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清誉可不好这样平白乱说,他待会儿得弄清楚,以免将来闹出乱子来。 店小二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些猥琐地说道:“那男人进来就要两间上房,说是两间房,可两人进了房可就再没出来过。第二天日上三竿,我去送早饭,客官您猜怎么着?” 楚霜衣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是轻声接了下去,“你看到什么了?” 店小二嘿嘿一笑,当啷一声抬起了门闩,扭头压低了声音,凑到楚霜衣耳边道:“大红喜服撕得满地都是,男的来开门时,眼底一片青,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我走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那位小姐正找衣裳呢,声音粗的不像话,叫着裴什么,也没听准。” 大红喜服?声音粗的不像话?裴什么? 楚霜衣仿佛被雷暴击中,整个人登时愣在了原地,脸上后知后觉地蒸腾上一股红晕。 他硬生生压下羞恼,眉头紧紧地拧着,剑修的强悍威压瞬间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劈头盖脸地呵斥道:“就几块布料而已!你胡说什么!” 店小二被楚霜衣凶悍的气势吓得一愣,没想到这人翻脸这么快,眼睁睁看着他踢门而去,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光景,瞎子都神气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俊俏的瞎子又折身回来,气势汹汹地威胁道:“再让本尊听见什么野鸳鸯的闲话,就拔了你的舌头!” 店小二被他剑修的威压吓的腿软,连忙磕磕绊绊地讨饶,“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楚霜衣冷哼一声,走在夜风里,面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净,锋利中带着几缕灵动气息。 夜里街上静悄悄,偶有几家酒肆还亮着门前的灯笼,他只身走在其中,莫名透着些许形单影只的孤寂。 白日里淅淅沥沥地下过几场小雨,地面上泛着湿气,散在夜风里,有些凉。 楚霜衣被吹的冷了,拉了拉衣襟,正想原路回去,忽然被人拉住了衣袖。 “仙尊,有话带给您。” 怯生生的,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夜深人静,这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是何方势力,竟然让这么个小女孩带话。 楚霜衣蹲下身,小女孩的身量才与他平齐,跟徒弟小时候一般大。 他放轻了声音,问道:“带什么话?” “城西小树林,速来。” 小女孩一字一顿,认真地复述,语气稚嫩可爱。 楚霜衣被她认真的样子可爱到了,逗她道:“可我不认得去小树林的路,这怎么办呢?” 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摸上眼前,天真道:“摘下来,就认路了。” 楚霜衣露出个复杂的笑容,抄起她的膝弯抱起来,语气带了些小女孩听不懂的寒意,“不是还有你引路么?” 小女孩陡然被抱起来,两只冰凉的手熟门熟路地搂上了楚霜衣的脖子,冰的他打了个寒战。 小孩子都这样无师自通么? 楚霜衣想起他抱过的另外一个小孩,心头泛上几分甜丝丝的无奈。
第29章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徐清婉依旧沉沉地昏睡着,没有要醒的意思。 裴夙抱剑倚在窗边,从窗口渗进来的凉风吹的烛火摇摆不停,明暗交错的烛影落在他硬朗的侧脸上,像是一座无人供奉的邪神,只看一眼,就令人心生畏惧。 那双黑眸无光,似乎正盯着房间里的某一点放空,纪清羽有意缓和气氛,却抵不住这位师弟少言寡语的沉闷性子。 夜深阑干,烛火渐渐黯淡下来,房间里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无声的沉寂如同潮水般缓缓地翻涌淹没了裴夙,纷纷扰扰的思绪搅在其中,像团浸透了水的线团,沉重黏腻地将一道人影裹在中间。 他手指摩挲,无意中碰到了早上放在袖子的母镯,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的手腕忽然浮现在脑中。 他猛地支起身,沉声道:“师兄见谅,师尊的伤口还没换药,我去送药,去去就来。” 师叔也受了伤,他竟然把这事都忘了! “无妨无妨,”纪清羽连忙应声,还好心地安慰了句,“师叔修为深厚,裴师弟不必太过于挂心。” 裴夙黑眸沉沉,略一颔首,脚步飞快地奔向二楼的房间。 房间里没点烛火,他记得师尊已经休息了一整天,眼下应该还不到入睡的时辰。 “师尊,师尊。” 他端着伤药布条,在门口敲了半晌,始终不见有人应答,一股莫名的担忧登时从心底窜起。 再也顾不上礼节,裴夙一把推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借着廊外的光,他看的清清楚楚,人不在房里! “那位客官真是自己出去的,没有旁的人同他一起。” 店小二虽然抖成一团,但目光稳定不游移,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裴夙缓缓将阴沉的视线从店小二身上移开,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扔过去,“等人回来了,通报一声。” 店小二接下银子,连声直道谢。 裴夙走到客栈门前空旷的街道上,两边望了望,几点灯笼昏黄的亮着,长街渐渐远去,没入暗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对着夜色沉声道:“去找师尊,跟着点。” “不要跟太近,他会发现。” “属下谨记。” 一条拇指粗细的小黑蛇突然从他怀中露出头来,沿着长腿飞快的游下来,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街口。 长京蛇信吞吐,沿街游弋了不远,便从空气中嗅出了那股子独特的柳叶香,追着就向城外游弋而去。 城门百十米外是片茂密的林子,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吹过带起树叶簌簌地响,连半声虫鸣也没有。 楚霜衣踏着泥泞的小路,走了好一阵儿,那只冰凉的小手忽地揪着他的衣领,轻轻地拉了一下。 “仙尊,就是这里了。” 女孩不说话,楚霜衣也知道到地方了。 脚下的地面持续地震动着,不停发出闷响,像是重物被强行拖拽的声音。 声音停滞片刻,蓦地,一柄千斤重的狼牙锤裹挟着冷风直奔楚霜衣面门而来。 他脚尖掠地,一个闪身,如同破空之箭般向后掠去数十步。 狼牙锤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它尾端连着的铁链惯性甩出,距离楚霜衣鼻尖仅有分毫之际,铁链总算甩到了尽头。 被人猛地的一拉,嗖的一声,迅速荡了回去。 这一甩一拉之际,铁链飞荡带起一阵冷风,从额头割下,眼前的鲛纱自当中断成了两截,轻飘飘地垂落在泥泞中。 眼前一凉,纯粹的黑瞳暴露在空气中,楚霜衣侧过脸,眉尾一挑,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显然有些怒了,“这就是魔族的待客之道?” “什么客不客的?” 月光下,一道纤细伶仃的人影轻灵地落在狼牙巨锤的长柄尖上,长长的铁链在她手里抡的虎虎生风。 “方才还没打完,再来!” 看来,这就是刚刚引开“纪清羽”的魔族了。 “纪清羽”本是他以灵力化成,又没辅之灵器,魔族能看出来也是必然。 沉重的铁链再度袭来,楚霜衣眉头微皱,闪身一躲,又听得另一道阴柔的男声从林子中传来。 “碧叶,别胡闹。”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奇异花香,熏的人喘不过气来,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摇着扇子缓缓从林子走出。 这人的脸色在月光下出奇的灰白,身形枯瘦,眉心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病气,好像随时都会驾鹤西去一样。 碧叶听到他的声音动作一滞,手里紧紧抓着铁链,跃跃欲试,似乎还想再甩上一锤。 书生也看出了她的意图,惨白的脸上顷刻间杀机一闪,暗含威胁地斜睨了她一眼,似是警告。 碧叶虽然心有不甘,但并没有造次,不情不愿地从狼牙锤上跳下来,手里的链子把整个巨锤拉扯的一歪,“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碧叶在魔域待久了,不懂得礼数。”书生阴惴惴一笑,抱拳俯身行了个礼,拉长了声调,缓缓道:“仙尊莫怪。” “礼数?”楚霜衣冷嗤一声,长长的手指快如闪电般捏上怀中小女孩的后颈,注入灵力,猛地一击! 顷刻间,原本还活生生的小女孩连一声呜咽也没来得及的发出,顿时被一阵黑雾席卷包裹,露出了原形。 楚霜衣两指夹着那枯干的花茎,手腕灵巧一转,花枝便如同小剑般嵌入了树干。 他面色一沉,下了最后通牒:“说,引本尊深夜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书生看向那支枯干的花枝,眼睛阴毒地眯了眯,转眼又挤出了个浮于皮肉的笑,客客气气道:“我等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按小殿下的吩咐,来给仙尊送样东西。” 东西?莫非是冰锋珠? 此前听那小姑娘的话,心胸非同寻常魔族,似乎并不认同骏骨强夺冰锋珠的做法。 如此说来,若是她从中掉包,留下冰锋珠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东西?” 楚霜衣负手而立,夜风吹的衣袍轻轻浮动,像一道单薄的剑刃。 书生从袖中掏出一个贵重的木盒,走上前几步,停在楚霜衣不远处,双手恭敬地奉上盒子,“小殿下不方便抽身,特令我等将此物送与仙尊。” “小殿下说,盒子的东西,仙尊不必推推脱,经手之后,自然知晓它的用处。” 楚霜衣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现下有用的,多半就是冰锋珠了。 那位小殿下,并不像什么坏人。 他探手一抓,木盒便飞落到他掌心,打开来摸了摸,粗粝不平的表面摸起来不像是冰锋珠,倒像是……海螺。 海螺? 楚霜衣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原书中提过裴夙成为魔尊后,旧伤难愈,伤患每每发作时,就是靠着魔族秘宝才得以熬过那些钻心蚀骨之痛。 书中描写那所谓的魔族秘宝,外表雪白粗粝,天生神器,源自沉水渊中。 没成想,这么珍贵的法宝,竟然是只海螺! 楚霜衣收回纷乱的思绪,回过神,却发现方才还在不远处的两魔没了踪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跑的到快。”他合上木盒,喃喃自语道。 低矮的草丛间,一双金色竖瞳缓缓从草叶间浮起来,见楚霜衣转身离开,在原地停滞了片刻,才飞速地消失在茂盛的草丛间。 好在从城门到客栈的路只有一条,楚霜衣按照来时的路,原样折返了回去,他轻车熟路地将木盒放在枕边,这才坐在到桌旁,自倒了碗茶水喝。 “师尊去哪了?弄得一身味道。” 徒弟波澜不兴的声音猛地从身后响起来,惊的楚霜衣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撒在身上。 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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