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与显然也和楚颂想到一块儿去,双手合十抵在眼前:“求求了,祁返你要好好保护我们小郁,别让他和这鬼东西继续纠缠了。” * 第七禁区边境。 薮猫守在岗位里,眺望着一望无垠的黑暗。 六十九解散之后,他已经被调到这里半个月了。每日看得最多的,就是极端的气候和恶劣的环境。 又因为偏僻遥远,所以首都那边有什么消息动荡,远不能及时传达他们耳边。 闭上眼,还能听到那天在医院里盛枝郁冷漠的话。 ……到底不是一路人吗? “又在发呆?”鬃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极轻的提醒。 薮猫这才回过神,扯了扯唇角:“你说,头儿为什么会那样呢?” “官方给的报告不是被感染了么?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我又不是没见过被感染的人,头儿那个症状很明显就不是。”薮猫想起了那天的会议,下颌紧绷,“而且,小队长也受伤了,小队长不是没被感染么?” “高级哨兵和低级哨兵怎么一样,而且,”鬃狼的眸光略暗,随后有些艰涩道,“不要叫他小队长了。” 那个人已经和他们完全划清界限了。 薮猫下意识想反驳,可是想起那天盛枝郁冷淡的眼神,缓缓垂下了眸。 “……我好想头儿和七分啊。” “别想了,六十九已经解散了,以后再也没有六十九了。” 就在两人打算在岗位静守一夜的时候,一旁的污染源检测报警器却忽然响了起来。 尖锐的鸣声响彻了边境的每一处,所有在驻守的哨兵纷纷警觉,严阵以待。 薮猫迅速地低头看向检测报警器,却发现报警器上显示的不只是疏漏的单个污染源。 而是……密密麻麻,成片数不清的异变源。 “怎么回事?!”鬃狼瞳孔微紧,“这是什么污染源大暴动吗?” 薮猫没有多余的迟疑,迅速抓住了鬃狼的肩膀带着他准备作战。 两个人刚刚转身的时候,一道黑影瞬间停落在守庭之外。 像是翩跹落影的死神,悄无声息地用暗影笼罩眼前的生命。 薮猫和鬃狼纷纷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压迫力,骇然回神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祁返面带笑容,懒散淡然:“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想我了?” 薮猫和鬃狼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找回自己的声音,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畸变怪物从祁返身后展翅。 是一只巨大的变异乌鸦! 两人神色骇然,慌乱地想将祁返拽回来的时候,只见那只巨大的怪物扑棱了一下翅膀,缓缓收拢停驻在祁返身后。 随后,巨大的怪鸟褪去异化,竟然渐渐恢复了人形! “不用紧张,我来介绍一下。” 祁返落地,轻轻搂住两个人的肩膀,熟稔地引向身后的人:“前二十三队的队长,黑鸦,现在是……半异化状态。 ” 怪鸟的黑色羽翼收拢之后,一张在烈士缅怀录里出现过的脸缓缓出现在两个人的跟前。 男人半张脸被黑色的羽毛密布,剩下一双眼黑棕色的眼。 他略一颔首,嘶哑的嗓音听着已然没有人类的发声器官,但却依稀能辨别出内容。 “你们好。” 薮猫和鬃狼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明白已经死亡的黑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是这幅模样。 这简直就像是……人类转变的污染源。 祁返将他们的震惊和错愕尽收眼底,没有解释,只是将怀里的两枚东西递到两人跟前:“不好意思,我和我的军队打算从这里攻禁区,能麻烦二位通融一下吗?” 他抬手一抛,银色的身份牌在空中旋转两圈,落到薮猫和鬃狼手里。 一个写着小小的羽。 一个写着小小的羊。 薛翼,袁羯。 “这是你们小队长留下来的东西。”祁返轻抬下巴,看着眼前的人,“现在我要把小队长从遥远的象牙塔里救出来,你们有兴趣加入吗?”
第079章 即便盛枝郁失去了视觉, 盛懿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放松警惕,锁在脖子和四肢上的镣链依然没有被解开。 盛枝郁每天的活动范围只有床和卧室,稍微远一点就会扯动锁链, 触发其中以屏蔽感官的电流。 盛懿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监视器里安静靠在床沿听音乐的盛枝郁, 眸色微沉。 因为有上一次出逃的经历, 他以为盛枝郁在这里也不会太安分。 然而, 这么多天以来,除去因为不知道惩罚机制的第一次, 盛枝郁再也没有触发过电流。 一日三餐按时进食, 偶尔会活动一下因为躺卧而紧绷的身子……好像完全抛弃了和祁返的过往, 适应了当前被束缚的生活。 但盛懿清楚, 盛枝郁越是这样,越不代表他是听之任之随遇而安。 盛枝郁本身就是个很有耐心,懂得伺机而动的人。 想到这里, 盛懿转步看向自己的培养皿,抬手抚过血色土壤之中的枯枝。 纤维素和木质素早已在药物的侵蚀下完全消失, 只剩下脆弱的外壳, 他用指尖轻轻一捻, 枝干便随之破碎, 化为了指尖里的一簇灰烬。 男人却只是笑着将灰烬抬到自己唇边,轻轻地抿去:“马上就能开花了。” 午饭结束, 盛枝郁的手捏着瓷勺, 平静地面对坐在跟前的人。 “这就饱了吗?”盛懿一手托着下巴, 手边属于他的那份午餐完全没碰。 他不觉得饿, 但喜欢看盛枝郁吃东西的样子……这样会让他真切地用视线感受到“活着”的感觉。 盛枝郁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摸到餐巾纸轻拭过唇面:“我想洗澡, 这个链子能暂时解开么?” 盛懿的视线骤然落在盛枝郁颈中的淡银色铁环上,眸色微深。 “现在?” “现在。” “好。”盛懿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盛枝郁的身后。 因为接连的囚/禁,小郁已经有接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接触到外面的阳光,皮肤变得更白,柔软乌黑的发丝也长了些。 他的指尖慢慢捻起一缕,本来只是想观察它变了多少,可是越看却越生出一种想吻想尝的冲动。 小郁,他的小郁。 失去了精神力,什么都看不到,无法挣扎逃脱的小郁。 “好了么?” 盛枝郁微冷的声音却从跟前传来,打断了他片刻的失神。 盛懿松开了那一缕发,低淡地笑了笑,用指纹解开了镣链。 “好了,去吧。”他轻声道,“需要哥哥扶你吗?” “不需要。” 即便是精神图景受损严重,但哨兵的五感一样异于常人。盛枝郁在失明的这段时间早就摸清了浴室的构造,落地就能找准方向。 然而在他赤裸的双脚真正落到冰冷的地板时,盛懿的双手却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际。 随后,男人黏热的胸口便贴到他的后背,低沉的声音摩挲过耳廓:“地上冷,穿鞋。” 盛枝郁没有回答,任由他把自己带回床沿,感受着细软的室内拖鞋套在脚上。 “好了,去吧。” 盛枝郁起身走向浴室,因为双眼看不见,所以他并没有选择淋浴,浴缸的水灌好之后,他就脱下衣服沉了下去。 皮肤触到水之后,手腕和脚踝上被束缚过的皮肤才隐隐发出刺痛,脖子处更甚……这里的皮肤应该是被电流灼伤了。 盛枝郁记得之前给他送饭的女佣提过,浴室里有擦拭用的药,就在浴缸一侧的小架子上。 他抬手摸了一会儿,在最里侧找到了冰冷的药膏。 任水流淌过皮肤,渐渐脱离湿润,盛枝郁才取了一小块轻轻地抚摸在皮肤上。 因为视线受阻,所以他涂抹的动作也算蛮横,直接将手腕里的一整片都沾上。 双手解决了之后,盛枝郁动身去触自己的脚踝,胸口因为不再沉浸在水里,所以水流纷纷从肩膀和锁骨滚落。 在水滴重新汇入浴缸的间隙,盛枝郁听到了一阵隐忍压抑的呼吸声。 ……一开始的时候,盛懿明明不在这里的。 盛枝郁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这瞬间的呼吸声而迟疑,触到自己的脚踝上好药后,他又重新躺了回去。 良久,那道呼吸声由远及近,几乎是从正上方落下。 盛懿轻得只剩气音:“脖子上,不用上药吗?” 盛枝郁无神的黑眸落在某一点,像是睡着了,没有任何反应。 盛懿的视线徐徐落下,沿着他沾了温水,莹润的锁骨一点点往下延伸。 因为害怕和盛枝郁记忆中的盛懿太不一样,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克制着,怕哪个逾矩的行为触到他潜意识里的不同之处,从而唤醒他的记忆。 可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的忍耐已经够久了。 在这个末世已经将近十年。 直到现在,盛枝郁才对他露出毫无防备的一面。 男人的指尖顺着视线落下,参杂着无尽的贪念,即将要在触到臆想中的柔软时,跟前的人淡声开口:“你进来的时候,似乎还没敲门。” 醒着。 察觉到了。 盛懿的指尖条件反射地蜷缩握拳,却又对自己的怯弱后知后觉。 ……明明盛枝郁现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还在踟蹰什么? 蜷握的指尖舒展,沿着浴缸划过水面,盛懿掌心撑落浴缸的两侧,自上而下看着盛枝郁。 “我只是担心你。” “我挺适应的。” “哥哥让你看不见了,你一点也不埋怨吗?” 盛枝郁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低轻地笑了出声:“埋怨,就能让我重新看见?” 盛懿一瞬不瞬地凝着那双轻弯的眼睛,好似已经不能思考盛枝郁话里的其他情绪,压抑的念头从心头的潘多拉魔盒涌出,肆意丛生。 他的指尖慢慢抚到盛枝郁的侧脸,低声开腔:“小郁,你的精神图景需要修复,也需要一个向导陪伴。” 盛枝郁没有避开,好似不觉得自己的脸上落了什么东西:“所以,是新的医生让你不满意了?” 盛懿眸色暗下:“你的意思……配偶的选择上,不是祁返就不行?” 片刻的沉默之后,是盛枝郁轻飘飘的回答。 “也不是。” 简短的回答,出乎盛懿意料,一层淡淡的惊喜从心头卷起,随后逐渐卷为汹涌的浪,他正欲激动时,却发现盛枝郁抬起了双眼。 漆黑的视线仿如不见底的深井,蕴含着没有边际的虚无,暗淡无光的注视仿佛能穿透灵魂,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他在这一瞬间毛骨悚然。 盛枝郁弯起笑颜,轻慢地将话补充完整:“只不过,会显得你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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