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兰蒙这种没有兽化能力的普通人,使用血清药物确实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这也是兰蒙重伤后依旧拥有行动力的原因。 但是,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强大的药力,在三分钟的短暂强化后,迎来的必定是五脏俱焚的痛苦死亡。 “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善良了?” 兰蒙开口,声音沙哑到像是粗粝岩石摩擦撞击产生的难听噪音。 他盯着褚洄之,通红双眼中的恨意狰狞刻骨:“阿查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这种人,是没有心的。” “你居然以为拿这艘舰船上其他人的性命就可以逼我就范?” 兰蒙面容扭曲,露出丧心病狂的狞笑。 “不!我绝对、绝对不会一个人去死!想让我牺牲自己保全别人,别做梦了!老子不好过,其他人也全都别想好过!” 他想干什么。 褚洄之心觉不妙,虽然不知道兰蒙的计划,但为防节外生枝,他放弃从兰蒙的嘴里撬出更多有效信息,干脆利落地举枪射击。 子弹近距离地精准打穿兰蒙的心脏,本就身受重伤的男人胸前顿时炸开一片血雾。可因为血清药物的作用,他竟然没有立时毙命。 “这是我的舰船。” 倒地的兰蒙行尸走肉般摇晃着站起,他吐出口腔内的污血,加重语气再次强调道:“这是,我的舰船。” “就算彻底毁掉这里,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一点线索!” 他握着阿查刚刚用过的那把匕首,反手狠狠将刀刃扎进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喷溅之中,有一点属于机械的红光在兰蒙的伤口中亮起。 兰蒙暴力激活了一块植入他手腕皮肤下的芯片。 褚洄之脑中警铃大作,他不知道兰蒙激活的芯片有什么作用,但下一秒,甲板上发生的异变给了褚洄之答案。 伴随着金属摩擦声和电子锁解锁的声音,甲板上所有关着被捕捉异兽的兽笼全部打开,狂躁凶悍的兽群尽数出笼。 兰蒙放出了所有被捕的异兽。 突如其来的奔逐嘶吼声让甲板骤然产生剧烈的震动,距离兽笼最近的星盗们已经被猛兽撕咬成碎片。其余人反应过来拿起武器反击,铺天盖地的血色迅速染红暗黑色的舰体,刚刚还维持着微妙平衡的舰船瞬间陷入炼狱。 “你疯了?” 目睹此景,就算是一贯被他人质疑精神状态异常的褚洄之都感到无法理解,真情实感地向兰蒙喊出了这句太过老套的台词。 兰蒙没有回话,他狂笑到无法自已,脏腑已经开始自燃。以血肉为燃料的异火散发着腐烂物质燃烧分解的恶心气味,猩红的炽色快速吞没了他的身体。 火焰不断向外蔓延,整片甲板都陷入火海。 彻底癫狂的兰蒙对身后下属的哀嚎惨状置若罔闻,他只死死盯着面前的褚洄之,一定要让自己身上的死火同样蔓延到褚洄之身上。 他嘶吼着向褚洄之扑来,用灼烧破损的声带挤出几乎无法辨认的字音—— “你、去死吧!”
第111章 烈火攀燃至衣角, 褚洄之抬手,灵力结成护盾,在他身前倏然展开。 顷刻间, 张牙舞爪的火舌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拦拒在外, 停在了他身前不过几十厘米的位置,再不能向前推进半寸。 “为了替幕后主使销毁证据, 你能做到这个地步?” 轻蔑的眼神隔着火墙睥睨兰蒙,褚洄之没什么语气地嘲讽道:“倒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疯狗。” “摆这幅道貌岸然的样子给谁看?” 兰蒙挤出冷笑, 声音刺耳:“你不也是帮凶吗?如果不是你非要调查真相,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这种道德绑架的屁话根本影响不到褚洄之。 他没有回应,手指翻飞结印,面前足有人高的火墙听从他的号令反扑,兰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瞬间就被火浪淹没。 “谁告诉你事情已经彻底无法挽回了?” “有些事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同样无能为力。我确实不是什么善人, 但我起码不会在走入绝境之前先推卸责任。” 褚洄之冷道, 再没给地面上奄奄一息的兰蒙半个眼神。 凝眸看向眼前已然血流成河的惨状,褚洄之缓缓吐气, 同时十指相扣, 向外抻了抻手指。 他运气结印,随着他念诵晦涩的咒言, 灵力经纬相织,硕大的封印法阵在半空成型, 于无尽的深空中泛起层层浪涌的金光。 罗盘形状的法阵倏然旋转展开,甲板上空金光笼盖, 如同幡帷垂落而下,栉风沐雨般涤荡全场。 一时间, 在强大的威压下,在场所有的生物都被迫停止了行动。 褚洄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单膝跪地,发颤的手指却还死死捏着印诀。 甲板上少说有几百个生灵,仅仅是维持法阵就已经到达了他的极限。法阵并不稳定,光芒时亮时暗,褚洄之的灵力也像是被填进了一个无底洞,迟早会被彻底抽干。 “褚洄之,你那边什么情况?” 对讲内传来莫岁的声音,他在舰尾处召回飞行器,所以暂时没被前方甲板上的异变波及。 “兰蒙放出了被捕的异兽。” 褚洄之简要道:“他想毁掉所有的人证物证。” “什么?” 莫岁惊诧,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给出目前最可行的方案: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保不住证据,我们也得尽快离开。之前停在空港的飞行器已经被我召回,我现在去甲板接你,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没事,放心,证据不会被毁。” 汗水滴落,像露水压弯草叶似的压塌了密长的睫毛,褚洄之不得已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缓了口气,低声诉说道: “但是,莫岁,我好像有点逞强了。” 莫岁一愣,他想起褚洄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作风,声音顿时提高了一个八度: “你干什么了?” 褚洄之垂下眼睫认错,但他认错的态度显然不够真诚,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地闪过,他开口道: “咳,得麻烦小少爷来帮我收拾这个烂摊子。” 褚洄之的语气里轻松大过紧张,莫岁能听出来,他并不后悔通过代价极大的方式来阻止事态恶化。 收拾烂摊子里包括要把重伤的你像拖麻袋似的拖回飞行器上吗? 莫岁很想问这句话。 莫岁甚至有些愤怒,证据哪能比性命更重要,褚洄之这个人却总是把很多东西都摆在他的性命前面。 可现在不是和褚洄之理论的时候,听到对讲那头传来的呼吸声逐渐粗重难抑,莫岁紧绷着的严肃表情还是无计可施地一点点崩解。 他短促地呼了口气,咽下所有质问责备的句子,最终只干脆利落地甩下了两个字。 “等着。” 甲板上的异变已经波及航舰内部,莫岁快速转过拐角,一头异兽正张着血盆大口迎面扑来。 碰上硬茬,也算倒霉——当然,倒霉的是异兽。 莫岁前进的速度没有丝毫放缓,他一个侧滑步,劲瘦的腰身在冷白的灯光中晃出一道形如新月的虚影。 一把折叠刀从指尖甩出,短刀在半空展开为矛状,伴随着金属的嗡鸣,异兽直接被钉死在了墙上,粘稠的兽血顺着光滑的墙面落下,拖曳出暗红色的血痕。 与此同时,褚洄之改换结印的手势,随着灵力的调度再次越过极限,一口滚烫的灵血喷薄而出。 像是黄昏的辉光洒落江面,隐隐闪烁着金光的血雾溅落在阵眼,整个法阵的光芒霎时暴涨,寥廓的鸣钟之声骤然响起,一些较为弱小的星盗和异兽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但这还不够,褚洄之要的是让甲板上所有的生物都丧失战斗力。 随着灵力不断注入法阵,倒地晕厥的生物越来越多,褚洄之的双手也越加颤抖。 他所做到的其实已经达到了他目前的能力上限,口鼻都溢出鲜血,如同妖异的红梅缀在褚洄之那张比新雪更加苍白的脸上。 可褚洄之觉得,“上限”这个词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只有打破上限才能拥有新的上限,如果堪堪触碰到能力的边界就选择停止,他看不到自己有任何进步的可能性。 褚洄之的身体已经被磅礴的灵力占据,他几乎要被同化为法阵的一部分。男人纯黑的瞳孔被一层耀眼夺目却了无生机的金色覆盖,从眼眶缓慢滑落的液体越来越像厚重滚烫的熔金。 于他本人而言,这绝对是不祥的预兆,可褚洄之没有要中止法阵的意思。 就像褚洄之不认为达到上限就能阻止他跨越上限,同样地,他也不认为有任何事物可以在此刻阻止他偏要勉为其难,做成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 “褚洄之!” 听到自己的名字,处在失控边缘的褚洄之愣了几秒,反应过来那是莫岁的声音。 可莫岁是谁? 头脑一片混沌,丧失自主思考能力的褚洄之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记忆都被暂时蒙上了一层纱帘,而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掀开那层轻飘飘的屏障。 绝对不可以让莫岁伤心,莫岁是宇宙所有事项中绝对的最优先级。 刻在心底的认知不需要思考也能被唤起,褚洄之全凭本能,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莫岁不知道褚洄之到底做了什么,却知道上百只异兽的安静绝对与褚洄之有关。 甲板上的金光如天门乍开倾泻万里,像是恒星蔚然莅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星系。可莫岁没有因为这幅壮观的景象产生丝毫正面情绪,他心知肚明,要达到这种天方夜谭似的效果,褚洄之肯定是在拿命往里填。 莫岁一向教养极佳,现在却几乎是用吼的,对讲中传来的声音大到震耳欲聋,震得褚洄之胸口都在发颤: “我还有三十秒赶到,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你都给我停下!如果让我看到你又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我就真的、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随着莫岁话音落下,褚洄之眼瞳中冷淡的金色瞬间褪去,他与法阵之间的联结也被切断。 甲板上像是瞬间入冬一般陷入了冰冷的黑暗,怔愣片刻后,终于回神的褚洄之大口粗喘着气,冷汗与血珠混在一起,随着他胸腔的起伏如同断线的串珠纷然落地。 他当然不想把命搭进去,可刚刚灵力暴走的他已经丧失了自控的意识,如果没有莫岁及时阻止,这个法阵或许真会耗干褚洄之所有的生命。 甲板上绝大多数的人类和异兽都已经陷入昏迷,只剩少数还保留着所剩不多的行动力。 褚洄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跪俯在地,就连呼吸都是钻心的疼痛,更别提打起精神收拾残局。 尚未干涸的血痕顺着小臂滑落,染红死死撑住地面的苍白指尖,褚洄之撑起身体看向甲板尽头,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出现了莫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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