之,也不可能立刻编出情节完整、细节真实的长篇大论来。 莫岁打定主意,要是褚洄之说忘了梦到些什么,自己绝对认定他前面说的也都是谎话。 可惜,褚洄之做噩梦做惯了,根本用不着编,随便挑两个讲就行了。 “真的要听?” 他叹气,拍拍床沿,向莫岁道:“那坐下听吧,可能有点长。”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在梦里冲我张牙舞爪来着。” 褚洄之回忆道:“梦里我是个小孩子,还在福利院里。我想翻墙逃出去,却被一个多头多臂、血肉模糊的巨大怪物拦住了。” “我认识那个怪物身上的每一张脸,差点领养我却被我发现是恋|童变态的中年男人、因为生活不顺动辄打骂我的护工、抢走我所有食物逼我吃剩饭剩菜的小胖子,还有我那个早死的血缘上的酒鬼父亲。” “每一张脸,都在居高临下地朝我狞笑。” 如果神智足够清醒,褚洄之是不会说这些的。他提到的那些人早死个七七八八了,都是前尘往事,说出来反倒像是在卖惨。 但褚洄之此刻没有精力再做遮掩,他只想让莫岁相信他说的话,所以每一句话都不掺假。 “……你没跟我说过这些。” 褚洄之描述的场景实在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想象不到的,莫岁没想到自己的追问会逼着褚洄之谈起这些,突然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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