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个?” “霸下无敌。” “……”许泰禾有被这个名字震惊到,“做什么的?” “它的前身是序列监察。”许川说。 这名字如雷贯耳,许泰禾调查了几番,知道一位肌肉男正在招募新成员。又调查了几番,知道他们和原副会长曹龙之间极其不对付。 许泰禾浅浅出了些小小的脑力,就顺利取得赵鹏的信任。 . 如同许川所言,陈应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直面他的第一眼,许泰禾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坦诚,在他面前伪装或许像个跳梁小丑。 后续的相处证明他此刻的想法是多年浸润在复杂环境里,面对形形色色人时锻炼出来的求生本能。结束谈话后他给许川发消息。 “感觉呆不长久。”他说。 许川问为什么。 “陈应天然不相信我。”许泰禾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 “也不一定。”良久后,许川发来这么四个字。 “为什么这么说?” “他都能将公会全权交给赵鹏这种货色,大概他也没有要求手下人必须完美的想法吧。”许川说。 是的,赵鹏力大无脑,他带来的四个兄弟也更是莽撞无知。陈应将公会放心交到这么几个人手里,不怕他们做出些愚蠢决定将公会搞黄,也不怕他们做出些愚蠢行为将公会名生搞臭,他甚至任由赵鹏给公会起了个如此俗气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怕这样的权力下放后,手下人蠢蠢欲动,谋权篡位。 医疗监察权是多么肥美的大羊,多少人掌握此权力便一定要牢牢握在手中,分毫不放。然后再和手下做些勾心斗角的事,相互制衡又相互剥削力量。这才是许泰禾对于大型公会的一般印象。 霸下无敌的管理实在太过于扁平,扁平到他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提拔到副会长,享有和赵鹏同等权力。 …… 据说是陈应亲自下的命令。 陈应是疯了吗? 许川和陈应有过几次交流,于是他去问许川,许川也是一脸迷茫。 “一个赵鹏一个我,这是什么……” “神奇组合。” 许泰禾想说草台班子,又觉得不能如此贬低自己。自己只是擅长搞点偏门的利益,管理公会的实力还是大大的有。 “感觉人家这一个举动,你感动得要去为人家卖命。”许川说。 “不可能。”许泰禾说。 “在第一个公会里你仅仅只是一个管理,所以可以心安理得挪用。但倒卖公会里你是掌权人,所以非常尽心尽力。”许川给他分析,“你要想想是不是因为陈应调查了你的背景,用高地位将你套牢,把公会当成自己家一样努力干活。” “……”许泰禾有时说不过他,经过千锤百炼后,许川的语言还是有些煽动力。 “你这么清醒的人,可别被这种不明由来的提拔懵逼双眼啊。”许川劝他。 这句他很快做出反应,许泰禾金丝眼镜后的眸中精光闪烁,他说,“不会,那都是装的,你放心,我自有计划。” . 但他从没打过如此自由的仗,陈应是一个甩手掌柜,赵鹏又习惯于依赖他的脑袋,就连他手下的四位兄弟也对他心服口服。 许泰禾时常觉得自己进入了楚门的世界,自己的一切决策怎么能够如此顺遂。 尤其是陈应,他看陈应,用一个看着新奇生物的角度观察。 但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领导下,他们用一种诡异的方式吞并了医疗监察官方队伍,扩张了权势。陈应带着时昊从许川说是个鬼地方的斗兽场出来,并极速收服了地下器官贩卖中心。他带着重伤的许川回程。他时常躺在那里,像一个假人。 “你为什么这么听你陈哥话?”有一天他问赵鹏。 “他救了我命啊。”赵鹏回答得理所应当。 许泰禾挺赞同,离开的时候又被赵鹏叫住。 罕见的,赵鹏的脸上露出些不自在来,“感觉这话跟你说有点叽叽歪歪的,但是吧,我总觉得他无所不能。”
第62章 许死 无所不能这词用得太重,于是许泰禾确定,那是赵鹏赋予陈应的滤镜。 询问他得出的答案并不能作为普世结论,而问起别人又觉得这话题太过奇怪。了解陈应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他,赵鹏,时昊,后来加了个许川。 许川是个不错的人选,又和陈应有着非常微妙的关系,所以他问了许川相似的问题。 “为什么会加入到陈应的队伍里来呢,据我所知,你在傅俞臣心里有些分量,他已经足够信任你。” 许川平静道,“难道不是因为时砚清要我给他一个肾来救命吗?” 许川的这句是反问句,他口中的反问句通常不能作为正答来听,“你也知道,傅俞臣没有将你作为第一选择,他已出发寻找其他出路。” “因为相似。”许川趴在那里片刻道。 “你和陈应吗?”许泰禾问。 “因为舒服。”许川换了一个形容词,“如果一个人知晓你所有的阴暗面,却仍然用最平常的态度对待你,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向往的事吗?” “我对你不是这样吗?”许泰禾觉得他有些双标。 “……”许川好像噎住了,停顿了好一会儿,半响自言自语,“是啊。” 许川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但因为我们参与了彼此的成长过程,所以明白一步步走到这步因何而起。他不同,他是一下子就察觉。” “所以这样说来,你对他有好感吗?”许泰禾说。 “不。”许川说,“一码归一码,我只是觉得难得。” . 好吧,其实许泰禾也是觉得难得。 面对他,陈应几乎不会露出颐指气使或居高临下的态度,所以他才能够时常进谏些自己都觉得冒犯的问题。 当然,他的劝说并没有得到任何合理的解决,在某些方面,陈应几乎是完全固执己见。按说相处的越久越能了解一个人,但他对陈应,了解程度却越来越远。 直到后来,不只是许川,就连他也开始躺平。因为他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他们在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急速迈进,他之前都是充当小反派的角色,偶尔做一次大反派的簇拥,十分新奇。 假的,他觉得自己是温水里的青蛙。 在某次,十分小心翼翼,确定周围没有电子设备的监控,陈应肯定不在附近五十米范围内的情况下。他拉过许川。 “许川,你想过背叛陈应吗?” “你想过吗?”许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我想过啊。” “看你的样子,我以为你没想过。”许川淡然道。 “怎么可能?你肯定想过,我也一样。”许泰禾这样回复,“我们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 人不能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处在危险边缘,就像他决定抱上陈应的大腿时,脑子里想的肯定不是他会成为地下城最大的反派,并且最终作为反派的亲近小弟死在正义方手下。 没有谁可以抢先预料到自己的死亡。 还有别人的。 在收到陈应发给他赵鹏的死亡通知时,他的大脑嗡鸣了一声后空白一片,直到时昊来拍拍他的肩,他有些僵硬地转身,张开干涩到发僵的嘴唇。 “赵鹏死了。”他对时昊说。 “啊……噢……”时昊说。 “赵鹏死了。” “他出去了是吗?”时昊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杀他。” “你会出去是吗?”时昊说。 他和时昊完全是鸡同鸭讲,时昊平静得好像赵鹏是一个陌生人,陌生人的死亡不值得他浪费更多的心力。许泰禾想起陈应同样简短又精炼的四个字,他是否也露出了时昊类似的无所谓表情。 主要是赵鹏死了。 作为他在最近一年相处的最多的人类,作为虽然小毛病一堆,但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伙伴的人类。赵鹏死了。 他的脑中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陈应好像没把他们当人,他们只是陈应用来统治世界的工具,工具锈了裂了就再换一把新的,而已。 “陈应重用你,是不是因为你和他一样冷血无情啊。”许泰禾的声音低到只剩气声。 “人血可不冷,是热的,你要喝吗?”时昊歪头道。 这句恶心的话打开了他的情绪开关,把他彻底从赵鹏死亡这件事所带来的天崩地裂中解救出来,他一个箭步冲向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到天昏地暗。 待到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尽,他抬起头,面前是一面空白的,虚无的墙壁。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他一直逃避去承认的事实。 他在意的并不是赵鹏的死亡,而是赵鹏已死这四个字下,已经在不远处朝他招手的,他的必死结局。 其实他也如此冷血,蛇鼠一窝啊原来。 . “我会出去。”许泰禾对时昊说。 时昊说好的,要去哪里。 “我想见陈应一面。”许泰禾说。 “他不一定会见你。”时昊实话实说。 许泰禾给许川打视讯,他和赵鹏几乎是被强硬命令关到地下器官贩卖中心大楼来,霸下无敌所有的医疗监察事务开始由许川代理。在这样的危机时刻,许泰禾完全想不到陈应这样分配的理由。 他们三个是手下,许川是爱人或其他,更让人觉得这样的分配莫名其妙。 “我想见陈应。”许泰禾说。 “你可以给他打视讯。”许川听着没头没尾的五个字,给出了更加合理并中肯的建议。 “我想见他最后一面。”许泰禾说。 “现在吗,我倒是知道他在哪里,但你这个样子,你不会是要去找他拼命的吧?”许川冲他眨眨眼,竭力扯出了个奇怪的笑容。 我什么样子?许泰禾望向一旁的镜子,这才发现自己面色苍白,红血丝如同蛛网一般在眼白上盘踞,脸部肌肉和唇角一直在不自觉地细微抖动。 他说,“赵鹏死了。” 这是他第三次说这句话,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原来是满腹委屈。 狗日的我明里暗里劝了你八百次,你居然还要一意孤行,朝着作死的方向一去不复返。许川跟你关系不正当,赵鹏他是个傻的,时昊他活该,但为什么我要跟着你的错误决定遭受这些痛苦。 现在赵鹏死了,我大概也快了。 我要提刀去杀了你。 . 这个渺小的计划在刚出去地下器官贩卖中心大楼的门后十分钟,就非常滑稽地宣告破灭。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被绑架了。 硕大的探照灯照在他的面部,他生理性歪头躲开这炽热的光亮,又被一双手强硬的掰住下颌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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