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汹涌源源不断地注入人工湖,人工湖的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工匠们都双眼发直,其中一人嘟囔道:“这水不会淹到咱们这里吧?” 几人在宫殿内躲雨,而宫殿就建在人工湖的边上,如果湖满了,水溢出来,他们所在的宫殿就要被水淹了。 “行宫要是被淹了,陛下不会追究咱们的责任吧?”有人提出了更现实的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工匠突然跪下,祈祷道:“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让河水淹了行宫!” 其他工匠见此,也跟着一起祈祷。 “老天保佑,让水快些停了吧!” “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让水溢出来!” “老天爷保佑,陛下保佑!” 众人面向人工湖,对着上天不停祈祷着…… 另一边,浔水河下游,部分洪水顺着河道冲了下来。 洪水肆意地奔腾翻涌,很快便吞没了地势最低的一片农田。 此时此刻,滚滚的洪水好似化身成了一只饕餮巨兽,吞了一片田地仍不知足,还在不停地向前扩张蔓延…… 在天灾面前,人类突然变得十分渺小,除了惊慌无措,好似也只剩下向苍天祷告。 京郊的村落里,农人与行宫里的工匠一样,也在向上天祈祷着。 “上天保佑,让大水停下吧!” “求苍天保佑,不要让大水淹过来!” 无数人,在同一时间向上天发出了相同的祈愿,而上天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雨势突然减小了一些,奔腾的洪水似乎也没有那么湍急了。 追溯源头便能发现,在浔水河上游,洪水被分散成了两股,一股沿着河道直冲下游,而另一股则被人工河渠引向了行宫。 兵分势弱,被分散成两股的洪水,威能自然大不如前,在天灾面前,顽强的人类,好似并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奔腾的洪水巨兽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制住了,漫过田地之后,水势越来越缓,最后在村落外,不甘地停下了脚步…… 另一边的行宫,因河水涌入而不停上涨的湖水也停止了蔓延,水位堪堪停在了主殿的台阶前…… 天上,雨云裂开了一道缝隙,有光照了下来。 在天灾中劫后余生的人们,沐浴在晴光中,不由得喜极而泣。 …… 这次暴发的洪水百年难遇,并且就发生在京郊地带,朝廷对此事十分重视。 值得庆幸的是,有人工湖帮忙泄洪,这次的洪水,没有造成大规模人员伤亡,只有京郊的农田因地势过低,被决堤的洪水淹没了大部分。 这和原剧情中,村落被洪水冲垮,数万百姓在洪水中水深火热相比,已经好了太多。 田地被淹,可以从他处寻求救济,只要人还在,希望就在。 朝会上,江存度与百官商议赈灾之事。 淮国公第一个站了出来:“臣家中有几个庄子,臣愿将庄子所产之粮,尽数捐给庄稼被淹毁的百姓。” 江存度的视线停留在淮国公身上,如果从论迹不论心的角度来看,淮国公的行为,倒也有值得推崇的地方。 “准奏。”江存度准了淮国公的奏请。 淮国公是否能得到虚名,江存度并不在意,只要百姓能得到切实的好处,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江存度的原则是能摸鱼,就绝不增加自己的工作负担,淮国公是镇安王的对手,只要对方安分,不把手伸到他面前碍眼,他也乐得清闲。 “臣愿捐出今年的俸禄救济受灾的百姓。”梁太傅紧跟着出列说道。 有两位重臣带头,朝中陆陆续续有官员站出来,或多或少都捐助了一些。 百官捐赠,朝廷也要拨粮赈灾。 江存度让户部统计被洪水淹没的农田,确保收成受损的百姓能得到足够的救济。除此之外,江存度还下令免去受灾地区的三年赋税。 赈灾的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让江存度没想到的是,之前从来没有露过面的晔王,居然也在这时候让下属送来了一千金。 晔王,便是曾经最有机会继承大统,却因双腿残疾最终错失皇位的先太子江承奕。 江存度自觉与先太子没有什么恩怨,所以他十分坦然地收下了对方的捐赠,并且直接让人把钱送去了负责赈灾事宜的户部。
第36章 洪水过后, 朝廷上下开始忙于赈灾之事。 与前朝的忙碌相比,食乐这几日分外悠闲。 自从陛下说,顺多舌之意, 不必强求鹦哥改口, 食乐便停了与多舌的每日对线。 少了和鹦哥的互动,食乐无所事事,便拿着拂尘打扫御书房,以此来消磨时间。 多舌追着食乐的身影, 在鸟架上蹦蹦跳跳,似是疑惑这人今天怎么不和它玩了…… “镇安兴…嘉正衰……”多舌主动对食乐发出对线邀请。 食乐拿着拂尘过来, 一边清理鸟架,一边开口道:“你呀, 跟在陛下身边可真是有福气了。” 多舌不懂,继续发出邀请:“镇安兴…嘉正衰……” 食乐看着多舌叹息:“陛下圣明宽仁, 不与你计较, 可你也应该知道收敛呀。” 清理完鸟架,食乐发现多舌的食料不多了。 多舌一直都是食乐亲自照料, 此时没了食料, 食乐决定去养牲处取一些回来。 离开前,食乐唤来了两名内侍,让内侍候在外殿, 陛下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也不会唤人服侍,食乐安排内侍,是怕有人来御书房求见。 食乐对着内侍嘱咐了两句, 便快步出了御书房,直奔养牲处而去。 途中穿过御花园的时候, 食乐意外听到了两个小太监的谈话。 “据说钦天监早就卜算过,陛下的行宫选了一块凶地。” “我也听说原来的徐监正早就算出会有水灾,可陛下还是在凶地上建了行宫。” “这水灾不会是因……” 听到这里,食乐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呵斥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如此妄议陛下!” …… 暴雨过后,天上的云层变薄了不少,阳光透过云层的间隙照下来,驱散了不少阴霾。 京城街道上,来往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江泠姝和云藜也趁此时机出了宫,来到了琼颜的锦绣坊。 琼颜见江泠姝颦着眉,面上似笼着一层轻愁,便主动询问道:“公主可是听了外面的传言?” 江泠姝望向茶桌对面的琼颜,她点了下头,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 古人迷信,会把天灾当成是上天降下的惩罚,而天罚降下必有原因。 当初,钦天监推衍行宫选址不吉之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信以为真,只当这次的水患是行宫招来的。 江泠姝出宫,听到有人议论此事,便出言反驳非议之人。 可非议之人回了一句:“这位小姐一看就出身大户人家,如何知晓水祸当前,俺们小民的艰难……” 江泠姝霎时失去了言语,她想起了曾经,在徭役告示前,也有人对她说了一句:“这位小姐说得好听,可你能替我们做主吗?” 那一刻,江泠姝突然觉得,自己说得再多,好像都是空话,她既不能替父皇排忧,也不能替灾民解难。 琼颜离开昳芳院,开了眼前这家衣饰铺子,沈拾之去了北疆,选择留在那里驻守边城,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的路。 而她是生长在后宫的公主,公主的路是什么?和亲,或者招一个驸马,然后人生就这样确定下来,再无其它可能。 公主就该如此,江泠姝告诉自己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可她的内心深处还隐隐有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告诉她,不该是这样的。 除了做公主,江泠姝还想做一些什么,可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些什么。 江泠姝陷入了一种很深的迷惘之中…… 此刻面对琼颜,江泠姝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琼颜看着江泠姝面前冷掉的茶,她拿起茶壶,给江泠姝重新换了一杯热茶。 “公主如果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不若亲眼去京郊灾区看一看。”琼颜给出了她的回答。 “我……我可以吗?”江泠姝对自己不确信。 琼颜浅浅一笑,她道:“公主现在不也在宫外吗?” 从来没有人限制江泠姝的行动,她只是被困在了固化的世俗思想里。 江泠姝呆呆地看着琼颜,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向琼颜确认道:“我也能做到吗?” 琼颜点头肯定:“前面或许没有路,但只要前进,路便能从脚下延伸出来。” 说道这里,琼颜环顾眼前的铺子,她道:“很久之前,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拥有这样一间铺子。” “直到我向前迈出了一步,我才发现做到其实并不难。” …… 御书房。 江存度正在批阅奏折,这几日地方送上来的奏折,也多有提到降雨之事,看样子大雨不仅仅是在京城范围。 系统给的剧情梗概,多是围绕主线剧情,大堇其它地方有没有洪灾,江存度不得而知。 他只能让地方加强防范,如发现有灾情,让衙门及时拨粮赈灾。 把批阅完的奏折放到一边,江存度看向刚刚进来的食乐。 “发生了什么事?”江存度开口询问,食乐知道他的习惯,除非有事,一般不会进来打扰他。 食乐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显然是因气愤所致:“陛下,宫里有一些奴才在非议行宫之事……” 食乐把在御花园听到的谈话内容说了一遍。 江存度听了,只云淡风轻一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原来只是一些闲话。 他拿的是暴君剧本,最不在意的就是名声,他的所做所为,也从来不是为了求名。 他向来是随心而动,所求只是一句问心无愧罢了。 至于外人怎么看,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然而江存度不在意此事,却有人在意。 明空公主江泠姝突然求见,表达了想要去京郊灾区的意愿。 江存度略感好奇,便询问了一句:“为何突然要去京郊?” 江泠姝有些紧张,她不确定自己这般会不会让父皇不喜,但她仍然选择了说实话:“儿臣……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江存度了然地点点头,他道:“让梁统领带一队禁军随行。” 平日江泠姝出宫,只在城内走动,带两名禁军便能保证安全,而京郊刚刚遭遇洪灾,情况正是混乱的时候,带一队禁军随行保险一些。 江泠姝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获得了准可,她又想起琼颜所说,有些事情做起来,或许真的没有那么难。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江泠姝行礼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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