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大家都对他避而远之,当他空气。遭到这样的冷待,普通人早遭不住,请求调职了。 偏偏这人脸皮厚得如城墙,照常上值、到国子监讲课授业,悠然自得。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有太监前来宣口谕,请侍读学士蒋晏觐见太子。 众人微顿,这家伙连皇宫都没去过几次,太子怎么会突然找他? 蒋晏掸了掸一尘不染的官服,姿态优雅走到太监面前,询问道:“敢问公公殿下为何召见在下?” “去了便知。”太监哪知道那么多,敷衍地说道,“速速跟上。” “在下要去觐见新帝了,诸位同袍。” 蒋晏得瑟地觑他们一眼,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离开,惹得在场的人恨不得啐他一口。 - “臣蒋晏叩见殿下。” 蒋晏恭敬地叩首,听到太子应允站起身来,抬眼便瞧见太子身侧的大宦官笑看自己,别说笑得还挺好看的。 “蒋晏,你知孤为何宣你?”刘子骏问道。 “臣猜测殿下是为了询问郝瑾瑜贿赂群臣的事情。”蒋晏说道。 郝瑾瑜乐呵道:“你说洒家贿赂你,你有证据吗?” 蒋晏微怔,旁人收了礼也不会承认,他没收礼,没有证物。 “我有证据啊。”蒋晏龇了龇牙,“大人送我的是一对罕见的玲珑玉笔,臣没有收。这对玉笔,定还在提督大人府上。殿下派人一搜,便能知晓臣所言非虚。” “洒家有这玉笔,在府上,但知晓的人不少啊。” 郝瑾瑜继续道,“蒋大人,您这是诬告。” 蒋晏眼睛一转,理直气壮反驳道:“臣绝非诬告,那庆云公公说得一字一句,臣皆能复述一遍,甚至是哪只脚先进我家的门,喝了几口茶水,挠了几下痒,臣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殿下若不相信,大可要庆云与臣对峙。若还不信,到提督府上搜罗一遍,真搜不出什么,臣当场撞死,给提督大人赔罪。” 郝瑾瑜冲刘子骏挤了挤眼。 这人赖皮得紧,是个好用的人才。 刘子骏袖下的手轻轻挠了挠郝瑾瑜的手心。 他轻咳一声道:“蒋大人怕是误会了瑾瑜。今日,瑾瑜向孤举荐你,说你清廉端正,颇有贤才,明年的恩科想推荐你为主考官……” 蒋晏面露诧异,郝狗能揣什么好心思? “孤亦觉得颇为合适。等到先帝丧礼结束,孤会擢升你为翰林院学士,负责科举事由。你没有组织考试的经验,好好研究学习一下。” 刘子骏拍了拍身侧足有半人高的卷宗,“这是以往恩科取士的卷宗、奏本以及试题,你都拿回去看看。” “臣定全力以赴,不辜负殿下信赖。” 蒋晏虽狐疑,却也欣然应允。新帝登基,新人新气象,没准就是他蒋晏腾飞之时。 刘子骏为表亲近,主动道:“你随孤一同用午膳吧。” 郝瑾瑜识趣地离开。新皇未登基,他不想逾矩太过,被旁人发现猫腻,徒生波澜。 刘子骏见他忙不迭地退下,没有丝毫留恋,好像生怕旁人看出来他们的情愫…… 总觉得郝瑾瑜对他,没有他对郝瑾瑜上心,甚至有些糊弄。 - 蒋晏很小便随父走镖,闯南走北,民间趣事一讲一箩筐。他用词也不像寻常文人酸腐古板,言语甚至有些粗俗,很合刘子骏的胃口。 一顿饭下来,刘子骏很喜欢他。 蒋晏回到翰林院,腰板绷得硬直,手上拿着一块芝麻馍招摇过市。 有人好奇询问,他便道:“这不是普通的馍,这是殿下赏赐的御馍。” 又有人问他为何赏赐,蒋晏信口胡诌:“殿下听闻我言辞犀利,颇有唐朝魏征魏丞相的忠胆铁骨,特意召我共进午膳。我与殿下相谈甚欢,殿下对我赞誉有加。知晓我祖籍关中,特意赏赐的家乡食物。” 他这一说,一干人等有几分不相信,更有些嫉妒。 就这么一张破嘴,也能招新帝喜欢,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蒋晏说是如此说,到底好奇郝瑾瑜的做法。他写奏本骂郝瑾瑜,郝瑾瑜反而举荐他。 他从未遇过这样的人,心胸宽广得仿佛被驴子给踢了。 故而,趁夜黑郝瑾瑜回提督府之际,拦住了他的马车。 “郝大人,在下有事请教。” 郝瑾瑜掀开帘子,露出半张白净无害的小脸,请他进来一叙。 蒋晏瞥了眼赶车的庆雾,暗想此人呼吸气息轻缓近乎无,是位武林高手啊。 郝瑾瑜身边有高手,这也正常。蒋晏没有多想,整了整衣袖,大大方方地进了马车。 “大人,你为何要贿赂我?我无名小卒一个,不值得殿下花钱啊,实在百思不得解,请郝大人明示。”蒋晏开门见山问道。 郝瑾瑜摇着玉骨扇,似笑非笑:“洒家可从未做过,蒋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蒋晏:“是男人痛快点,做没做一句话。丢来丢去的说,忒没意思了。大人难道看出我的聪明才智,想早拉拢我?大人,眼光不错。” 真够自恋的。 郝瑾瑜翻了个白眼:“洒家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殿下重任你是件好事,洒家不会对你怎样,蒋大人无需多疑。” “所以是大人或者可以说殿下,在试探群臣吗?新皇登基,试探试探可用的人才。” 蒋晏一语道破,摸摸下巴:“那我可就骂错了提督大人,在此给大人道歉。” “知道就行,口风紧些,别嘴上没把门的。” 郝瑾瑜蹙了蹙眉,感觉自个看走了眼,这人行事做派忒不靠谱了些。 蒋晏:“臣在翰林院可以说人憎狗厌,就连偷食的猫都绕着走。大人放心,稳得很。” 郝瑾瑜:……怎么还骄傲上了呢。 “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有事您说话,蒋某定帮您摆平。” 蒋晏顺手拿了把瓜子,从车窗户飞了出去。 郝瑾瑜:……看走眼了,不是个好东西。
第34章 出头 郝瑾瑜回到府中, 庆云前来迎接。他望了眼木头般的庆雾,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大人,明天我同你一起去宫里吧?” 郝瑾瑜:“变卖完家产了吗?” 庆云摇了摇头:“还差点。” “所以好好忙正事。”郝瑾瑜不在意地说道。因着贿赂群臣的事, 他得了刘子骏的特许,可以每天出宫回府过夜。 刘子骏到底是位帝王,以国事为重,没有强硬留他搞点色情。 他对刘子骏也就耍耍嘴皮子,不能动真格。若假太监的事被发现,岂不又要刘子骏多一个拿捏他的罪名?! “庆云庆雾坐下吃饭, 我一个人吃一桌也是浪费……” 郝瑾瑜痛惜啊, 三十几个姬妾多热闹, 全都送走了,舍了好大一笔银子。 三人坐下,正吃着饭, 忽而有下人禀告。 “大人,外面有个四十来岁的老头闹腾,说要找庆云公公。” “找我?”庆云问道。 下人:“说是您的父亲。” 庆云眉头紧皱,烦躁嘟囔:“他来做甚?” 每月又不是没按时给银子。 “大人……”庆云面上无光,颇为尴尬羞愧。 郝瑾瑜摆摆手:“去吧。” 庆云匆匆来到门前,他老爹在同门卫撕扯,就地坐下泼骂:“我是你们庆总管的爹, 你们这群混账下人欺负我,看我儿怎么收拾你们!” “爹!你撒什么泼?!有事回家说。”庆云连拉带拽把他爹从地上弄起来。 “老大啊, 有人欺负你爹。”庆云本名周大,跟了郝瑾瑜, 才赐名庆云。 周老爹左瞅又看,小声说道:“爹爹到珍宝阁出手一件仕女唐三彩, 掌柜竟说是赝品! 说你爹穿着破烂,哪有这么好的东西?!好东西被抢了,还威胁要报官抓爹爹诈骗。 你可救救爹,这唐三彩明明是真的,定是那掌柜的想讹我的好东西……” 庆云火气上涌,问道:“你哪来的贵重东西?别胡乱被人骗了。” 周老爹听这话,恼怒不已:“怎么和爹说话呢?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从提督府带回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提督府,你说提督府?!” 庆云尖细的嗓音陡然提高,眼眶气到发红:“你偷大人的东西!你还有没有良心?!” 他想到自己今日出门带着些珍贵陶瓷品变卖。恰逢老爹找他,说家里出事,便拿着包裹一起回了家。 如此火急火燎,结果是远房表叔家的两位弟弟想要他托门路,找份差事。 他登时气到无语,八竿子打不着亲戚都往家里送。说白了,就是他老爹在外人面前吹牛漫天揽事。 “别的差事我不知道,到宫里当太监如何?”庆云嘲讽道。 那表弟张口埋怨:“谁要去当阉人……我还要给家里传宗接代呢。” 庆云怒骂:“那你来求我这阉人做什么?有本事自己找。” 两方吵起来,亲戚走后,爹埋怨起他没规矩,不懂礼貌,在亲戚面前折了他的面子。 庆云心酸不已,他进宫当太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自己家人能有口饭吃,到头来没个人心疼他。 他本欲要走,娘亲拉住他,一家子吃了个午饭。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老爹就见钱眼开,从包裹里偷拿出唐三彩。 都怪他糊涂,竟然没发现少了一件。 当着众人的面,周老爹被儿子拂了面子,嚷道:“怎么说话的?怎么和你爹说话的?你个混账东西!” 不光说,还起劲。抬起手,就往庆云脸上招呼。 庆云闭上眼,巴掌却迟迟没落下。 他睁开眼,瞧见大人拦住了老爹,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宫里耀武扬威,在家里就成小绵羊,任人欺负?” 庆云眼圈泪光闪闪,低头道:“他是我爹。” “是你祖宗也不行。” 郝瑾瑜狠狠甩开周老爹的胳膊,巴掌扬了两下,顾念到庆云的面子,没扇下去。 周老爹瑟缩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郝瑾瑜冷笑道:“只有洒家拿别人的东西,还曾未有过旁人拿洒家的东西。胆敢欺负到洒家头上的,东菜市口的人头滚了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老爹吓得面色苍白,赶忙拉了拉庆云的衣袖:“老大,你得救爹啊……” 庆云神色灰败,动了动嘴唇,最后跪地道:“大人,是属下做事马虎,枉对您的信任。您杀了我,放了我爹吧……”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群人吸血,真叫洒家失望。” 郝瑾瑜又无奈又心疼地觑他。 一脚踹在周老爹身上,狭长的凤眼微眯尽显阴森冷谲的郁气。 “你个老东西有什么资格做爹,洒家瞧着庆云才是你爹,养你们这一群不懂感恩的玩意。今日洒家心情好,饶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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