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骨剑连硬化地面和护甲都能轻易破坏,再多一时半刻,褚洄之手掌断裂也未可知,他却仿佛感知不到疼痛,握剑的手依旧很稳,骨剑横劈向卡罗尔。 和褚洄之一起出局,是卡罗尔目前最方便实现的破局之法。 身后两米就是竞技台边缘,凭借自身的力量优势,他拉着褚洄之一同出场并不是难事。甚至,如果褚洄之真是公主位,牺牲自己拉他出场能直接锁定胜局。 足有两人之高的水盾再度矗立,却并没抵挡在卡罗尔身前形成防御,而是横亘在了褚洄之与莫岁之间。 半包围状的血色水墙如浪涛拍岸般极速前推,压迫向处在擂台边缘的二人,卡罗尔是要用这招将褚洄之和自己都强行推下台。 另一边,展熠在水墙生成的那一刻就理解了卡罗尔的行动,他振翅飞起,在半空中拦下了看上去是要飞跃水盾去支援褚洄之的莫岁。 浓重的水腥气混合着铁锈的味道扑鼻而来,卡罗尔拽住骨剑的另一端往前猛拉,褚洄之被他拽得向前踉跄,还未等松开手里的骨剑就被卡罗尔死死抓住了大臂。 二人已经能感受到身后巨大的水压,都被迫向场地边缘退步。 骨剑抵在卡罗尔肩窝,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盾鳄自身的护甲出现裂纹,卡罗尔没有松开褚洄之,只是催快了水盾向内推进的速度。 见血迹洇出卡罗尔肩部的盾甲,一直沉默的褚洄之冷不丁开口问道:“不松手吗?” 卡罗尔的脚跟已经踩在竞技台最边缘,退无可退,因过分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的面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个场上只能有一位公主,身为骑士,不就是要替自己的公主扫清障碍吗?” “你说得很对。” 褚洄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卡罗尔顿觉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褚洄之一直回拉着他的手突然改换了施力方向,主动推着他一同向台下栽倒下去。
第75章 事态转变得太快, 任何的挽回措施都显得滞后,一切已成定局。 卡罗尔能明确感觉到,推他一起下台不是褚洄之的应急之举, 而是褚洄之设计中的结果。 甚至, 就算水盾消弭,他此刻已经解除了对褚洄之的钳制, 褚洄之也没有再尝试返回擂台的意思,反倒是欣然接受了即将出局的事实。 难道, 这人早就计划好,要以这种掩人耳目的方式出局? 如果真是这样,那褚洄之在比赛中至少大费周章地用了三重障眼法。 与莫岁调换身份、假意以展熠为目标、还有最后伪造出被迫拉下擂台的假象,环环相扣,却不是为了夺取比赛的胜利, 而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提早退场。 卡罗尔表情错愕,震惊地看向面带微笑的褚洄之: “你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 要借我的手拉你一起出局?” 但此时察觉为时过晚, 卡罗尔和褚洄之都跌出擂台范围,双双出局。现场大屏上, 二人的身份牌被揭晓, 都是骑士位。 “这么说就有点恶心了,我对你可不感兴趣。” 褚洄之噙着笑, 眸底闪过深不可测的微光,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向卡罗尔道: “我是被你逼出局的, 哪来得及设计什么。” 转播镜头电子眼飞行至褚洄之身边,恰好收声到褚洄之接下来所说的话, 将其扩音至整个竞技场。 “只是帮公主扫清障碍罢了,别人家公主被褥底下连个豌豆都不能放, 你这么大个障碍物杵在场上挡路,我们莫岁虽然不争不抢的,但也不能受这种委屈。” 随着他话音落下,场上还在战斗中的莫岁正巧踹向展熠。 莫岁眼神中的冷意隔着屏幕都清晰可感,覆盖着金属护甲的小腿全力下劈,势如千钧、决绝狠厉,展熠格挡他的骨翼上几根骨头接连断裂。 这和“不争不抢”哪里沾边了。 莫岁要是能和豌豆扯上关系,也绝对是拿豌豆当子弹打人。 接收到来自全场质疑的目光,褚洄之比别人更加疑惑,没觉得莫岁刚才的举动有哪里和他的话相悖,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问道: “有什么问题,我们莫岁哪里不像公主?” 褚洄之已经出局,他和莫岁之间的通话本应是被切断的,但因为二人的耳机经过改装,所以莫岁依旧能听见他的声音。 听到褚洄之的话,莫岁的睫毛不太自在地颤了颤,冰封的表情也略微松动。 褚洄之到底什么意思,一口一个公主地叫他,他哪里像了。 镜头给到褚洄之的面部特写,莫岁没忍住分心,偷偷瞄向大屏幕上那张放大后精致到有点不像真人的脸。 褚洄之正直视镜头,纯黑的眼瞳不透一丝光亮,他分明是笑着自谦,却无端产生极强的压迫感。 “不过,我看上去有这么无能吗?竟然会让人觉得,在经历初赛那样的事之后,我还会再以伤害莫岁为代价来换我自己的安全?” 初赛的幕后黑手,他从没想过要轻易放过,迟早会顺藤摸瓜揪出来。 褚洄之笑意不达眼底,话语中意有所指:“更精彩的还在后面,拭目以待吧。” 休息室内,医护人员完成了对褚洄之手部伤口的处理,最后嘱咐道: “骨鹫虽然无毒,但其中的生物成分会导致伤口很难愈合,这段时间需要注意伤势是否恶化。” 听到褚洄之将其他人都送出房间,林文毅自隐蔽处探头探脑地走出来。 “人都走了吗?” 褚洄之没和他废话,只点点头。他利落地换掉所有可能会暴露身份的装备和物件,就要直接离开。 林文毅这个话痨不和人说话就嘴痒,就算面对的是他一直觉得心机深沉到有点吓人的褚洄之,也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手没事吧?刚才隔着屏幕看血糊糊一片,怪严重的,能正常行动吗?” “没事。” 褚洄之言简意赅,将一卷赛事专供的特制绷带隔空扔给一会儿假扮他的林文毅。 “照着我的手缠,别漏破绽。” 这人简直是表里不一的典范,跟医护人员交流的时候看着还挺有礼貌的,什么时候从人家那儿顺了卷绷带。 林文毅腹诽,却没敢明说。他听话地把自己的手缠起来,无意开口道: “上次你手指头划破了道细得跟线似的小口子,还让莫岁拉你去医务室呢。” 被揭老底的褚洄之倒也不害臊:“所以?” 林文毅正在专心复刻手上的绷带,思维不太集中,所以有些口无遮拦: “就是觉得你总不在莫岁面前表现出真正的自己,好像不太好。” “莫岁还以为你是什么可怜柔弱、事事忍让的善良小白花呢,你不觉得很荒唐吗?” “而且,一直像现在这样的话,你不会怀疑吗,莫岁对你好到底是因为你合他心意,还是因为你表演出的那副样子合他心意。” 林文毅滔滔不绝了一堆,抬眼正对上褚洄之漆黑无光的瞳仁,他后知后觉地有些打怵,声音渐小,草草作结: “莫岁也未必会讨厌真实的你嘛,骗他也骗你自己,我反正是觉得不太对。” “我没有试错的机会。” 褚洄之有些触动,但他的偏执根深蒂固,不是林文毅两句话能改变的。 他垂眼,低声道:“只要能演一辈子,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听到褚洄之回话,林文毅的话匣子更收不住。 “你才二十岁,哪说得准那么远的事?” 褚洄之没回话。 的确,他自己也清楚,说什么演一辈子,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他不可能一直瞒着莫岁,暗网这一次其实已经露馅,莫岁没有追问到底算他运气好,自己的阴暗面迟早会彻底暴露。 林文毅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莫岁的兴趣爱好一直挺独特的,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他喜不喜欢真实的你?” “试了。” 时间紧迫,褚洄之不欲多说,回想起在暗网时那次显然失败的表白,有些恶意地直接终结了话题。 “他说我精神有问题。” 褚洄之从后门离开,在隐身术法的加持下,没人注意到他。 场上比赛正处于白热化阶段,两道流光似的人影于半空中撞击交错,转瞬之间就是几次过招。 虽然两人此刻还在有来有回地僵持,但展熠的骨羽快要耗尽了,所以莫岁绝对占据上风,彻底锁定胜局只需要时间。 就在褚洄之将要离开内场之时,观众席上突然爆发出一片震惊的抽气声。 褚洄之回头,整颗心霎时一沉。 莫岁的左肩中了箭,被迫暂时降落地面。 问题是,莫岁不可能算错展熠所剩不多几根骨羽的进攻轨迹。 这根命中莫岁的骨箭是展熠能量回复后再度生成的,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可卡罗尔已经退场,展熠哪来的再生能力? 褚洄之拇指与中指捏出一道狭长眼裂般的缝隙放至眼前,眼底亮起茫茫金光,竞技场上的一切细节被他瞬间尽收眼底。 展熠的状态很不对,他绝对使用了某种未知的刺激手段,比刚才更加密集锋利的骨羽一根根生长再造,最后异化为狰狞斜插的模样,像是一把把寒光凛凛的短刀。 莫岁肩部的骨箭被展熠驱动着逐渐深入,莫岁当机立断,指尖探入伤口,生生拔出了骨箭。 他刚刚看得一清二楚,展熠护甲上的隐秘机关里有一枚液体胶囊,随着猩红色的液体注入体内,展熠进入狂暴状态,光秃秃的骨翅也再度恢复进化成了现在的样子。 甚至,现在的展熠让他想起了当初失控暴走的洛达。 展熠注射的是什么药物,他现在能否战胜展熠,甚至,展熠靠药物暴走与洛达失控之间有无联系,这些问题都涌上莫岁的脑海,令他一时难免思绪混乱。 现在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莫岁在战斗中一贯坚定的眼神显出点犹豫,他不太擅长同时思考这么多问题。 “好痛。” 肩部剧烈的疼痛依旧持续,莫岁嘶了一声,极小声地抱怨。 痛感本身倒还在其次,问题是疼痛带来的分心让他更难集中精神思考。 褚洄之接入队内语音的第一刻,听到的就是莫岁自言自语的呼痛。 他呼吸一滞,指尖紧扣住握拳的掌心。 莫岁带着气喘声的清冷声音听起来有些颤,信号不稳,在褚洄之耳中断断续续,好像随时都要中止消失。 褚洄之几乎理智断弦,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向莫岁表现出任何一点负面情绪,极力压下所有的冲动。 “莫岁,听我说。” 平和温润的熟悉声音零距离地在莫岁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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