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之眼疾手快,伸手虚捧住莫岁的脸,不让眼泪落进甜点盘。 莫岁的泪珠滑落在他掌心,蓄出小小的水洼,晃晃悠悠像一汪清浅的湖。 “别哭了,这一盘再不能吃,就真的没有了。” 指尖轻轻擦去泪痕,褚洄之轻声安抚双眼通红的莫岁,自己的心脏也紧缩成皱巴巴的一团。 “你怎么把一整盘都带出来了,我又吃不下这么多,别人想吃怎么办。” 莫岁胡乱擦了擦脸,带着些鼻音道。 “嗯,可那是别人的事,我不想管别人。”褚洄之不假思索道。 这句话令莫岁心弦猛然一颤,他猛地望向褚洄之,他实在没法再退缩逃避了。 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不管要付出怎样的努力、面临怎样的阻挠,他都只想跟随自己的心意,选择自己确认正确的道路。 就当他是任性娇惯好了。 他就是不懂事,他就是想提要求,他就是不想远离褚洄之。 “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 莫岁终于直言自己的私心,琉璃般的眼睛澄澈见底,水汪汪的,波光粼粼地望向褚洄之。 被这样一双眼睛殷切地凝视着,褚洄之连呼吸都要停滞。 就算确实有过伤心和不解,那些情绪也并不是对莫岁的责怪,而是在意识到二人身份悬殊、自己一时却没法逾越鸿沟的自责。 “怎么会以为我在生你的气?” 褚洄之叹了口气,无奈却纵容地回答莫岁。 莫岁没想到褚洄之会如此回答,他觉得褚洄之的脾气好得有点过头了。 他眨眨眼睛,一五一十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刚刚故意摆脸色给你,还当着别人的面说那样的话,你也不生气吗?” 两人对视,率先错开视线的人是褚洄之。 他起身,在莫岁身旁落座。 褚洄之能看出来莫岁刚才的举动并非出自本心,但这并不意味着二人之间的阻碍就变小了些。 能让莫岁这么真诚且不擅说谎的人硬着头皮也要做违心的事,褚洄之只能推测,是有人给莫岁施加了大到让他难以承受的压力。 “莫岁,我没有生气,我在害怕。” 褚洄之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闻言,莫岁意外地扭头看向他。 害怕?怕什么? 褚洄之知道莫岁肯定不懂自己在害怕什么,却并没有明明白白地解释自己的话。 因为他的害怕是由偏执和妄念催生的,实在见不得光。 他害怕梦影破碎、害怕天不遂人愿,害怕还没等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力量,莫岁就已经因为他们二人都没法改变的原因选择离开。 褚洄之咽下所有矫情的话,换了轻松的语气道: “小少爷可不可以送我一个礼物,作为初赛我这么努力的奖励?” 莫岁也不问褚洄之想要什么,便点头道:“你说。” “时间。拜托你给我多一点时间。”褚洄之道。 “时间?”莫岁没太理解褚洄之的话。 “我有在努力,但我进步的速度好像不够快。” 向莫岁剖白自己的弱小对向来封闭内心的褚洄之来说很困难,但除了真心,他再没有别的底牌,所以他还是选择缓缓直言。 “是因为我不够强大,在其他人眼里只是毫无价值的无名之辈,我走近你才会很困难。我知道有很多人都比我更适合站在你身边,就算没有黛西亚,也总会有别的什么人,这不是你的问题。” “但哪怕这样,我也还是想不被质疑地站在你身边。不会随便就被所谓更有价值的别人取代,也不会让你被批评目光短浅。” 褚洄之心跳有些快,他喉头发紧,接着道: “我知道这很难,我怕我还没做到,就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请你给我点时间。” 莫岁眼底终于有了光彩,亮盈盈地注视着褚洄之。 一整晚都在忐忑不安中反复煎熬的心绪被褚洄之的话抚平,他眉眼弯起,满溢的笑意便如雪后初霁的春水,暖融融地流淌出来。 莫岁的沉默其实并不长,可紧张等待他回答的褚洄之却觉得度秒如年。 如果是以前的他,大概会转换话题,给彼此留下可转圜的空间。但莫岁的笑容无端给予了他勇气,竟让他不愿意再做所谓稳妥的决定。 不管了,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干脆说得再明白一些。 褚洄之下定决心,坚定与莫岁对视: “我想说的其实是,拜托你,选择我。” 他话音未落,莫岁的声音便紧跟着响起,两人想说的话极巧合地几乎重合。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选你。”莫岁道。 狂风乍起,满架飞花如同星星点点的萤虫盘旋半空,两人仿若置身星河。 过强的风同时也迷了人的眼睛,一时难以视物。褚洄之却依旧深深注视莫岁,要再次确认莫岁刚刚所说的话。 “不论,发生什么?” 他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了这样的承诺,眸光闪烁,显出极少见的悸动和惊喜。 “嗯,不会再丢下你选择别人,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话就远离你,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 莫岁语气越加笃定,他从来都做不得心口不一的事情,前些日子的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也压抑到极限,此刻直面内心,他才真正觉得开心。 他还没有把自己的心绪跟喜欢或者恋爱这些概念联系起来,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想和褚洄之一起,哪怕是面对糟糕的一切。 莫岁恢复一贯积极无畏的劲头,浅金色的发丝揉进月光,在晚风的吹拂下跃动着明媚的亮色。 “只要是我拥有的时间,我都愿意分给你。我们一起努力吧,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坦率地微笑着,向褚洄之道。
第47章 小肥啾再登场 “后花园的门一向是锁着的, 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我记得我进来之后也并没忘记关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平复情绪后,莫岁总算是恢复了往常的思考能力, 他突然想起这茬, 询问褚洄之。 闻言,褚洄之倒显得有点意外: “我进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 也没人阻拦我。” 后花园的门禁系统只录入了莫家人和部分家仆的信息,花园内有不少赫莲娜夫人静心伺弄的名贵植物, 按理说不会有下人粗心到连门都忘了关。 “但我往这边走的时候,有和一位拄着手杖的女士擦肩而过。”褚洄之回忆道。 是赫莲娜夫人。 敢给褚洄之留门的人,除了她也再没别人了。 所以并不是所有他在意的人都反对他结交褚洄之。 莫岁眼睛一亮,积极询问道:“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她说她认识我,还说我们在初赛的表现很精彩, 别的就没有了。” 褚洄之道:“我以为她只是宾客,原来不是吗?” “嗯!” 莫岁笑眯眯道:“她是我的继母, 赫莲娜夫人, 她比较低调,但是人很好的。” “继母?” 褚洄之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情时已经见了家长, 吃惊道。 他想起自己刚刚寻找莫岁时心急如焚, 根本没和赫莲娜夫人好好交流,态度甚至称得上敷衍, 顿时有些紧张: “我刚刚只随口回应了句多谢,是不是失礼了?” “没关系的, 看来她对你印象不错。” 莫岁心情好了不少:“她要是真觉得你失礼,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赫莲娜夫人以前可是军人呢。” “而且她一般也不会允许陌生人进她的花园,之前有个没礼貌的客人折了她一株天星兰, 夫人直接把人打出去扔街上了。” 莫岁道:“她肯让你进来,说明她觉得你是个好人。” 所以自己刚刚差点被直接扫地出门,褚洄之听了莫岁的话,并没怎么被安慰到。 但看了看身侧明显轻松了不少的莫岁,褚洄之也显出笑意来,他道: “你跟夫人很像。” “真的呀?赫莲娜夫人以前是军部司令,平定过很多次不同星区的兽潮入侵,能像她就太好了。”莫岁有些不好意思。 从来没人说过莫岁和赫莲娜夫人的性子很像。 部属和幕僚为了恭维莫晤沉,只会说莫岁和莫晤沉相像,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父子二人只有长相有几分相像而已,性格根本是截然不同。 “没时间了,我们得回去了。” 莫岁看了眼光屏,发觉离宴会散场已经不足一小时。 “得去找方覃,不能再耽搁了。” “我出来的时候有留意,方覃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倒是不用特意花功夫支开旁人。” 褚洄之回应,话锋一转:“只是有个问题,你要怎么回去?” 莫岁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个严重的问题。 他本来就已经在宴会上消失了不短的时间,这时候回去,宴会所剩时长不多,他肯定会被众多宾客敬酒搭讪。 就算他拒绝与众人应酬,人多眼杂之下,他的一举一动也必定会被人关注,无论如何都很容易暴露。 怎么才能不被人注意地回到主厅。 莫岁蹙眉思考,脑中突然一闪而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个办法。” 莫岁眼里闪着光,看向褚洄之。 下一刻,还不等褚洄之询问,白光乍现,云白色的外套垮了下去,只中间拱起一个小小的球形。 “帮我掀一下,好重,出不来了。” 莫岁的声音闷闷地从衣服下传出来。 褚洄之赶紧掀开厚重的外衣,一个毛茸茸的团子从底下跳出来。 “你带我混进去就好了。”小肥啾仰头,很是活泼地道。 小肥啾不过褚洄之手掌大,平日里悬挂在颈上的玉牌只两寸见方,此刻却重得已经把胸口的浮毛都压塌下去一大片,看上去不协调得很。 褚洄之伸手,小肥啾飞到他掌心,降落的时候因为势头太猛,还险些被玉牌拽得栽了个跟头。 “有点冒险,确定要这样做吗?” 褚洄之知道莫岁为了守住自己兽化的秘密付出了多少努力,他担心莫岁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才不得已要逞强,向莫岁确认道。 “总不会有人来翻你的口袋吧,而且你那么聪明,就算遇到什么情况也肯定能解决的。放心,我会躲好的。” 莫岁是有点紧张,但要是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承受,他也就没必要去找方覃了。 “这么相信我?” 褚洄之当然不会拒绝莫岁的要求,不如说他很享受和莫岁成为“共犯”的感觉。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莫少。”他道。 莫岁躲在褚洄之的口袋里,眼见透过布料的光线越来越亮,知道是二人即将进入主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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