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八股文的题目,许泽平出得是上致君,下泽民。 出自【三字经】,破文应该是引用——幼而学,壮而学。上致君,下泽民。 柳愿文中有写他农耕的经历,并叙述这几年家乡的变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庇护一方,隐晦的表明了向许大人一样造福百姓。 常容格局较为大,先是写了县城墙修葺、再是写了关北城墙,以小写大,从地方论国家,阐述了自己对于上致君,下泽民的理解。 而郭子兴三人的文章纯粹就是自己的浮想联翩,没有半点的实际论述,在许泽平看来,完全没有观察民生民事。 至于柳愿与常容,许泽平判定他们秀才无望,非他们文章内容不行,而是他们词句不够清晰逻辑,断句用词都还需磨炼。 “他们是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愿的?” “柳考生说,能够出任镇长,为百姓办实事,是他求之不得的福气。 常考生说他自知秀才无望,要是能够为出任镇长,也算是好事一桩。”陈灵按着记忆中的回答,不敢说错半个字。 许泽平品了品两句话,他更倾向于柳愿。 一是因为柳愿更为的圆滑,二是因为较柳愿而言常容确实能够更进一步,在常容的文章中他能够感知到常容的家国情怀。 “你差人去柳愿村中打探打探这人的品性。”许泽平又用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至于这个册子,你让人送给常考生去,能否过府试、院试,也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册子是许泽平当年童子试的心得,也算是助人为乐吧。 “是!”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在六月五日之时,许泽平收到了家中来信。 他外公林天石在五月初二,在睡梦中长逝。 他的外婆因为伤心过度,也缠绵于病榻。 许泽平虽说早有准备,但看到这个消息,也是止不住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外婆也将近七十的年纪,这一病,许泽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第287章 青云路87(改个时间) 许泽平顺应时代,穿上了素服,家中撤下了荤腥。 他要为外祖守孝半载。 父母之丧,丁忧三载。 祖父母之丧,丁忧一载。 外祖父母之丧,律法并没有明文规定需要丁忧,但盛安帝以孝治天下,许泽平又处在官场这个名利场上,他自然也不想被人抓到痛脚。 许泽平按照夺情者的情况,日常执素服、不着荤腥、出门不参加宴庆。 他这一做法与他阿兄乃是一模一样,约莫半个月后,他就收到了许泽礼的书信,提醒他圣人以孝治天下,万不可做出格之事。 次日,许泽平着素服上衙门。 众官吏联想到县令主君归乡尽孝之事,便知县令的外祖应该是过身了。 但见县令如常神色,只是眼眶微微浮肿,想必昨日是在家中哭过一场,众官吏心中戚戚,感慨县令大人真是孝顺之人。 “大人,这几日希望私塾中慕名前来的学子越来越多。”洪书吏小心说道:“您看如何处理?” 许泽平没有急着回答洪书吏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杨县丞:“杨县丞,城郊的学院建立的如何了?” 原本许泽平还是打算买卖地皮建立学院的,结果杨县丞在翻阅县中的地皮产权之时,偶然发现了去年抄四家家产之时,胡家有一块地皮在岭北的城郊,足有十亩之大,正适合用来建立学院。 他将此事说与许泽平听,二人一合计,就拍板定在这里了。 “大人,只余下四楼还未完工。”杨县丞如实将情况汇报出来:“按照如今的进度,半个月内完工不是问题。” 学院的建筑都乃纯木建筑,倒也不用担心甲醛问题,一旦完工,可直接使用。 “待六月农假结束,将这些慕名前来的孩子们连同私塾中的学子,一起迁往城郊希望学院。” 顺应地理环境发展,南方农假在五月,岭北的农假是在六月。 六月农假,洪书吏和蒋书吏也回了县衙任职。 五月府试,也如许泽平所想,他们岭北通过的考生只有一人,也就是常容。 常容虽然过了府试,但成绩并不算太好。西辽府一州十县,一共十四个县,将近三百考生,科举大年录取率是百分之十。 常容排在第二十八名,以吊马尾的成绩被成功录取。 在府试中了以后,他还带了一些特产来特意的感谢了许泽平,他坦言若是没有县令大人的指点,他这次也是中不了童生的! 因为不佳的成绩,常容更是坦言,要再磨练三年,欲在盛安二十五年下场院试。 今年是科举大年,有童子三试、乡试。 明年盛安二十二年二月,还有春闱。 阿岩来信,若无意外,明年他将下场春闱。他这头拜托自己找阿兄说说情,上了燕京,还得让阿兄收留他些时日。 许泽平回信将他笑骂了一顿,说他生分了。 当然许泽平也不放心他一人北上赴考,在信中阐明,若是他不介意,可跟着许家家眷北上。 外祖父病重,哥夫也是带着孩子回乡尽孝。 现如今这情况,只怕....唉。 而另外一头也是回信,将这个情况同阿兄说明了。 都是同乡士子,许泽平相信阿兄不会拒绝的。 在柳愿落榜以后,许泽平让陈灵这边就安排他去了小利镇,跟着老镇长先学习些处理事务的经验。 因着守孝,诸多事情,许泽平也不在幕前晃了,而是转为幕后指挥。 希望学院在六月二十日建成,在建院立碑之时,许泽平让杨县丞将程哥儿的名讳添了上去,许泽平要为程哥儿争取属于他的利益。 在这碑的背后,程哥儿与曹周氏不再是谁的夫郎、谁的妻子,他们拥有自己的名讳程安意、周婉婷。 众匠人,听着杨县丞讲着希望学院前身希望私塾的故事,看着碑后那两个名讳,都是十分的敬重。 因为有他们的奉献,才有了如今的希望学院。 这一刻,他们也不再觉得哥儿、女子是那么的无用。 若非时代的束缚,或许这些哥儿女子也并不比他们这些汉子差。 七月初一,希望学院开收蒙童。 因为第一年开放,师资有限,只收了三十个蒙童。 这三十个蒙童,有十五个是来自岭北另外两所私塾。 新收的三十个蒙童、加上希望私塾原先的三十个学子,希望学院如今就有六十个学子了。 许泽平在开学后,出了一套考卷进行摸底,将六十个学子分成了三个等级。 目不识丁的,乃是三等蒙童,由希望私塾的老童子给他们启蒙。 一知半解的,乃是二等蒙童,由洪书吏给他们授课,学习一年级的内容。 考卷全部答对的,便是一等蒙童,由蒋书吏给他们授课,正式学习二年级的内容。 七月中旬,两个长袍秀才找到了县衙。 这两个长袍秀才不是别人,正是岭北两所私塾的先生,王蒙和蔡文学。 “许大人,您这样做,岂不是砸我们的饭碗?” 王蒙和蔡文学一见到许泽平,行了作揖礼以后,就忍不住开始控诉。 现如今他们两手里的学子,只剩下一半,另一半都跑到希望学院去了。 剩下的这一半学子,听着他们原来的同窗说希望学院新颖的教学方式 ——先生们会根据每个人的学习的进度,分配不同的班级。 不但有国文课、还有算经课,国文就是学习【千字文】、【百家姓】这些书籍,算经课就是学习先生从来不教授的【九章算术】。 且他们还有射箭的健康课,不像从前那样,只会关在课室里背书默译。 这样新颖的教学,引得这一半学子也是心动不已。 已经有不少的学子父母,向他们打探退课退束脩的事情了。 许泽平对于他们的控诉装聋作哑,温和的说道:“两位秀才,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本官怎么听不懂?” “大人,您别糊弄小生了。”王蒙直白的捅破了事实,“我们知道这希望学院就是府衙出资同那曹家商户一起办的,不收取学子的束脩,这不就是针对我们这两家私塾吗?” “何为针对?”许泽平听这话,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凭借优越的身高直视着二人:“难不成不收束脩就是针对你们?若是你们真的学业精通,知识渊博,又岂会让学子离开?若你们能够教出个秀才举人出来,还怕这些学子会跑去希望学院吗?! 要知道博文学院,半年束脩达五两乃是十两银子,那照样是大把的学子带着银子去求学,你们可有这个本事? 若真的有这个本事,本官办的希望学院又岂会给你们造成麻烦?!” 论嘴皮,说实话,许泽平还真的没有怕过几个人。 在许泽平缜密的逻辑下,二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县衙。 看着威严壮阔的县衙,他们二人头一次觉得不能够这么坐以待毙,若是这样下去,他们真的是会饿死的。 于是二人对视一眼,争斗了将近半生的死对头,起了结盟的心思。 盛安二十一年九月,岭北从前视若水火的两所私塾合并成了一所私塾,取名精诚私塾。 私塾中的学子轮流去王先生、蔡先生家中上课,比如: 今日十四名学子在王先生这里上课,明日十四名学子就去蔡先生家中上课。 许泽平听着陈灵的汇报,简直是要笑哭了。 他以为的合并,是二人统一在谁家上课,却没有想到是让学子们轮流去他们二人的那里上课... 这样所谓的合并,不过是口头上的合并罢了,合并迟早是会崩盘的。 二人终究是还没有领悟到,交流知识的深层感悟。 不过也罢,也算是达成了许泽平的初步目标。 时隔小半年,十月初六许泽平再一次收到家中书信,他的外婆李元娘在九月初九重阳节那晚于睡梦中安然长逝。 许泽平看到书信,抹了抹眼角,这辈子他的三个祖辈都先后离世了。 在三个祖辈这里,许泽平都是真心实意感受过他们的宠爱。 阿奶会拿着蒲扇,抱着他和阿姐坐在橘树下讲故事.... 外公外婆,每年都会给他们这几个孙辈寄晒干的蕨菜、菇子,还会给他们送他们养的土鸡土鸭... 许泽平放下手里的书信,推开窗户任由寒风拂面,吹散他不舍的遗憾和愧疚。 看着那茭白的月亮,许泽平觉得自己也是十分的不孝顺,外公外婆那么疼惜自己,而他却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 如许泽平预料的那般,王蒙、蔡文学所合并的私塾在十月底崩盘。 原因无他就是两名学子在争论【九章算术】中的方田问题,各执一理,而这两人又分别是王蒙、蔡文学的得意门生,自然认为自己所讲都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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